有些无形的威严，就是这么建立的，花小九手段凌厉，龙奕潇更是纵容。
即使下人之间颇有微词，却也是人微言轻，一个个除了战战兢兢的做好分内事情。
什么都不敢说。
“恩，派人好好的守着，如果有人来领走，就让人带走吧。”龙奕潇浅浅吩咐，他知道郭春苟背后有人，可那人藏得太深。
他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和郭春苟联系的人，每一次都不一样，他派人跟踪过，可这些人都没有任何的身份背景，干净的近乎纯粹。
每当有什么线索，都被斩断的干干净净，他的人还需要防着追杀，颇为麻烦。
“是。”秦风领命离开，龙奕潇揉着额头，想起郭春苟，不由的讪笑，她倒是真的敢做，一点余地都不留，就不怕有人报复？
“龙奕潇。”欢快的声音传来，龙奕潇收敛起自己的心思，冲着她展颜一笑。
这笑容可是把花小九的魂都给勾没了，“我，我是和你说，唐靖来了。”
唐靖跟在花小九身后，看着小姑娘绯红的脸，心中不由有些酸涩，面上却还只能云淡风轻，“小九，你又不是头一次见到奕潇，不用每次都和少女怀春似的。”
花小九痴痴的看着龙奕潇，一言不发，被龙奕潇打发去端茶递水。
这才看向唐靖，“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府里鸡飞狗跳的，我过来看看情况，想着还可以挖苦你一番。”唐靖笑着开口，还是穿的花枝招展，每一次花小九见到，都会挖苦他一番。
唐靖总戏称花小九是为龙奕潇报仇的。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龙奕潇手中动作不停，唐靖走过去拿走他的朱笔。
“你就不能歇一歇，都成这德行了，还要熬到什么时候去？”唐靖不满道，龙奕潇也没去把笔抢回来。
“不快一点怎么行？马上就要秋猎，颜贵妃可又要一座行宫，到时候拿不出银子，又要引发混乱，着实麻烦得很。”龙奕潇翻开账本，清算账目。
“你这些年为陛下贡献了多少银子？不若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你去坐得了。”唐靖颇为讽刺的开口，龙奕潇却只是浅笑。
“这主意倒是不错，只可惜，我的身份够不上。更何况，若是我当了户部尚书，你这个户部尚书的公子，可怎么办才好？”
他的声音寡淡无味，所有的悲苦，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过往的一切都成为过眼云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商人。
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历史，从来都是重农抑商，即使龙奕潇有如今的地位，在旁人的眼里，依旧是个不入流。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自甘堕落的花小九，相府嫡女到通房丫鬟，鬼知道花小九到底怎么魔障了。
“身份地位…”唐靖讽刺的笑起，“不过是些虚的。可是奕潇，你究竟…”
唐靖想问龙奕潇究竟有什么打算，有些话梗在喉间不吐不快，却从未有一个合适的机会。
龙奕潇曲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她要回来了。”
唐靖只能闭口不言，花小九端上两杯茶，站在龙奕潇身后，眼巴巴的看他。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不是要找我爹喝酒吗。”花小九奇怪开口，上次在大街上还遇到过，花自芳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路边垃圾没啥区别。
也不知道唐靖是那只眼睛看出来，花自芳对她很是疼爱，经常时不时的给她灌输这个概念。
惹得花小九烦不胜烦。
“花伯伯最近很忙，没什么机会一起喝酒。”唐靖淡淡的说道，也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花自芳了。
“忙什么？”
“自然是忙着秋猎的仪典和祭祀，还有陛下颁布的一系列法令，更何况，秋猎过后便是新年，自然很忙。”唐靖想了想，一股脑儿说道。
花小九越听越觉得奇怪，“仪典祭祀？这不是礼部的事情？颁布法令，和他有什么关系？”
“花伯伯深受陛下的宠幸，这些事情自然和他有关。”唐靖见花小九还是云里雾里，思索着要怎么为她解惑，“简单来说就是，为陛下处理好一切…”
“哦？”花小九了然点头，原来是深受宠幸啊…
“可就算在怎么深受宠幸，也不用去抢大内总管的活儿啊。”花小九幽幽开口。
龙奕潇和唐靖一愣，纷纷笑起，说这句话的时候，可真不留情面。
“小九，花伯伯是你的父亲。”唐靖有些为花自芳抱不平，花小九在心里翻一个白眼，她倒是也知道花自芳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她爹搭理她么？完全不搭理好不。
非但不搭理，指不定怎么恨她呢，不是说她气死了自己的娘？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好好聊，我先出去了。”继续待在这个地方，指不定要怎么吵起来，唐靖没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花小九离开。
“她把郭迎春送去了暗娼馆？”唐靖虽然有所耳闻却有些不相信。
龙奕潇看他一眼，“你特意跑来，就是问这个的？”
自然不是…
“我是问你，可有什么对策，你可知道对你下手的人到底是谁？”唐靖一直都那么关心他，从以前，到现在未曾改变。
“除了那几位，你觉得呢？”龙奕潇讽刺开口，花自芳自然是李昊身边的第一得力助手，可是帮助李昊做下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九，毕竟是花伯伯的女儿，奕潇…你…”唐靖欲言又止，龙奕潇淡漠的看他一眼，自然明白唐靖的担心，他无非就是担心他会把对花自芳的仇恨转移到花小九身上。
“若是恨她，这么多年早就恨了。”龙奕潇有些自嘲的开口，这些陈年旧事，虽然已经过去许久，可记忆却一直那么鲜明，在他的心头时不时划出一道口子，提醒着他。
“你会善待小九的，对不对？”唐靖不放心的问道，他对于花小九和龙奕潇的事情并不清楚。
当年他们两人一起离开京城，他一度失去了他们的消息，之后龙奕潇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们再度有了联系，小九却成为如今的模样。
唐靖问过原有，龙奕潇回答的棱模两可：她现在很快乐。
过往的种种已经无所探究，唐靖可以做的，却微乎其微。
“唐靖。”龙奕潇认真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情感，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热烈。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我一直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只有恨。”龙奕潇没有说得很清楚，这是他心里的秘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算是知己好友，也有所保留。
更何况他也清楚，唐靖和花小九的过去，只有当事人自己不知道。
唐靖深知问不出什么来，却还是不死心，“奕潇，当年你们不是去了江南，为何最后会去西北？”
他想起曾经许许多多的事情，那些爱恨情仇，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可以说完的？
更何况，这些事情是属于他和花小九之间的回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江南待不下去了，可不是就要去西北。”龙奕潇岔开话题，唐靖也无法再问，问了也不会有人答。
朝着窗外看去，花小九在逗弄一只雀，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弄来的，唐靖看着龙奕潇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
多年的朋友，唐靖清楚龙奕潇的为人，他的仇，一定会报，只不过在等待时机罢了。
“奕潇，既然你们彼此相爱，做事之前还是考虑考虑小九吧。”唐靖说完就跑出去问花小九在做什么，问她这只雀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龙奕潇看着账本，再无任何的心思，看着花小九和唐靖的说说笑笑，心中不悦。
把新提拔的管家喊过来便是一通的数落，新管家战战兢兢，听完训话小心翼翼的走了。
龙奕潇却觉得自己可笑，一时之间心绪复杂，如果当年，没有那件事情。
那么，他会按部就班的活着，继承父亲的衣钵，和段思思成亲，生子，过完一生。
花小九呢？还是那个丞相的嫡女，和唐靖两人门当户对…
他们也许会认识，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因为他和唐靖认识的缘故…
没有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没有那些至死不渝的誓言，更没有如今的一切…
“阿九—”思及此，龙奕潇忽然出声喊道。
花小九愣住，和唐靖一起齐刷刷的看过来，手中的鸟雀飞了出去，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惜。
原本就是自由自在的，何必拘着，“怎么了？”
花小九问道，龙奕潇朝她招手。
只见她和唐靖说了句话，紧接着便朝他跑过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感染着他，仿佛把他心中的阴霾也尽数驱散。
那笑容很熟悉，宛如当年初见。
还有那些花小九对他说的话，所以，龙奕潇想，怎么可以是点头之交呢？
那些藏在心里的秘密，那么热烈，无法掩埋。
“阿九—过来。”龙奕潇对她招手，花小九扑到他怀中，兴奋的抱着他，龙奕潇微微一愣，随即释然。
他们，在很早的时候，就只有彼此了。 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