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霹雳醒蛇虫,几阵潇潇染绿红。
九九江南风送暖,融融翠野启春耕。
仲春刚刚到来,春雨就淅淅沥沥地洒了几天,万物焕然一新。
“爷,今怎的这么早回来?”小翠看着自家刚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的相爷,平常这会功夫爷还在宫里呢。
殷少卿收起油纸伞,抖落一片清澈的水花。
“这段时日阴雨天,应该都回来早,朝上就只等着江南的消息。”
“爷放心,老天保佑,年前下那么大的雪,今年雨水肯定足,不会再闹旱。”
但愿如此吧,殷少卿不清楚这边地理气候情况,不知前几年未曾落过半点雪,心里还暗暗忧心着。
汴京不在江南反而偏北一点,城内四通八达几条河流,现在也正是涨水的时候。
傍晚时分雨总算停了会,古代没有大气污染,刚下完雨空气更是清新,花儿红叶儿绿,芭蕉带着叶上沉甸甸的一汪水微微晃动。
殷少卿在家懒散一天骨子里都是痒的,总算出来透透气。
“爷,有客人来访。”椅子小跑过来,离她还有两三米远就急刹车改作慢慢走来,生怕溅了丁点泥水到爷今日的白衣上。
“哦?谁来了?”下雨天还有人往外溜达,真有闲情逸致。
椅子一脸正色道:“泉月公子。”
说到泉月,两人也有段日子没见,上次见还是她请求对方教导自己武功。莫不是他今日来教了吧,为啥要挑个雨天。
她还真没猜错,泉月整日也忙,今日总算得空过来。
“那你等我回去换个衣服。”
相府院里虽都是光洁平整的青石板,但她若真上蹿下跳一会,这身衣服算是毁了。
等换好衣服,两人站在后院,又不知该从何教起了。
泉月想的是就教她一点拳术防身,而她却想着最好轻功剑术都学学,以后好翻墙好打架。
“相爷现在从头学起为时过晚,小生不建议如此。”
殷少卿暗道这身体若真是啥都不会我还不叫你呢,当初她可是徒手打败一群人。
“我以前也学过一些,只是之前出点事情忘了许多,现在学来应该也容易上手。”
泉月颇为意外地看她一眼,思索一会后道:“如此甚好,不过今日还是先从射箭学起吧。”
“好。”射箭也不错,以后可以骑射,再冬猎就可以跟阿果一起玩去了。
过一会,箭靶弓箭都准备好了,泉月才展示了一箭,她眼睛就刷地亮起,让人去把少玉也叫过来。
这可是高手呀,要充分利用资源才是。
拇指勾弦,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右手勾弦,箭杆置于弓弣右侧,这是最基本的射箭手势,首先还得站得稳,拿得稳。
少玉由于每天练武的缘故,很快就能上手,就是射箭时手上必须带的扳指一时间还没有合用的。
殷少卿自己站了一会就满头大汗,别看别人射箭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实际上人家都是常年在练基本功。
只一会她就吃不消了,腰部腿部酸得厉害,手指也是痛。
“相爷还需每日多加练习,方可达成稳准狠三点。”
不管学什么东西,都要先学后练方可达成大成,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也没想着一下就学会。
不过学马术她倒是极有天赋,让她觉得自己生来就该是在马背上的。
少玉这也是第一次接触箭术,古代男孩子对这类东西感兴趣很正常,他的兴奋之情也溢于言表,让殷少卿回去后立马就让人给两人打造了扳指。
原本泉月来时已经是傍晚,等天色渐黑,天空又飘起细如牛毛的雨丝,他连饭都没吃就要走。
她也不好拦,若是雨下大了就不好走了,就算相府空房间多的是,也得考虑人家愿不愿留。
少玉显然也很敬佩这位年轻潇洒武功高强的大侠,毕竟泉月在大端赫赫有名,在民间威望很高。
“哥,泉月公子何时还能再来?”少玉多少有点认生,就算刚才和人家相处的还好,但是也没好意思去问。
然这也不是殷少卿想啥时候请过来就能什么时候请的人,她也不想扫小孩的兴,想了想后道:“他有空就会过来。”
小孩不懂大人说话门道,只知道对方还能来就笑出了小酒窝,满足地晚饭都多吃一碗。
殷少卿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很感兴趣,暗暗记下等以后泉月再来一定带上他。
“爷,宫中来的信。”小翠见她总算闲下来,将信封递给她。
她诧异道:“宫中来的?怎么不早点给我?”
“公公说不是打紧,不能让奴婢打扰爷做事。”
殷少卿哭笑不得:“以后但凡宫中来消息,都要最快通知我。”
什么事不都得紧着宫里的先,半点怠慢都能给你扣一口大锅。
“是。”小翠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而是这信的轻重她心里清楚,才应了主子的命令没有先给她。
回屋拆信,浸了芙蓉花末汁的桃色花笺映入眼帘,淡淡的花香气萦绕在鼻间,几朵桃花盛开在落款处。
襞花笺,艳思牵,成篇。
时下的花笺都是文人雅士赠人时亲手自制,从选纸到印花,都不能借他人之手,越是精致美丽越是能表心意,像这种品质的,市面上不曾有售,定是写信人亲手捣了芙蓉花汁制成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落款:阿果
殷少卿莫名牙一酸,过会又脸微红,知道他想娶自己,用得着三天两头提醒么。
倘若阿果不是皇上,是个随便哪个身份的男子,她顶着这丞相的名头做断袖娶个男妻都行,可偏偏他是皇上,自个若嫁就只能进宫。
这是要逼她上梁山呐。
他后宫的事都没打理好,就迫不及待让自己过去,没门儿。
磨了会墨,她刚执起的毛笔又丢下换成碳笔,原谅她几个月了还没学好毛笔字,更别说毛笔画,实在是难。
迅速在纸上素描出一团简单的简笔画,然后折好找了新的信封塞进去。
写封信连夜就给宫里送了过去,至于它造成的后果,就不是已经呼呼大睡的她知道的事了。
到了第二日,皇上那边果然没猜出来那画什么意思,小贵子见皇上琢磨一晚上也没琢磨出啥来,干脆第二天下早朝时亲自溜来找殷少卿问个清楚。
“相爷,昨个皇上那刚得了一副画,可难猜其意,不知相爷可能解?”
殷少卿装糊涂道:“什么画?你不跟本相说清楚,本相如何解?”
小贵子梗住,那画不是相爷送来的么,怎倒装起糊涂来了,难道相爷是打算亲自告诉皇上而不想假借他人之口?
“相爷,何不亲自前去为皇上解忧?今日也可在宫中用膳。”不得不说跟着皇上多年,小贵子还是很会来事的。
比如皇上几时牙疼,几时心口不一,他样样猜得到,才能保持自己大太监的位置多年屹立不倒。
“皇上今日让我过去?”
“那倒不曾,但皇上和相爷关系近,哪天不念着让爷留下来用膳。”小贵子拂尘尾巴一甩一甩,神情嘚瑟又谄媚。
不愧是大太监,嘴巴就是会说,从头到尾似是什么都说了,实是什么都没说。
殷少卿也不好拂他面子,干脆就让凳子回去报今天留宫用膳,小贵子在一旁听得嘴都合不拢,杂家又替皇上办一件得心事。
司马文华本在后面正要用膳,听到她来了立马迎出来,刚要问她是不是有事找他,就听小贵子笑眯眯对一旁宫人道:“燕儿,快去添副碗筷。”
刚要问出口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好歹是一起共事多年的人,他略一思索就知小贵子自作主张把卿卿带过来的。
“爱卿来的正好,御膳房今日刚出几样新菜,朕正说着要让你尝尝。”
殷少卿熟稔落座:“皇上这哪日没有新菜品的,御膳房的厨子也是尽心,改日臣该让府上厨娘跟着学两手。”
在场的除了皇上的人,还有新来的不少宫人,两人也只能以君臣相称呼掩人耳目。
虽举朝上下都知晓皇上和丞相私下里关系暧昧,但难保两人说什么话被外人听到,故人多的时候还以此相称避免不慎透露什么消息。
桌上一如既往的都是甜品,饶是她带着他吃了不少酸麻辣鲜的现代菜品,他还是情有独钟于甜味,连带着她现在吃起来也不觉着腻味了。
用完膳,小贵子将牙香筹拿给他,皇上如今和相爷之间的忌讳极少,连带着他做事也不用再如履薄冰。
殷少卿瞟了一眼,见那牙香果然是自己给的方子,当即心情好上不少。
牙也刷完了,人也都遣散下去了,司马文华总算忍不住开问:“卿卿赠我的画到底是何意?”
“皇上天资聪颖,这点东西还猜不出来?”她好笑地问道。
还真猜不出,别说司马文华自己了,就是小贵子以及他周边宫人都猜不出,最后送到他手下的文部依旧未有答案。
她自己殊不知她随手一幅画,让一群人一整晚没睡好觉。
司马文华无奈道:“卿卿才是天资卓然,所创之作非俗人能解。”
殷少卿扶额:“礼尚往来,你送我几朵桃花,我就回赠几颗红豆而已。”
困扰了他一晚上的问题此时终于有了标准答案,他一是语塞,那几个圆不溜溜的灰色怪东西竟是红豆?
见他怀疑的眼神,她好笑道:“你们真没看出来?”
他乖巧摇头。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