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不是没道理的。小孩很快就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消灭了一整只兔子,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油光发亮的嘴唇。
好在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吃很多了,于是收回目光,说了声“好人平安”。
刘庸傲娇地哼了一声:“不读书,好话都不会说一声。”
殷少卿咳嗽一声打断他,人要是有条件,谁不想送孩子去读书啊,他这是典型的不知民间疾苦。
“说得跟你肚子里有几点墨一样。”刘庸的官位靠得是他爹,原主的官位除去靠自己老子之外,自己的才华当年也是折服了一众考官。
最起码,原主当年上位丞相时候,不少人心服口服,只不过后来干的事消磨了不少好感。
小孩听了刘庸那句话,就又低下头默不作声了,只把不读书就不会说好话默默记在心底。
几人正说着话,司马文华从拐角过来,手里提着一串刚洗好的葡萄,葡萄晶莹剔透,水渍被反射出莹莹的光彩。
小孩一愣,却也没说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才吃过人家那么多东西,怎么会好意思再说人家。
殷少卿没接,司马文华的动作凝固:“怎么了?”
小翠提着嘴角:“村里人不让吃。”
刘庸当即不乐意了:“又不是不给钱……”
说实在的,他们给的借住费不少,别说吃这点葡萄,把这院子买下来都够了。
其实他也不知为什么要给那么多,只能暗暗猜测皇上是不是想在这多留几日。
司马文华将葡萄剥好,递到殷少卿嘴边:“没事,一会差人去跟村长知会一下。”
摘都摘了,自然不可能浪费掉,殷少卿把葡萄咬走。这个时候的葡萄不如后世的甜,可这酸度刚好满足她现在的口味,她不由满足地眯着眸子。
待刘庸把小孩支走后,他试探问道:“皇上,咱什么时候动身?”
司马文华沉吟一会:“再等一日。”
殷少卿不解:“为何要多等一日?”
她很不认同,不回到大端,她心里到底不踏实。
“我想让人带些红薯的种回去,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果子,引回大端。”他声音低沉,眸子却是亮的。
她瞬间就想起来自己跟他介绍红薯时候,说红薯高产又饱腹,还有营养,当时还把营养这个词好是给他解释了一番。
如果把红薯引回去的话,能造福不少大端子民。
想当初她才穿越过来时候,南方大旱,就有数不尽的人饿死,流离失所。
阿果身为一国之主,考虑事情的时候,自然要先考虑大端子民,他无疑是合格的君主。
须臾之间,殷少卿心里已经揣摩透了他的想法,她懂他的意思,也懂他。
可他们完全可以先回大端,再派人过来。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她的安全感就骤降,总觉得身后有追兵在不断追赶他们。
算了,就在这多留一日,也就一日而已,就算身后有人,也多半追不上。
几人回到前院时,正好遇见了小喜。比起前几日的消瘦,这几日她面色明显好多了。
小喜正一脸神往地仰头看着那紫盈盈的葡萄,旁边还站了三个小的,一个男孩两个女孩。
殷少卿忍不住挑眉,小喜的娘也太能生了吧……小喜上面好像还有兄姊。
那两个小女孩一高一矮,小的那个胖一点,吃得跟个白面团子似的,一看就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而男孩则一副文弱模样,像是个小书生,又不像。
小翠喉咙里发出一道低低的声音,惊醒那边四人,四人齐齐回头看过来。
殷少卿看着他们四人的面庞,有一瞬间的出神。刘庸的眼睛是一单一双,一大一小,而刘贵妃亦是如此。
若说刘贵妃与刘庸同父异母,所以长得像还好解释,可那两个最小的也都这般模样是怎么回事。
刘老太爷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是决计生不出那几个小的的。
这可就有趣了。
几人行礼后,三个大的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唯独那个最小的,本就生的玉雪可人,现在又睁着小鹿般的溜圆的眼睛打量着眼前几个大人,好不可爱。
殷少卿便逗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也不怕,鼓着圆乎乎的包子脸道:“我叫宝姐儿。”
小喜听她自称我,焦灼道:“姑娘,奴婢妹妹不懂事……”
殷少卿正打算说无妨,就见那边又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妇人,身姿臃肿,脸上尽是饱经风霜后的纹路,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
而她一单一双的眼睛在年华褪去后,反而成了减分项,一大一小的眼睛看起来分外可笑。
“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大人见谅。”妇人先看向小包子宝姐儿,随后才看了一眼那几个。
殷少卿注意到小喜在妇人来了之后,明显不愿再说话了,不自觉往后退一步。
“无妨。”她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更何况这个小孩子还这么招人喜爱。
一旁刘庸的表情也明显柔和下来,比起适才对吃了他们东西的男孩子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妇人注意到刘庸的神色,暗自松口气,她其实知道当年事的很多内幕,只不过绝对不能说出来。这趟她们去大端,是跟着享福去,万万不能坏事。
若让眼前这些人知道了当年的事,她们一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刘庸见她到了,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你出来干什么?”
殷少卿第一次听他声音这么冷,不由诧异,随后又了然,毕竟没人会对自己老爹的小老婆好脸色。
妇人面带尴尬,紧张地搓着手:“奴婢…奴婢来带她们回去。”
“少给我出来乱晃悠,否则你们还是自己回北漠去吧!”刘庸不耐烦道,眉头汇聚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是…是。”妇人赶忙拉住那边因为刘庸的冷言冷语而变得沮丧的小包子与那个男孩往回走,走到一半又略带戾气地呵斥其余两个,“还不赶紧走。”
殷少卿对妇人对几个孩子不同的态度微微诧异,不过刘庸很快就为她解答了。
原来这妇人在当年刘老太爷死后,就跟着一商人一同到了北漠,并且嫁给了这位商人,又陆续添了两个孩子,就是最小的那个男孩与刚才的宝姐儿,前面几个则是商人的妾室所生。
后来商人在行商路上出了事,撒手人寰,而妇人又没见识,花销还大,家里很快捉襟见肘。那庶子庶女们就被她卖出去给大户人家做奴才,不过这也没改善多少情况。
最后还是那个小的宝姐儿因为得了大户人家主母的喜爱,把接过去养了一段时间,并且接济着他们家,他们家情况才算好些。
这边是亲生的,那边是别人的,妇人除非是傻了才会一视同仁。
殷少卿难得听他叙这么长一段话,暗道刘庸果然对这件事上心非常,估计这次回去,等待妇人的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至于小喜他们几个,她也是爱莫能助,顶多劝刘庸最后手下留情,给他们找个好点的主家。
几人散步没多久,司马文华就又带着刘庸他们往山上去了,美名其曰,挖红薯。
殷少卿在心里翻个白眼,嘴上还是温温柔柔地叮嘱他们要小心。
他们走后没多久,她便吩咐小翠去村长家一趟,告诉他这边葡萄若是要拉到镇上去卖,还不如卖给他们,他们给的钱自然不会少。
长远镇不大,长远村亦很小,小翠只走会就到了。
门是开的,她惯性使然,也没有敲门,打算打屋门口再敲。
才走到那破旧的帘子前,她就听到里面农村妇人那惯有的中气十足的嗓音:“表舅子,俺听说侬们村来了贵人啦!”
她顿时停下脚步,停下要敲门框的手。
“俺看俺巧儿这么标志,就是有那贵人相,表舅子侬就去帮帮忙搭个线来。”只肖听身音,便能想象得出农妇那眉飞色舞的神情。
小翠面无表情,心下却冷哼一声,相府也有个巧儿,还爬过主子的床呢,都是不知掂量轻重的。
村长瞪大了眼睛,看着妇人:“你可别想了,这批人可不是寻常人物,镇长都不清来路,让我管着村人别轻举妄动,你这不是把巧儿往火坑里推!”
他也是才从镇上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这平日里常年都不来往,却就住在邻村的远方亲戚上门拜访。
也不看看她女儿那样子,放在乡下也就是个普通丫头,家里又穷,说给寻常人家都是挑剩的,简直是做乱梦。
谁知妇人根本不领他的意,听他不愿意,声音立马拔高了几个度,就连外面的小翠都觉得刺耳:“表舅子侬这是啥子意思,俺可打听了,那群人穿好的戴好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俺闺女肯定得。俺看侬就是不想帮忙,想自个独吞了好处!”
她巧儿怎么就不得了,她可是刚生了巧儿就给她找了算命的,算命的可说她巧儿是贵人命哩。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