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黑衣人一闪身,躲开匕首,那匕首就正正中在第四个人身上。然而第五个第六个,甚至更多的黑衣人,很快又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了。
殷少卿在车里面看不到,殷昨和小翠的面色却愈发谨慎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正当要紧关头时,黑衣人后方突然出现一阵骚乱,他们不由纷纷回头看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翠一挥剑,划破最前方两个人的大腿,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场面总算对他们有利一点了。
她还要再往前追过去,却被殷昨一把拦住:“公子来了。”
小翠一怔,往远处看过去,果然那边有一队人马在帮他们与黑衣人打斗,影卫们全都过来了。
她旋即道:“你在这守着,我去里面看看主子。”
殷昨一手提剑,一手接过她手中的缰绳,交接的那瞬间,她的手指不经意蹭到了他的,他不由心弦一动。
“小翠,怎么样了?”殷少卿手里还握着那根发钗,脸上又是愤慨又是惊惧。
小翠立马想到大夫所列的单子上头一条就是说孕者要注意心情,切记要心平气和,于是立马安慰道:“主子放心,公子赶过来了。”
殷少卿终于得以松口气:“那就好。”
她还以为今天要搭在这儿了,适才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身体放松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于是不自在地将手放在膝上。
外面的打斗很快接近尾声,刀剑碰撞声渐弱。帘子突然被挑开,司马文华出现在入口处,眸中有厚重的担忧,也有未收敛尽的冰冷杀意。
小翠发愣了少顷,起身准备出去,到出去前,又顿了一下脚步,看一眼他才出去。
司马文华曾与她主仆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混了雨水与淡红血液的衣衫,停驻在入口处,不再往前进半步。
“快进来啊,”殷少卿不解地看着他,适才经过一场关乎性命的危险,现在劫后余生的她,更是心有余悸,恨不得日日与他相守,再不离开半步。
至少她不想也不愿人生的最后一刻,没有最重要的人陪在身边。
见他不肯过来,她开始生气闷气:“好啊,如今我这点要求你都不肯做了,以后我和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该依靠谁去,我看我还是留在这北漠,随便……”
“你说什么?”他忽然打断她的话,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眼睛更亮了。
“我说我这点要求你都不肯做。”她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可她就是想任性。
“下一句。”他不自觉上前一步,想靠她更近一些。
殷少卿斜眼看他,微笑:“以后我和我这肚子里的孩子。”
他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蓬勃而又有力,正在酝酿着什么,萌发着什么。短短几秒后,他大步走近她,一下把她揽在怀里:“真的么?我要做父亲了?”
殷少卿任由他抱着,摸了把他湿漉漉、冰凉凉的衣服,语气中带着小雀跃:“对,恭喜你要当爹了。”
喜当爹和喜当妈的两个人团圆了。
两人黏糊着好一会,都不再说话,狭小的车厢内弥漫着浓郁的温馨气息。
马车外众人终于赶走了刺客,淋透的衣物早已黏附在皮肤上,格外不舒服,可两个主子还没下令,他们撤也不能撤,躲雨也不能躲,只能站在原地默默无言,大眼瞪小眼。
马车内的宁静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殷少卿静下来之后,忽然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血腥气,然后很不给面子的吐了口酸水在他衣服上。
这下他身上的味道更奇怪了,她嫌弃地拎着他胳膊拎向那边:“你快出去,身上的味道熏到孩子了。”
司马文华:……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非要闹着让我进来的。
他出去马车外面才意识到马车是停着的,众人都在雨中等着他们,于是不自在道:“怎么不走,赶紧回去了。”
众人有苦在心口难开,只能默默接下这份无可理喻的指责,继续淋着雨护驾。
一行人回到住处后,立刻招呼人开始收拾东西,好在原本住过来的时候,就是一切从简置办的,现在也没多少要带走的,很快就收拾齐全了。
由于之前是决定跟七王爷一起走的,他们决定提前走,肯定要通知七王爷,看对方要不要同行。
就在这档口,殷少卿发现少了一个人,是她的二愣子兄弟刘庸。
她发现的时候派去七王爷那的人已经过去有一会了,很快就能收到答复,他们就可以走了。这个时候找不到人,众人自然着急。
刘庸此次过来,只带了六个侍卫,还只有两个是他的亲信,但这两人也不知他到底去哪了,只知最后见他是早上用膳的时候。
没办法,丢下刘庸就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又派出人手去找。
殷少卿看着丝毫未小上半分的雨,心烦意乱,这还是她萍生第一次厌恶起雨来。
北漠的天气极端又古怪,这边的人,事,物,也与之相差不多。不出去见识,永远不知自家的好。
派去七王爷那边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七王爷最早也得等到明日才能回去,如果他们一定要今日走,就恕不能奉陪了。
是殷少卿这边爽约,他们也不会因此生出不快,更何况,到现在去找刘庸的人还没回来一个,根本没心思为这点事烦心。
到了傍晚,天色都沉淀下来时候,刘庸终于回来了。
此时的雨终于转小,淋淋漓漓地按动着树叶,发出轻微细小的沙沙声。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他一起的除了出去找他的人之外,还有一个殷少卿认识的北漠人,与那人的家人。
“姑娘?”小喜讶异地看着她,眼中有惊喜又有畏惧。
殷少卿看看她,又看看刘庸,不是很能理解对方到底是怎么认识了小喜,又为何把她带过来,还拖家带口的。
刘庸向身旁侍卫示意了一下,让他把小喜与其父母兄弟还有姊妹带走后,才上前与她说话。
“我前几日碰见她被人牙子打骂,从司马文湛府上拖出来。”他缓缓道,一单一双的眼睛格外有神,只是里面难得有了一丝她看不透的东西。
“倒不是我好心,我是先查到她家里,才去找的她。不光她,她一家人我都要带回大端。”他长舒口气,眉梢带着几分释然,“之前在大端时候,你曾与我提点过我阿姊并非与我一母所生,而是侍妾之女,而这个侍妾如今就在北漠,我找到她了。”
殷少卿回忆片刻,是有这码事,不过她好似还未来得及告诉他,就被劫持到这里了,告诉他的恐怕是江宁他们。
她是打算查清楚再告知他的,现在他倒是自己查好了。
“那这么说来,小喜她娘,就是当年那个侍妾?”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个老妇的年龄最恰当。
刘庸点点头,曾经的他几乎无忧无虑,如今满腹心事侵心烂脾,也不愿说出来供他人嘲讽。
也只有少卿,能让他倾诉片刻。这个事可以当做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却是他心中一块解不开的结。
原来有的人心真的是捂不暖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茶水冲起的雾气氤氲着白瓷茶盏,茶香清浅,悠远,漫长。
刘庸却没有半点欣赏此景的心思,他眸中渐渐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我这就把这位姨娘,不,父亲的通房,带回去好好养着膈应她,把族谱回归正轨。”
历来都有庶女在族谱上挂到主母名下的例子,可那都是骗后人用的,而他,要让她慢慢偿还这么多年挂着刘家嫡女名头所受的所有优待。
这本就不该是她的,更何况她还是在明知一切的情况下,霸占着刘家的财权,磋磨着自己和阿弟的感情,面上还做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霸占这个名号不是她的错,她错就错在,不该欺瞒着他们的同时还利用他们的感情,打的一手亲情牌还不肯付出半点。
刘庸心下一片寒凉,入口的热茶也似乎没有什么能温暖肺腑的温度,他连叹三声气,垂着脑袋。
殷少卿也不想再提这事,他家这事与殷家又有几分相似,到现在殷府上还住着那位香姨娘和她的亲戚,也不知她不在府上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出来作妖,少玉又能不能应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又笑又叹,“你看,你兄弟我不也被迫着假做这么多年的男人,一切都会变好的。”
刘庸又呷一口茶,听着窗外连绵的细雨声,叹息道:“但愿如此吧。”
他现在也想赶紧回大端,他们离开汴京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江兴一个人应对的如何。
原本皇上是让他也留在京城的,可他实在担心阿九,什么都没想就跟着跑过来了。
过来也好,除了能护着阿九之外,还有了这意外的收获。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愁了,毕竟对她好真么多年都是凭着她是自己亲姐姐,突然得知真相,真有点难以接受。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