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背后，是沐浴的水桶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李沅芷身上的衣服被小蛮尽数褪去，光着冷颤着的身子，李沅芷迅速地滑进了温暖的水桶之中。
扑面而来的热气裹挟着李沅芷，她轻轻叱气，便是将暖如晚阳的雾气吸入鼻中。
“嗯……”长舒一口气，伴着这口气，李沅芷将一整日下来的疲惫尽数扫去。记忆回闪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这逼的李沅芷一扎头，竟是将头深深埋入可水中……
她能在水里坚持多久？她又能在在波诡云谲的世代抵抗多久？
当李沅芷终于忍不住从水面探出头来时，她大口吐着气，大口吸着气，原来，她也未必能坚持许久……
“小蛮。”李沅芷边外间不冷不热地唤了声小蛮，“小姐。”
“替我穿衣吧。”
“是。”
小蛮将早已准备好的月白色长袍披在了李沅芷的身上，紧紧裹着，生怕李沅芷着凉。
“小蛮，你怕吗？”李沅芷没头没脑地就是这么问了句，小蛮呡着秀小的唇，“小姐，有你在，小蛮从未感到过害怕。”
李沅芷心上一暖，原来自己对小蛮来说竟然是她的定心丸。
有她在，真得能护住小蛮吗？
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答案，李沅芷皮披着长袍，绕过屏风，便是随意坐在了凳子上。
刚一坐下去还有些冷，不过一会儿也就被李沅芷适应了。
“小姐，您怎么不躺床上？坐在这了？”这李沅芷屁股才刚沾上凳子，耳边就是小蛮的惊呼声。
李沅芷揉着耳朵，“瞧你这一惊一乍的，我不就是坐了下嘛。”
“小姐。”小蛮娇嗔着，将李沅芷从凳子上扶了起来，“这凳板凉，还是去床上坐着吧。”
小蛮扶着李沅芷坐到了床上，“回头小蛮让底下人给您在凳子上垫个垫子，这样小姐您想坐就坐。”
小蛮此刻这副样子，俨然像是以前在相府里的老妈子般，叨唠啰嗦……
“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嗦了？”李沅芷连连摇头，索性就是躲进了被窝，也省得小蛮在年她了。
“小姐，不瞒你说，这些日子以来小蛮算是看明白了。小姐你虽然聪明，但是做事却是执着得很。一旦你决定的时，就算是谁也无法改变。”
“小蛮要是再不懂事一点，多问小姐你想着点，只怕小姐您……”小蛮说着说着，就有些啜泣了。
“瞧你，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哭了呢？”李沅芷不忍心小蛮落泪，手里的绢帕轻轻擦拭着小蛮脸颊沾上的泪水。
“小姐，小蛮是想到了这些日子……”小蛮抽泣着顿了顿，“自从漠北世子死了以后，小姐您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不是受伤，就是昏迷，小蛮……小蛮实在是心疼。”
小蛮的哭腔感染到了李沅芷，如果她不说，李沅芷或许就不会注意到自己这最近的遭际。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有些背了……李沅芷“噗嗤”一笑，笑意敛住了她心底的酸涩，“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李沅芷知道自己不能哭，她嘴上的笑越扯越灿烂，“不哭了，不哭了……”
柔声安慰着小蛮，就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稚童一般。小蛮在李沅芷的安慰下，逐渐止住了泪水。
她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小手握着拳，“小姐，你放心，小蛮以后再也不这么脆弱了。”
“这就好。”李沅芷捏了捏小蛮哭的有些红了的脸蛋，看着小蛮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蛮，有件事我突然想起。”
“小姐请说！”小蛮说话的声音清了清，一扫适才的哭腔。
“我让你带元萱离宫，她可是安全回到她哥哥身边？”
“小姐，您就放心吧，元萱姑娘已经平安回到她哥哥的身边了，奴婢是亲自将她送了回去的。”
“那就好。”李沅芷稍微宽了宽心，“你下去，我要睡了。”
“好。”
小蛮走到烛台边，将烛火吹灭，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依稀可辨外间廊上的过路烛火。
小蛮走了出去，四周就是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李沅芷平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处的白色天花板，视线的邪边是外头射进来的微弱光线。
明明很弱，并无太多扰人的因素。李沅芷翻来覆去，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睡。
或许让她无法入睡的不是光芒，而是她自己。
李沅芷干脆下地，随便披了件外衣就往外头走去。
来到外间，只见外间狭窄床榻上的小蛮呼着一张嘴，正睡得沉。
李沅芷不忍心吵醒小蛮，她轻蹑着步伐，一步一顿地走出了外间。
关上的门被人轻轻地从里面推开，李沅芷注意着手上的动作。
门上的声音像是在沉吟一般，在稀稀拉拉了一阵之后，终于随着被打开一个缺口而停止。
李沅芷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自己不过是想出去走走，怎么搞得想个做贼似的？
李沅芷从这门开着的一点缺口钻了出去，她昂着头，挺着背，自己又不是做贼，为何要如此心虚？
她这挺直了身躯，冷不防空气中涌来一阵刺骨的冷风
李沅芷一个激灵，更加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更加紧地裹住了自己身上的外衣。
早知道她就多穿一件出来了……回头看了眼，算了，还是就这样吧。
李沅芷顶着这身单薄的衣服往外头走去，来到院子里。
站在树下，望着树影斑驳，树枝上光秃秃的样子。落光了叶子的树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李沅芷却能够怔怔地望着，她看着的又何尝是这光秃的树呢？这不过是她随意找了个视线的焦点罢了，重要的还是她脑子里想的。
视线不经意往旁边撇去，赫然注意到院门边的人，这么晚了，为什么他会在这？
惊诧过后，李沅芷心里涌过的是温暖，莫名的欣慰……
她躲在光秃秃的树下，以此为掩护，静静地注视着那头的人。
他每晚都这样在李沅芷的院门前驻足吗？还是说只限今晚？
他为什么来？来了却又不叫醒李沅芷，这又是为何？
有太多的疑问不断从李沅芷的脑子里冒出来……
她微微晃了晃脑袋，继续瞧着门那边的人。
只见楚越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他挪开视线，伴随着身体的转身，背对着李沅芷。
就这么走了？
鬼使神差般，李沅芷的脚步踏了出去。脚步很轻，也很不听使唤……
却在来到院门的时候顿住了，她这是在做什么？就算跟了出去，叫住了他，要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李沅芷选择了不走出去，任由楚越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留恋的目光中。
就算他们联手在太和殿内搬倒了太子，就算他们似乎更了解了对方，也更多了许多的默契……
那又如何呢？
一个大大的疑问包裹住李沅芷的思绪，她无力地靠坐在院门上。脑袋倚着有些刺的门面上，李沅芷丝毫不在乎这感觉。
她需要冰冷，需要冷静……不可以，不能，不要，既然一早就决定不让自己的心跳动了，现在又何必还恋恋不舍呢？
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袖子里的玉佩，“这……”李沅芷不知道这玉佩的开路，按常理来说她应该将这玉收起来的。
奇怪的是，她竟然会把这玉戴在身上。也不佩戴在腰间，却带着。
右手握着这玉佩的带子，望着坠在空中，不停赖会摇晃的玉佩。
“你到底是谁的东西？我又为什么要一直将你随身携带着？”
显然，李沅芷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握紧这玉佩，双手往空中掷去，复又放下，手里还握着那玉佩。
“罢了，扔你又有何用？”李沅芷自说自话着，将玉佩又收到了袖间。
在外头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冷风，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当李沅芷回到房间，外屋是醒来的小蛮。
她睁着诧异的大眼睛，“小姐，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夜里睡不着，就出去走了走。”李沅芷若无其事地往里屋走去。
“小姐，你睡不着怎么也不叫醒小蛮？”小蛮跟在李沅芷，嘴里念叨叨的都是关心李沅芷的话。
“我渴了，给我带杯水吧。”李沅芷不想再听小蛮念叨，就让她去倒茶以此图个清净。
小蛮倒了茶，端着茶水就过来，“一定是在外面受了冻，所以小姐现在才要喝水。”
李沅芷平静地接过小蛮手里的茶，心里却是有无数个想撞墙让自己就这么撞死的冲动。
她的丫鬟小蛮，现在当真是十足的管家婆了。
李沅芷轻珉了下茶水，顿起调笑的心思，“小蛮，你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吧？”
“嗯！”小蛮仔细数算着，“小蛮自六岁起就伺候在小姐的身边，向来也有十年了吧。”
“十年？”李沅芷手中的杯盏慢慢放下，小蛮机灵地接了过去。
“那也该有十六了吧。”
“是。”小蛮低头应着，李沅芷握住她的手，“可想嫁人？”伴着笑意的话刚出口，就惹得小蛮红着一张小脸抬头。
她盯着李沅芷，眼里是又惊又惧……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