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梁国都的长安城,乃是国都皇城所在。皇都之下的街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跃过寻常百姓家,在南明大街的尽头,相府的大门前却站着一群人。
十五岁的李沅芷在相府外告别相府二老,坐上马车便往皇宫的方向去。
今日,是皇后特意派人接她进宫说话。
这是莫大的恩宠,身为相府嫡女的李沅芷本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皇后娘娘的看重,无疑是愈加抬高了李沅芷的地位。可是在李沅芷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开心。
马车在南明大街的尽头拐弯,来到直通皇宫东大门的朱雀大街。过往行人在遇见李沅芷的马车后,纷纷回避。
原本喧闹的集市,硬是在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来。
朱雀大街的道路很平坦,但即使是马车行驶在平地上的轻微摇晃感,李沅芷也还是感到了不舒服。
有的时候,你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好好走着的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朱雀大街之上,李沅芷进宫的马车队伍被人拦住,过往行人满心好奇,纷纷驻足观看。
“李沅芷,你个说话不算数的女人。你昨晚居然失约,你出来,我是来向你讨说法的。”
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头传来,李沅芷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嘴角划开灿烂的弧度。
一朵带着点羞、带着点怒的笑靥之花,在她的面庞之间弥漫开来。
李沅芷透过珠帘的缝隙,朝外望去。
马车之外,漠北世子耶律齐一身漠北贵族的服饰。
左胸前是蓝黑相间的纽扣设计,头发光滑地梳在后头,两鬓边分别是两道盘起的马尾辫,更显得他英姿绰约。
耶律齐坐在白马驹上,这是他从小便骑着的坐骑,毛色光滑,纯白如雪。
耶律齐居高临下望着那些奴才们,自有一股贵气威严。
“漠北世子,你知道耽误我家小姐进宫的时辰,皇后娘娘要是怪罪下来,你可担待得起?”
李沅芷还未卷开帘子,便听到小蛮这般出言不逊、不分尊卑的言语。
“小蛮,不得无礼。”
李沅芷的话从车内传来,小蛮闻言不敢再多说什么。
马车的珠帘被缓缓掀开,李沅芷从车上下来,她姣好的面容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引来无数目光的注视。
李沅芷自然不会理会旁人的惊讶,她对耶律齐道:“耶律齐,你拦住我的马车,究竟要做什么?”
耶律齐没有立刻回答李沅芷的问题,而是扭头望向身边人,得意道:“楚兄,你输了。”
耶律齐脸上的笑愈加地灿烂,李沅芷这才注意到,在耶律齐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后梁大将军,楚越。
楚越如朗星般的双眼噙着笑,不以为意道:“任谁,在听到你这番叫嚣后,也会忍不住冲出来的。
更何况,是我们后梁鼎鼎有名的李大姑娘。”
李沅芷迅速想清这其中的关系,原来耶律齐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兴师问罪,竟是和楚越打了赌的。
耶律齐注意到李沅芷此刻极为难看的表情,还有旁人看着李沅芷的目光。
耶律骑着马,来到李沅芷身旁,带着不悦的口气道:“李沅芷,你为什么不戴上面纱?”
“我为什么要戴上面纱?难道我不能见人吗?”不知道为什么,李沅芷和耶律齐说话还不到三句,已全然失了大小姐的仪态。
“你怎么能让这么多人看见你的容貌?”
李沅芷听到这话愈加忍无可忍,他是自己的谁啊,管那么多闲事。她不客气道:“我堂堂相府千金,我的脸爱给谁看,给谁看。”
李沅芷堂堂一个相府千金,也会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
仔细想来,她也只有在面对耶律齐的时候,才会这般行事。
一边默默看戏的楚越,这般想着,觉得很是有趣。
“你!”耶律齐被李沅芷的话激到,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时气血上涌,弯下腰,双手便揽住了李沅芷柔软的腰。
“你做什么?”顾不上李沅芷的惊讶,他抱着李沅芷,将她带上马。
“驾。”白马驹迅速带着他和李沅芷扬长而去,只听到他留下的话:“楚兄,等我回来和你要赌注。”
“小姐,小姐,小姐……”小蛮在后头喊了许久也于事无补,耶律齐早带着李沅芷跑得没影。
长安城外,一条蜿蜒的护城河从城内一直延伸到城外。
护城河边,青柳树下,从马上下来的李沅芷,握住耶律齐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耶律齐吃痛抽手,盯着瞬间红了的手臂,埋怨道:“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咬人啊!”
“谁让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李沅芷的怒气未消,她望着护城河的风景,深深呼吸着,平复着自己不安的气息。
耶律齐凑到她身边,打量道:“还生气呢?”见她不说话,耶律齐的笑更深了,继续讨好道:“我记得,你可不是爱生气的人。”
李沅芷偏过头,不想搭理他,背着耶律齐的脸却不禁展露笑颜。她严肃自己的表情,认真道:“说吧,你究竟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想见你。”
猝不及防的倾心之语,映入眼帘的,是他带着真诚、饱含深情的目光。
他想见她,她又何尝不是?
李沅芷的面色柔和了些许,心跳不由加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耶律齐握住她的手,将那双手紧紧攥在掌心,另一只手抚上李沅芷的脸蛋,“还能看见你……”
他的手轻轻摸弄着李沅芷鬓角的散发,“真好。”
宫里自从派了教习嬷嬷到相府以后,耶律齐便不能再像小的时候那般随意进入相府,这是他们久别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李沅芷也时常在想他,只是她的这份念想更多了点担心。
耶律齐即将到及冠之龄,按照漠北和后梁之间的约定,他很快便会回到他自己的国家。
在这之前,又该有多少的血雨腥风?
李沅芷这般想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入远处的山头。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