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章 做不了自己的主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就那样看着他,眼睛充满着难以理解。
叶寒声没有再反驳,只是沉着眼看她,黑沉沉的眼似乎望不到底。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两人陷入微妙的对峙,苏馨蹙着眉对着他的视线。
好一会儿,他突然抱着她站起身,然后一步一步往浴室走去。
“时间不早了,洗洗睡觉吧!”
他把她放在浴室里备用的椅子上,转身出去给她拿睡衣。
他的行为举止让苏馨一脸懵,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摊放在双腿上,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视线,对上镜子里表情讶然的自己,一脸莫名其妙。
直到看着他拿着她的睡衣再次出现在镜子里,渐渐向自己靠近时,她才回过神来,立即站起身来。
叶寒声把睡衣放在她手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转身出去了。
他的沉默让苏馨不太自在,让她恍恍惚惚觉得他们之间又回到了那漠不关心,与君无关的四年,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叶寒声!”苏馨抱着睡衣站在浴室里叫了他一声,有点儿急。
叶寒声的背影一僵,慢慢转过身,对上她情绪复杂的眼,心里早就软了。
苏馨手指蜷的很紧,她死死盯着他,艰难地问他,“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寒声闻言,心下一动,他慢慢走到她跟前,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说,“想说很多,但都觉得说不清了。而且,你似乎对我疑心很重,成见太深,苏馨,我该怎么办才好?”
叶寒声说到这儿时,眼里透着隐隐的悲哀,抚摸苏馨脸颊的那只手停在了她眼窝处。
苏馨抱着睡衣的手越来越紧,她忍不住眨了眨眼,低声咕哝,“你从来都只会隐瞒,或许你说了,我都会信你的。可是,你从来都不肯说……”
“你都说了,或许而已,我又何必冒这个风险呢?”叶寒声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只是浮在嘴角,而没有深入眼底,让苏馨不由得心下一疼。
“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了信任,现在许多事情都清楚了,我们还在一块儿有什么意义?”
一瞬间,苏馨有些口不择言。
其实,这些话,她也不明白自己存着几分真心,几分赌气。
叶寒声听到这里,却神色一凛,他双手忽然握住苏馨的双肩,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里透着坚定的光。
“意义就是,我们彼此试着去相信。苏馨,一辈子不长,可是我们的未来不短。”
苏馨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唏嘘,发了好半天的呆,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离开浴室,为她带上浴室的门时发出一阵响声,她才回过神来。
这一晚,苏馨睡得很不安稳。
梦境混乱而零碎,一会儿是她和叶寒声儿时在家乡的样子,一会儿又转到大学校园的小树林里,叶寒声和林亦雪拥抱在一起,而她躲在一旁,咬着唇哭不出声音。
再然后,布景忽然陷入一场黑白影像中,她受秦渭城的胁迫,满心想的都是叶寒声……叶寒声一直睡在苏馨旁边,被她的动静惊醒,看她在梦魇中满头大汗地挣扎,他想把她叫醒,却在看到她眼角有眼泪滑落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只是默不作声,轻手轻脚地把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
夏夜微醺,树林间传来唧唧虫鸣声,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树梢上。
后半夜,叶寒声始终难免,心思沉重。
清晨,苏馨醒来时,叶寒声已经不在房间了,只有身旁的被褥陷下一小块儿。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盯着那一小块儿塌陷发了一会儿呆,情不自禁地伸手抚平了它。
再转过身时,床头柜上留着一张字条,字迹苍劲有力,几乎穿透了纸张。
“去公司上班了,起来后记得吃早餐。没事别老出门。寒声。”
苏馨盯着那字迹又发了一会儿呆,随后面无表情地把它揉进了手心,随手掷进了垃圾桶里。
她按了一下自动开关,落地窗前厚厚的窗帘缓缓拉开,大片的阳光透过白色窗纱流泻进来,苏馨才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
她换下睡衣,简单洗漱了一番,便下了楼。
吴阿姨已经准备好早餐了,见苏馨楼来,笑呵呵地和苏馨打招呼,“少太太醒啦,先生吩咐我给您熬了银耳莲子羹……”
苏馨皱了皱眉,走到餐桌前坐下,她给自己盛了一碗小米粥,没有去管那碗银耳莲子。
“别再这么叫我了。”苏馨漫不经心地说着,然后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
吴阿姨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她大大咧咧地“嗨”了一声,“先生都告诉我了,你们都打算复婚了。而且,我只承认您是少太太!”
“……”苏馨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埋着头自己吃早餐。
苏馨原本是打算今天去韩家看孟雪的,可是,叶寒声都那样说了,她很有眼力劲的知道自己今天不太可能能出去,再者也不想跟他打电话商量,于是用完餐后,便打算上楼拿本书看。
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去韩家,这得等叶寒声回来再同他说。
她刚准备上楼,就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争执声。
转身望去,是吴阿姨在同外面的谁说话,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苏馨对声音一向敏感,她很快就听出来了,外面那女人是林亦雪。
心里已经麻木了,林亦雪三个字在她心里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吴阿姨不肯开门,正隔着那道巨大的雕花铁门同林亦雪周旋,林亦雪也不肯妥协,死活不肯离开,好像今天进不了静园就不肯罢休!
苏馨被他们吵的头疼,她恹恹地揉揉眉心,折身下楼,朝外头走。
“让她进来吧。”走到吴妈身后,苏馨停下脚步,语气淡淡地说。
林亦雪看见苏馨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有些许诧异,随即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吴阿姨有些犹豫,转头为难地看着苏馨,“少太太,这……”
“让她进来吧,这里是静园。”
她还不至于泼辣到在这里直接闹事。
苏馨心里想着,却没说出这后半句话。
吴阿姨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门,由于担心林亦雪会做出什么对苏馨不利的事情,她时刻警惕着,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客厅。
“有什么事吗?找寒声应该去叶氏。”苏馨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进沙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林亦雪在她对面坐下,即便旁人已经直到了她的狠毒与泼辣,她还是维持着一个淑女姿势。
她笑,“我是来找你叙叙旧的。”
苏馨沉默。
林亦雪离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像在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
吴阿姨看的频频皱眉,如果不是看在太太颜面上,她真想将这女人直接轰出去。
林亦雪再次坐下,继续同苏馨说道,“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她语气轻飘飘的,眼神里充满着挑衅意味,“而且,还过得不错。”
苏馨抿了抿唇,坦然地对上她的眼,也淡淡地笑,“抱歉,让你失望了。”
吴阿姨听到林亦雪近乎诅咒的话,立刻奓毛了,她气呼呼地瞪着林亦雪,“你……”
林亦雪漠然地斜了她一眼,继而转眸望向苏馨,挑了挑眉,“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的。”
苏馨看到她眼神示意的样子,转而吩咐吴阿姨,“你先忙去吧。我没事。”
吴阿姨不好抗议,最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没想到经历那种事后,你还能厚着脸皮回到静园。”林亦雪眼里嘴里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刺儿。
不可避免地,听到她提到这件事,苏馨便想到了那些不堪,心里一阵刺痛。
但很快,她便敛住了情绪,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你所说的事就是来奚落我吗?”
林亦雪看到苏馨抚摸肚子的动作,眸光一紧,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你……”
苏馨抬头看着她笑,“我怀了寒声的孩子,而且,还要和他复婚。当初,你逼到我病房里说我难再孕的话是你瞎编的吧?”
苏馨一字一顿说出这些话,心里忽然有种释然的感觉。
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她再如何撕心裂肺都是徒然。
老天似乎并没有完全抛弃她,又给了她另一个孩子,她算是幸运的吧?
林亦雪闻言,眼珠猛地瞪大,心里有种灌了柠檬水般的酸楚,但是,她记得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咬着牙笑,“恭喜你啊,苏馨。”
苏馨淡眼望着她,没有回话。
林亦雪顺着杆就往上爬,她姿态不卑不亢,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卑微,“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为了你未出生的孩子积福,放过我爸……”
林亦雪提到他爸时,心里有些恼火,甚至是羞耻,她从来都以自己那个丢人的父亲为耻。
可是,毕竟血浓于水,他终归是她的父亲……
提到林正国,苏馨立即就想起了孟雪,想起了苏辰,如果不是因为林正国丧心病狂,泯灭人性,这些悲剧就不会发生,而她,也不会时常陷入自责,痛恨自己!
她转眸望向林亦雪,眼里滑过一道冷凝的光,“放过他?你凭什么以为我能做的了主?”
她啊,悲哀到连自己的主都时常做不了。 让我听见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