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些方面上来讲确实如此。”他淡淡地说道。
“你……”沈悠然一急，拉着脸起身想坐到离他稍远的地方，却忘了自己的脚不久之前刚刚扭了的事实，蓦然跌坐回去，“嘶”得一声倒抽了几口凉气。
弘治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却见她将脑袋撇向一边，只好皱着眉头收回手来。
大概是因为有弘治在，回去的路显得更加漫长了些，再加上重重疑问压在心头，更加显得沉甸甸的。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的时候，阳光已经不那么热烈了，弘治先一步起身跳下马车，不由分说地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转身大步朝府内走进去。
“王爷，王妃，这是怎么了？”江岚儿恰巧从前院经过，却见到王爷抱着王妃走进来，沈茉的双手勾在他的颈间，低垂着眼帘，看起来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样子，却是分外刺眼。
见她上前来行礼问候，弘治的步子顿了顿，道：“没事。”他的视线只是匆匆扫过她的脸，便转身往潇湘苑去了。
“诶……”江岚儿望着他们重叠的影子，眸光凝滞了片刻，由落寞转变为星星点点的恨意。
这样的情景，又不是只发生过一回两回了，昭儿站在她身侧，轻声道：“侧妃，回去吧，看这天气，似乎是要下雨呢。”
江岚儿的呼吸声变得有几分粗重，她深吸了一口气，负气似的转身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弘治抱着沈悠然一路进了前厅，俯身将她放在木榻上，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便去脱她的鞋袜。
“诶……”沈悠然惊呼了一声，同时又往回缩了缩脚。
今日自见到她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此刻更是拧成了结，沉声问道：“怎么？弄疼你了？”
沈悠然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因为尴尬而显得格外不自然，道：“那个……王爷您身份尊贵，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您了。”
“以后若是怕麻烦我，就不要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情。”弘治冷冷地说道，同时，再次伸手将她的脚扯过来，不过动作倒是轻柔了许多。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鞋袜都褪下来，这才看到她肿得老高的脚腕，眉头的结不由得更深了几分，仿佛还在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肿成这样……”
沈悠然没好气地嘟囔道：“还不是多亏了王爷，若不是你那么一拉，也不至于……”
还没等她说完，后半句便生生地被弘治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秋棠，去拿药酒来。”弘治转过头吩咐道，随手扯过一旁的凳子，还十分贴心地扯过一块毛毡垫子放在上头，才将沈悠然的脚搁在上头。
沈悠然轻咳了两声，小声嘟囔着道：“那个……王爷您不必亲自动手，还是找个郎中来吧。”
谁知弘治却将脸一拉，义正言辞地说：“你是本王的妻子，受了伤，况且也有本王的责任，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难得听他如此说话，沈悠然的眉梢微微颤抖了几下，心想：老娘跟你客气个鬼啊？我是怕你彻底给我医瘸了好不好？
不过这些话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笑了笑，道：“那就多谢王爷抬爱了。”说罢，不忘在心里翻个白眼。
秋棠找来药酒奉上，弘治就坐在秋棠平日里坐着干活的小凳子上，将药酒倒在手心搓热，贴在她的脚踝上，而后轻轻慢慢地揉搓。
“嘶……啊……”尽管他的动作放得极轻，沈悠然还是疼得叫出了声儿，也不顾形象，五官挤在一起样子跟撕心裂肺似的。
弘治抬眼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有那么疼吗？”
沈悠然一向最恨那种站着说话不要疼的人了，将腿往回一缩，道：“王爷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要不是王爷，我顶多也就是站不稳掉下水，哪至于受现在这样的皮肉之苦？”
说到掉下水，沈悠然莫名觉得心头一惊，弘治亦是如此，他紧紧盯着沈悠然，压低声音道：“今日你站在湖边，到底是去做什么？”
可沈悠然并未回答，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弘治还是摇起了白旗，道：“好了，今日是本王错了还不行？快点把脚伸过来让本王上药，不想好了不成？”
沈悠然撇了撇嘴，最终还是理智地听话照办了。
上完了药，外头的阳光渐渐变得昏黄，天色也暗了下来。
秋棠自外头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问：“王爷，敬山已经开始准备晚膳了，奴婢特意来问问，王爷您是否要留下来用晚膳？”
“不……”沈悠然当即毫不犹豫地答道。
可弘治却打断她的话，道：“要，让敬山熬个猪脚汤给王妃，下去吧。”
“是。”秋棠领了命，转身出去了。
弘治才转过头看向她，道：“本王听说吃什么补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王妃可要好好补补。”
“王爷这意思，就是说我的脚是猪蹄咯？”沈悠然没好气地反问道。
弘治站起身，垂眸看着她，良久，才回答道：“本王觉得，比起猪，王妃的脾气，应该更像是驴才是。”
算了，自己本来就人在屋檐下，现在还缺了一条腿，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开心就好，谁让人家是爷呢……
这样想着，她挤出一丝笑，道：“王爷还真是比喻恰当，观察入微呢。”
两人似乎许久没有单独坐在一处吃饭了，这种感觉还变得格外陌生，一顿饭吃得有些别扭，就连敬山炖的猪脚汤喝起来都没什么滋味了。
晚膳过后，沈悠然笑着开口道：“王爷，这药也上了，饭也吃了，您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弘治放下手中的茶杯，问：“你这是在赶本王走？”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是不是在赶你走你心里难道还没数么？
沈悠然垂下眼帘，笑道：“我怎么敢呢？我只是想，今日因为我，王爷您已经耽误了大半天了，您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肯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去处理吧？我……也是替王爷您着想。”
弘治蓦然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月光自外头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长，烛光摇曳着，又晃动着他的身影。
“他这是在干嘛？走还是不走啊？”沈悠然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在心里嘀咕着。
正当她疑惑着，弘治忽然转过身，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方桌上，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因为是逆着光，沈悠然并不能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正在不断地向自己逼近。
“沈茉？苏茉香？你到底是谁？”他压低声音问道。
沈悠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发懵，怔怔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说：“我……王爷你失忆了？”
“本王觉得，好像从来未曾真的认识过你，本王如此待你，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他仿佛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一般。
沈悠然被吓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嘴唇抖了抖，说：“王爷……你……刚刚也没喝酒，怎么……”
“沈茉，你究竟要什么？”他却依旧不依不饶，又逼近了一点点。
两人离得那样近，共享着彼此的鼻息，沈悠然觉得，仿佛再往前一点，就可以触到他的鼻尖。
她一边疑惑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边在心中想着对策，手心竟跟着微微濡湿了。
“王爷……你累了……”沈悠然几乎是本能地将头撇向一旁，轻声道。
在昏暗之中，弘治勾了勾嘴角，站直身子，道：“既然你这么不想与本王在一起，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跟本王回府呢？仅仅是为了从红袖阁离开么？”
可是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却仿佛并没有期待她的答案一样，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沈悠然一个人坐在原地思绪混乱地发着呆。
良久，夜已经深了，沈悠然还一个人坐在哪里，的确，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从未想过的，好像事情的走向，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她是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吗？似乎他也并没有那样让人想要逃离，可是在此时此地，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又怎么能去喜欢一个人呢？她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权利，又或者说，只要她尚存一丝理智，就应该明白，她不应该爱上，也不应该留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那样只会徒增烦恼。
秋棠进来，见她还坐在木榻上，不禁惊了一下，说道：“小姐，奴婢还以为王爷已经扶您上床歇息了呢。”
沈悠然回过神来，又装出像平时那样没心没肺的笑，道：“刚用过晚膳就睡觉，你还嫌我胖得不够快么？”
秋棠走过来，低头打量着她的脸，不觉惊讶道：“哎呀！小姐，您怎么眼眶红红的，是不是脚还痛？要么……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我一犯困打呵欠就会流眼泪，没事的啦，你扶我去睡觉吧。”沈悠然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朝她伸出手。 网红皇后养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