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婕妤的脸愈发煞白，就像是一张近乎透明的纸似的，毫无血色，但下唇却被她咬得鲜红，仿佛要滴血一般，她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但是却说不出一个字，大概是因为磕头磕得太过用力，额头好像都要渗出血似的，依然连连磕头。

　　“你若是再磕下去，朕定然饶不了你的家人！”弘治大概是真的动了怒，神情中都带着十足的愠怒，面色微微发红，眉头紧蹙，浑身散发着那种强大的气势让她不敢抬头，却也不敢继续磕头求情。

　　弘治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几秒，才开口，冷声问：“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传言？”

　　“臣妾……不知……”秦婕妤低着头，声音剧烈地颤抖着。

　　弘治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又重复了一遍，问：“说！你到底是从何听来的如此荒唐的风言风语？”

　　秦婕妤起初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可是仅仅过了几秒，她便意识到此次定然是扛不过去了，于是将视线撇向一边，道：“臣妾……是有一次走在路上……偶然听来的，并未看清楚说话人的长相……皇上若是硬是要臣妾说出个一二……委实是为难臣妾……“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便再次哽咽了起来，听来着实令人心疼。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秋棠从外头一边喊一边跑进来，必是沈悠然正专心地剪花枝插花，被她这么一喊，手一抖，差点戳到自己的手指，她一时压不住火气，扬了扬手，作势要去打她。

　　“你这丫头老是冒冒失失的，你倒是给我说说，又有哪里着火了还是天塌了？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罚你今天中午不许吃饭！我这差一点把手指当成花枝削下去……“

　　秋棠喘着粗气，道：“皇后娘娘，秦婕妤今日突然去给皇上请安，好像提起了你的事情，就是……前段时间陆大人说的……皇上生了好大的气，此刻正在责骂秦婕妤呢！娘娘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怎么会是她？！”沈悠然冷了一下，手一松，手中的剪刀便落在了脚边，金属和水泥地碰撞发出闷声，但是在周遭的寂静之中却显得震耳欲聋。

　　听到她这句话，秋棠反倒愣住了，怔怔地问：“什么……是她？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悠然却仿佛全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低头思索了许久，却始终想不出，进宫之后，自己和秦婕妤能有什么交集，更是想不出来她能有什么见缝插针的机会。

　　“秋棠，你去拿我的披风来，我过去瞧瞧。”沈悠然低头将落在地上的剪子捡起来，吩咐道。

　　秋棠虽然依旧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转身去了。

　　沈悠然过去的时候，秦婕妤依然跪在殿前，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她的身体不停颤抖着，而四周一片寂静之外，就只有偶尔中气十足的责骂声，看来弘治这次果真是动了十足的怒气。

　　李庆站在殿门前，见她来了，走上前来正要行礼，被沈悠然摆了摆手拦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跨入殿中。

　　“皇上。”她垂眸福了福身子，站起身，语气尽可能平和地问：“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弘治黑着脸，扬了扬手，道：“你问她！”

　　沈悠然侧过头看向秦婕妤，微微勾了勾嘴角，问：“秦婕妤可否告诉我，皇上为何如此生气？发生了什么事？”

　　彼时，秦婕妤已经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喘着气，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侧眼瞧了沈悠然一眼，而那眼神犹如刀子一般剜在她的身上似的，尤其是她并未想到皇帝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因而浓烈的妒火就像是不断灼烧着她的心灵似的，就连眼神都变得格外锋利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只是说了一个后宫都在传的流言……“

　　“那你是说朕小题大做了？”她的话音还未落，弘治便厉声责问道。

　　沈悠然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微微俯下身靠近秦婕妤，问：“若是这样的流言传遍了后宫上下，那皇上为何今日才听到？还是有人急于想要让皇上知道本宫生不了孩子，好借机趁虚而入呢？本宫看，应当是后者吧，这流言才传开没多久，秦婕妤便忙着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你还真是个急性子，白羊座的吧？”

　　秦婕妤骤然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了几下，随后声线又变得格外清冷平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悠然定定地看着她，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十几秒，仿佛要透过瞳孔将她看穿似的，随后又起身，看着弘治，问：“皇上，臣妾愚钝，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下毒毒害皇后，致使无法生育，要如何处罚？”

　　听到这话，弘治的眸子一紧，冷声道：“赐白绫一条，家人连坐。”

　　“家人就算了，毕竟养出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儿，他们也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至于对她的处置，臣妾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如今的我都不能生育了，赐白绫，未免太轻易了。”说着，沈悠然用眼角的余光撇了她一眼。

　　秦婕妤几乎是爬到她的脚边，哀求道：“皇后娘娘，求您饶过臣妾！是臣妾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臣妾当真没有做您说的那种毒害您的事情……皇后娘娘您可以想想，臣妾哪里会有机会给您下毒呢？！“

　　沈悠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停地往脑袋上冲去，哪里还顾得上去思考这些逻辑推理的事情，只是伸手将她拽着的衣角扯回来，冷声道：“本宫不想听你的话，这后宫女人众多，大家都知道，为何只有你忙不迭地跑来告诉皇上，不就是为了上位嘛？要说你跟这件事没有任何瓜葛，那你怕是把我的判断力踩在地上摩擦，本宫也不想再说了，不管皇上如何处置你，总之从今以后，这后宫有我在一天，便容不下你。”

　　“罢了！李庆！拖下去，赐毒酒，朕听着她的声音便觉得心烦，给朕把她拖下去！”

　　秦婕妤果真是被拖下去的，她的哭喊声回荡在大殿之上，仿佛久久都未能散去，令人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沈悠然站在原地，正打算悄悄地退出去，不想却被皇帝开口拦下了。

　　“你等等！”

　　沈悠然抬眼去看他，问：“皇上还有何吩咐？”

　　弘治起身，走到她跟前，垂眸定定地看着她，问：“那件事情是真的吗？”

　　“啊？什么？”沈悠然睁大眼睛。

　　弘治蹙起眉头，低声道：“朕是问你，刚才秦婕妤说的话……可是真的？”

　　沈悠然皱了皱眉头，问：“什么……什么问题啊？她有没有说谎？”

　　“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弘治有些急了。

　　沈悠然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对，也不对，臣妾的确是中了毒，但陆崇说是慢性毒药，因而还未完全渗透，所以并没有像是传言那样糟糕，让皇上担心了……是臣妾不好……”她说着，低着头福了福身子，却被弘治伸手扶住了。

　　她抬起眼，恰好遇上了弘治那双格外深邃的眸子，此刻正流露着别样的情感。

　　“皇上……您这是……”沈悠然还未说完，便感觉弘治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

　　弘治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环着她，低声道：“是朕不好，朕让你受了伤害，没有保护好你，茉儿，你知不知道刚刚朕有多生气，有多害怕？！朕当时真的想一剑杀了她！若不是你求情，朕当真要杀了她全家！”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中还会发出嗡嗡的声音，令人觉得格外安心。

　　沈悠然在她怀里蹭了蹭脸，低声道：“皇上，对不起，臣妾让您担心了，当时臣妾也很害怕，可是也只是想尽早将那个人揪出来，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她，可臣妾怎么也想不到，她究竟是如何寻找到下手的机会的……”

　　弘治冷笑了一声，道：“宫里的女人，哥哥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用的手段也千奇百怪，你自然想不到，茉儿，朕希望你永远都不懂这些，却又希望你能小心避开，朕现在觉得格外无力，无论怎样都没办法做到万无一失，还是让你受到了伤害。”

　　“哎……臣妾今后自己会格外小心的，皇上您若是自责的话，那我此刻心里便更难受了几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正是要我们一同面对的时候，我不要你自责，只要理解我这样做的用意就好。”沈悠然说着，伸手也圈在他的腰间。

　　昭美人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于是越发将头抬得低低的，就像是与背景融为了一体似的，就连呼吸都变得微乎其微。 网红皇后养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