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脸,眸子里闪动着十分复杂的情绪,又惊喜又意外又好奇,不过那里头的恐惧显然很快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白景言那几张纸,就要往她裙子上的酸奶污渍上去擦。
可是夏鹿的身体这下子竟然是比脑子还要快上几分,很快动手挡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部。
肌肤相触,白景言似乎有些被她的举动刺伤了,随后翻过手将手里的纸巾塞进她的手里,低声还是那么儒雅的说道:“只是想帮你擦一下,这条裙子大概是毁了。”
夏鹿抿着嘴,如果没有这次出入黑市的经历又在绝境之下发现自己有孕的话,她平常性子确实大咧咧的,对于男女之间这种亲密的行为并不是很在意。
但是此刻正巧那块污渍就在她的肚子上,所以,她确实有些敏感了。
于是她讪笑着捏着手里的纸巾,随后擦掉了污渍,再抬头脸上露出了一点点不同于之前哀伤的轻快,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我?还是巧合?”
她的笑容似乎是有些刺痛了白景言的眸子,他漆黑的瞳孔抖了一下,随后就越过她的脸随便的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道:“你觉得呢?这地方看起来这么落后,景色也并不是很宜人。”
夏鹿点点头,一只手还摸在肚皮上。
那就是说他是专门来找她的。
夏鹿舒了口气,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想问的话,不知不觉,因为南橙的关系她和白景言似乎已经走到了对立的阵营里。
以前两个人之间是良师益友,是最亲密的生意伙伴。
但是现在,她却忍不住怀疑起白景言来寻找她的目的,也许是想问清楚她在黑市找到了什么证据?亦或是因为被南橙那边抓住了什么马脚。
她隐约还记得,被捉住的那一天,南橙分明在电话里十分欣喜,说是在医院那个服务生身上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证据。
这些证据,也大概都是直指白景言的罢……
夏鹿垂着眸子不吭声,白景言又将眼神转回了她的脸上,她此刻脸上不施粉脂,嘴唇似乎因为缺血的关系还有些苍白。短短几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一些。
虽然之前也不是什么丰腴的身材。
再加上她身上这件有些老旧的棉布裙子,还哪有一点点以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夏董的模样呢?
白景言到底是不忍心,手指在翘着的膝盖上点了点,先开了口,“怎么混在这里?南橙和夏家人为什么没有来接你?”
夏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只觉得嘴里发苦,之后用叉子戳了一块草莓送进嘴里。
稍微嚼了嚼随后答道:“白行长就别打趣我了,你既然能找到这里,大概也是知道我的情况了吧。”
“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嘲讽一个不知趣的女人,实在是有些不符合您的做事风格。”
白景言听后将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身上那点儿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儒雅顷刻间变成了千年不见光的寒冰,他猛地靠近了夏鹿,随后用手捉着她的手腕子拉倒自己心口问道:“你觉得我这些天来一直追查你的位置,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地点,连夜带着人手赶过来救你。生怕那你除了一点点差池。”
“都是为了来嘲讽你?来说一句我早就知道是这样,来说一句我之前是怎么说的?”
夏鹿晃了晃神,似乎是很久没见过白景言这样动怒了。很快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心跳的陡然变得有些过快。
他无疑是隐忍的,像是时时刻刻带着一面铁铸冰冷的面具,处事不惊,滴水不漏。
可是上次在他家里,夏鹿下跪时他也是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生气到了极点。(六十六章)
似乎是每次有关她的事情,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的露出怒火。
夏鹿努力挣脱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低吼道:“好了好了,你不是来嘲讽我的,快松手,你弄痛我了。”
白景言楞了一下,随后很快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大手,若有似无的说了一句抱歉。
随后靠回了自己的椅背里。
接着说道:“所以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了,跟我回蓟城吧。”
“呆在我身边,让我时时刻刻保护你的安全。”
说着他用目光示意她往窗外看,果然窗外已经有几个穿着便衣,但是神情十分肃穆的安保人员,在不停的查看着周围的地形。
而在那为首的,夏鹿看到了张凌和张弛。
她楞了一下,随后转过头道:“他?”
白景言早有准备似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其实张凌一直是我派来守在你身边的贴身保镖,不过这次他十分失职,竟然让你一个人闯到顾亦春疗养院那种危险的地方。”
说着白景言伸手将胸前的手帕抽出来,捂在嘴上咳嗦了几声道:“所以,我对他稍做了惩罚。”
夏鹿皱着眉头又回过头去看窗外的张凌,张凌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想与她对视,但是张弛一挪开视线她就发现张凌的左手上,包裹着厚重的绷带,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还有血渗出来了。
夏鹿脑子顿顿的,想起以前张凌保护过她的点点滴滴,叹了口气只觉得现在他是谁的人,又是怎么欺骗了她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现在吕双双的死让她觉得,如果能逃离这些纷杂的事情那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且,她的生命中也出现了更需要保护的小人儿。
于是她回过头道:“即便他是你的人,你也没有权利对他动用私刑。”
“何况,去找到朱丹的公司,又套出顾亦春位置去和方书之交换位置的人都是我,我的一意孤行,我来承担责任。”
“双双已经走了,我现在不想再因为我的关系牵连到任何人,只想一心求安。”
白景言听到吕双双双的死讯时,脸上还是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丝毫没有震动。
不过,夏鹿想到他应该已经调查过了黑市的事情,所以估计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不那么震惊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白景言一直以来对别人的生死,和痛楚,都是看得比较淡漠的。说得好听的是处事不惊,但是难听点也就是冷血动物。
“既然你想一心求安,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跟我回蓟城了。”
听到他还在坚持这件事情,夏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突然道:“我不能跟你回蓟城……”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景言又双手交叠的换了一种说法:“也好,如果你想回去面对背叛你的家人和丈夫,那我也可以暂时将你安置在我在他处的房产。巴黎,纽约,伦敦,你想去哪里都好,我陪着你。”
夏鹿揉了揉额头,只觉得白景言的思维有些无孔不入的侵略,压根不好好听一下她的诉求和想法,只是一意孤行的在推进自己的意念和决定,很是让人头疼。
于是她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随后坦诚道:“不是去哪里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不好好听我讲话,现在的问题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去任何地方。不管是哪里,我都不想。你这次能来接我,我很感谢,真的。但是其余的,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能够分给你,而且我现在对你跑到这里的动机还有一点怀疑。黑市,和之前在凤凰台的那个服务员,跟你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吗?”
夏鹿提出疑问的时候一直紧紧的盯着白景言的眼睛,虽然知道他常年来很善于伪装自己的感情,也在谈判桌上极其狡诈难搞,但是还是希望能在直面疑问的时候能在他脸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可惜,白景言脸上的表情真实的无懈可击,甚至那双充满睿智和慈爱的眼睛里还显现出几份受伤的神色。
他似乎是嗓子不大舒服的又咳嗦了几下子,平日里打理的很整齐的发丝也被胸腔震动的垂下了几丝,竟然露出很少见的一副有些落魄可怜的模样。
夏鹿楞了一下随后招呼后面的服务生给他了一杯暖一些的红茶。
白景言慢慢的顺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看来我们这么多年生意上建立的信任,真的不如南橙在你耳边吹吹枕边风来的轻松。”
“我这些年来,对你一直怎么样我想大家,甚至你们夏家人都看在眼里。夏家出事的时候,金权第一时间注资。你有困难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会给你提供解决办法。”
“我对你的感情,大概一直都有,但是你真的要这样一直装聋作哑下去吗?一味的拒绝,一味的装作不知道,其实也是一种残忍夏鹿。”
说着白景言那双眼睛献出了一点点疲倦的样子,他补充道:“再说说关于夏氏城北项目的包工队的问题吧。”
“如果那伙子非洲人是我的买卖,我何必又将这队人排到你身边去引起骚乱。这样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再者你提到的那个服务生,我压根都没有任何印象。我这些年买过的餐饮项目,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为什么我会特意去陷害一个一文不值的服务生?”
“我知道南橙一直对我有敌意,想要拉我落水,但是你就没有想过他这么做的目的,真正是什么吗?”
夏鹿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想暗示什么,于是只是淡淡的问道:“你只说出你的一面之词就好,我见到证据前也只是怀疑。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 今天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