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那场杂乱又充满闪光灯的审判结果的,等到法槌一锤定音的时候,夏鹿耳边还回荡着“包庇罪,非法经营罪,人口买卖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20年。”
南橙站起来,很快被后面的看守人员别着胳膊往侧门的地方押送。夏鹿像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即将溺死的人一般,马上不受控制的推搡起了周围的举着摄像机的人群。
记者们还在叽叽喳喳的围着后排听审席上的人在大声质问着:“请问夏氏的法人南橙现在被抓,夏氏以后的情况是不是不容乐观?”
“既然夏氏和现在有理竞议员李青有着裙带关系,是不是也证明了这件事情会波及李青的竞选?”
夏鹿死命的推搡这前面不肯挪开脚步的人群,哭嚷着叫道:“走开啊!你们让让!!”
这群记者中不乏从上个月就开始跟踪取材的狗仔们,今天从凌晨就守在了最高法外面等消息显然也毛躁的不行。
对于她微弱的哭喊,一个不耐烦的胖记者很快回过身子一胳膊将她推倒在地上,还骂骂咧咧道:“妈的,哪来的疯女人,推个毛啊。”
就趁这这点儿时间,很快南橙的身影就在侧门消失了,逢时胖子记者让出一个缝隙,夏鹿才看到,池玉,夏建国,夏望舒等人正被记者们团团包围在里面,回答着记者的提问。
怪不得李青将话说得那么讽刺,还笃定了今天池玉不会到医院里接她,原来,原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她以前脑子里那根线顿时连上了,为什么夏建国会突然将所有法人权利和股份全都赠与给南橙,而池玉为什么又总是遮遮掩掩,李青的横眉冷对……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揪着最近黑衣人的领口问道:“李青呢?!带我去见他!”
一行人匆匆的从审判庭走了出去,而后面夏建国正在有条不紊的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慢慢的回答着记者们刁钻的提问:“其实这次的审判也表明了我们夏家和南橙划开界限的决心,对于他这些非法活动,我们一概不知。我和我的女儿都基于对他的信任,才将公司交到了他的手里,但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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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夏鹿还在为南橙的事情奔走相告,可是这次不同于以往她手中握有夏氏权利的时候了。那时候南橙所有的冤屈和被陷害,都是她能够只手遮天来解决的。
可是现在,夏家人已经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南橙入狱后的结果,并且李青的竞选已经势头正猛。借由这次大义灭亲的举动,他几乎是将所有国内的票选结果囊诺在手。
没有人会帮助她去搭救南橙,就连朱丹也已经跟夏氏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并不肯与夏鹿见面,并且将抗癌药物销售宣传的主战场转移到了欧洲国家。
人也不怎么在国内露面了。每次她找到济仁药业的时候,接待她的都是那么冷冰冰的沈梦瑶,说着彻骨的风言风语。
所有站在南橙一面的人,都对她如同瘟神一样避之不及,没有人愿意再去为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白费什么力气。
至于白景言,在一个初夏的早晨,对于他的审判在最高法同一个审判庭里也开始了公开典型审判。
夏鹿一早就带着一顶大沿的软呢帽子坐在了角落里,在控方以南橙的证词为主,将他与多起人口贩卖案件联系在一起时,他终于撕破了那张平日里儒雅可亲的面皮。
在控方在多处他的据点找到的证据和南橙的证词下,他仍然非常乖张的一概不认,并且不停的吼叫着南橙的伪证。
夏鹿看了一阵,眼前渐渐觉得模糊了,直到最后控方扔出了那桩监狱中南学峰的买凶杀人案后,她终于忍不住提前离席了,没有听完法院对昔日老友最后的审判,她背对着墙角,慢慢的滑下去,胃里忍不住不停的干呕。
南橙的一切猜测都是对的,直到最后他还在保护她。
如果不是为了换取她在黑市的安宁,他也不会将当初找到的在医院偶遇的小姑娘,(四十四章)和后来饭店里工作的服务生,全都交给了白景言。
而那两个人,不用李青多言,她也明白,像吕双双一样被白景言灭了口。
做出这种交易的南橙,也最终因为动了私心用两条人命换取了她的安全,而身陷囹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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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又是一年的深秋,窗外萧瑟的秋风阵阵,而夏鹿家里的灯光暖意融融。
傍晚,她正抱着怀里的小团子在读着三只小猪的故事,怀里的小姑娘有着三分她的长相,明媚的面庞和挺翘的小鼻子,可是那双眸子却似月光般清冷,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仿的聪慧。
小姑娘似乎是听厌了这种小儿科的故事,很快就打起了哈欠,奶声奶气的说:“妈妈,能不不要再讲这种非常非常没有逻辑的故事给我听了?能不能讲讲新鲜的?”
夏鹿柔顺的长发高高的盘在头顶,耳畔落下几丝微卷的绒发,她忍不住笑抿着嘴嗔道:“什么叫有逻辑的故事?这三只小猪的故事就很有逻辑呀!”
小姑娘睁着杏眸很不屑的用指尖点了点画本上的大灰狼一本正经道:“先不说稻草能不能盖起来房子,这只大灰狼一口气就把这么大的东西吹散了,你说他的肺活量得多多大?”
夏鹿这回简直啼笑皆非的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肺活量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词?我明天真得好好去你们幼儿园找你们老师理论一下,怎么把我天真可爱的宝贝教成了鬼马的小天才?”
小姑娘这次嘴里偷偷嘟囔了一句:“反正肯定是像爸爸才对。”
随后又扬起脑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那个讨厌的顾叔叔今天是不是又要来我们家蹭饭,妈妈你还是去准备饭菜吧,我还是自己看一会儿动画片吧。”
夏鹿无奈的在小姑娘的头顶亲了亲,随后还不放心的嘱咐道,“要不要妈妈把电视帮你打开?”
小姑娘头也没回,应声已经按了按手里的遥控器,将电视的画面调到了动画片的频道。很得意的冲她摇了摇手里的遥控器。
夏鹿笑着点点头,随后走进了厨房。
半小时后,门口响起了门铃声,夏鹿用围裙擦着手随后小跑着到玄关开门。
只见顾黎手里拎着一个挺大的蛋糕,随后还摇了摇手里的香槟酒。
夏鹿见状哑然,“今天是什么节日嘛?”
顾黎眸子里划过一丝暗沉,随后故作轻快的笑道:“你要的地址,有结果了。”
夏鹿身形晃了一下,在顾黎伸出手来扶她的时候,微不可为的后退了一步。
逢时后面的小团子跑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夏鹿的膝盖,探出头来凶巴巴的冲着顾黎吼:“喂,你又做什么?坏叔叔欺负我妈妈。”
顾黎伸出去的手还尴尬的静止在空气中,随后转了个弯儿小团子脸上勾了一下,随后佯装怒意道:“南翠,你好好说,谁是坏叔叔?”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蛋糕,眼睛里闪动着狡黠:“坏叔叔还给你这不知好歹的坏孩子买了冰淇淋蛋糕?你不是最爱吃这个牌子的?”
南翠毕竟还是个四岁孩子的心性,眨巴了眨巴眼睛,很快从夏鹿身后走出来,一本正经道:“那,那谢谢顾叔叔。”
饭桌上三个人其乐融融,南翠吃了一小块冰淇淋蛋糕后,很快从椅子上跳下去,举着小手对夏鹿说:“妈妈,我吃了甜点,去刷牙了~”
夏鹿全程夹菜有些心不在焉的,此刻忙不迭的点点头,冲着孩子温柔的笑了笑。
等到南翠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卫生间,她才慌忙回过头来问道:“不是说特殊政.治犯的关押地点一直找不到吗?这次的地址是真的有结果了吗?”
顾黎静静的看了她一眼,自从南橙的事发后五年过去了,夏鹿早就不在管理夏氏的任何事情,只是深居简出的在蓟城北郊的这栋老房子里面过着再简单不过的生活。
身上是再简单不过的衣物,不施粉脂,似乎一切都在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可是,唯一让她没有停止下来的,就是对南橙的寻找。
南橙的特殊案件审判过后,人就在普通的监狱系统里蒸发了,往好了说是对这类特殊政.治犯的优待,可是时间上人没了位置,也就没有见面的可能性。所以连探望权都没有地方可以行使。
除了第二年,从一个没有地址的地方给夏鹿寄来过一封离婚协议后,就再也杳无音信。
顾黎突然他得知她怀孕的时候,曾经不甘心的问过她,“你能等他一年还是两年,如果真的要等二十年,难道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岁月全都蹉跎了?值得吗?”
当时夏鹿也是向现在一样,眼睛里满怀着希望,笑着说:“感情的事情,哪有值得不值得一说呢?”
顾黎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份资料,放在她跟前,随后道:“我以后大概不常来找你了,毕竟他后天就要出来了。”
夏鹿胸口剧烈的跳动起来,随后马上翻了一下手里的资料。
那上面照片里的人,是那样熟悉。
她点了点头,随后用手摩挲了一下照片中那颗光秃秃的头颅。突然发现南橙似乎是有一次刷新了她对于好看的认识。好像是谁说过,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就是剃头。
可是此刻看着照片里这个帅光头,她是有多么不想,让这种玩笑似的条件变成现实。
天色渐晚的时候,顾黎终于恋恋不舍的从沙发上起身告别。
临出门之前,他突然想把胸口的疑问一吐而后快,“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知道他母亲和他父亲做的交易和行当。
思来想去,夏鹿这样聪慧,但是从来没有因为之前黑市的事情对他大发雷霆,甚至这么多年两个人像朋友一样相处她也从来不提那件事情。只是,在他邀请他们母女去巴黎时,每次都是断然拒绝。
夏鹿在后面楞了一下,随后露出个挺温婉的笑容,“我知道,你母亲和你一直在力图洗白。有些时候,我觉得人这一辈子真的要对得起自己的心。你和你母亲,大概会处理好的。”
顾黎身子抖了一下,随后背对着她点了点头,之后很快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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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高大的水泥灰色围墙时,南橙情不自禁的眯了一下眼睛。
似乎这些年在里面,眼睛已经习惯了各处都是灰黑的色调,所以一下子看到这样宽广的蓝天白云,和周围金黄的树木,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释放的命令是上周由新上任的狱长临时接到的,虽然没有人给他带过任何话,但是他知道大概是李青活动的过程终于有了结果。可是临出狱的前几天,他反而越发的不安烦躁起来。
身心不受控制的想要再回到夏鹿身边,可是,理智却又告诉他,五年什么都会变得。说不定她已经又收获了生命中弥足珍贵的幸福,也不会愿意再和一个坐过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可能了。
他站在原地静静了呆了一会儿,等到视线逐渐适应了眼前的色彩,突然听到远处一声小小的童音在喊:“光头爸爸。”
他疑惑的皱着眉眼往左侧看了一下,随后像是让钉子钉在了大地上,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南翠狐疑的看了看远处的光头帅叔叔,叫了爸爸后也没得到任何回应,于是撅着小嘴问道:“妈妈,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光头叔叔真是我爸爸?”
夏鹿紧紧的攥着女儿的小手,眼中已经闪动了不少泪水。
顷刻间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打湿了下巴。
南翠砸吧了一下小嘴,看到妈妈这个样子,随后认命般的点点头喃喃道:“哭成这样肯定没错了。”
于是又扯着嗓子冲着对面欣长的人影叫道:“喂,光头爸爸,不过来还等什么呀,快来哄哄妈妈呀。” 今天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