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比赛前，选手需要先向对手、裁判和观众敬礼。

　　击剑的敬礼和常见的军人式敬礼不同，击剑的敬礼有三个动作，先是手持着剑，手臂与身体呈45°角，剑尖指向地面，然后屈臂，将护手盘靠近嘴唇，剑尖直指向上，最后再伸臂，使剑平指向致敬者。

　　而陶蓁蓁发现，周怀珩这次持剑的手换成了左手。

　　如果陶蓁蓁没记错，周怀珩之前的比赛，都是右手持剑的，训练时好像也是用右手。虽然右手如今负伤了，但突然换成左手，真的没有问题吗？

　　侯旭和陈深也惊了：“他什么时候练过左手？不是一直都用的右手吗？而且他不是左撇子吧，突然换手，身体能适应吗？”

　　教练蹙起眉头，没有说话。

　　蒋尚良笑着扶了扶眼镜：“相信他吧。”

　　与台下忧心忡忡的观众相反，周怀珩显得格外淡定。

　　周怀珩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弓步向前，开始应对董汉晨的进攻。比起用右手时的小心翼翼，周怀珩这一场对决，充满了激进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的姿势都是进攻的姿势，但招式却带防守的意味，但每一次冲锋都直逼要害。

　　周怀珩的进攻大大咧咧，其实并不难防，起初董汉晨是轻松应对的，甚至还找到了周怀珩的破绽，领先了两分，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周怀珩的速度持续加快，董汉晨渐渐招架不住。

　　为了掩盖住自己的失误，之前的比赛里，董汉晨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和脑力，本来就还没恢复过来，现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更是令他举步维艰。

　　董汉晨闪避着周怀珩的攻击，同时观察着周怀珩的弱点。但明明周怀珩的破绽近在眼前，董汉晨挥剑想要刺向周怀珩暴露弱点的地方时，却被周怀珩轻松格挡下了。

　　董汉晨难以置信地瞪了了眼睛。怎么会……

　　周怀珩顺势一个反击，劈中了董汉晨的头盔，拿下了一分。

　　以后周怀珩趁胜追击，拿下了这场比赛。下了赛场，他的左手就开始发抖。

　　蒋尚良上前，递给他一瓶水：“手还好吧？”

　　“不好。”周怀珩并没有去接蒋尚良的水，现在他一只手酸软，另一只手隐隐作痛，感觉一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难得的坦率呢。”蒋尚良调侃。

　　教练黑着一张脸批评周怀珩：“胡闹！没有经过过适应性训练，却强行给左手施加高强度的运动，知道这样做对左手的伤害有多大吗？你是独臂大侠也不想当了，要当个双臂都没有的伤残吗？！”

　　“抱歉，是我任性了。”周怀珩垂下眼帘，诚恳道歉。

　　其实教练在周怀珩入院后就游说他退出这场比赛，先做了手术好好调养好，虽然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应该在这里倒下。

　　但周怀珩就是不肯。其实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非要坚持，是因为太想赢？想要以实力证明自己，打消那些流言蜚语？还是……因为陶蓁蓁就坐在观众席上？

　　上午的小组循环赛结束后，周怀珩顺利晋级到了下午的淘汰赛。

　　大伙要去吃午饭，周怀珩想把陶蓁蓁带上，却发现她不在观众席，只能给她打电话。

　　侯旭揉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周师兄，那我们先去点菜了，听说这里的饭堂饭菜挺好吃的，你也快点过来。”

　　周怀珩点了点头，走出了吵闹的会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听着手机。

　　电话响了一段时间才被接起。

　　“你在哪？”周怀珩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卫生间……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陶蓁蓁疑惑地反问。

　　周怀珩平静地开口：“一起去吃饭吧。”

　　一个人吃饭也是无聊，陶蓁蓁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周怀珩挂了电话，和陶蓁蓁开了实时定位。

　　周怀珩没走几步，就在拐角处看到了两个人影，是一对男女，女的他不认识，男的正是刚刚和他比赛的董汉晨。

　　“汉晨小宝贝，不要不开心啦，笑一个，咱们又不是输不起。”女生捧着董汉晨的脸，做着鬼脸哄他。

　　“输给谁都好说，我就是不想输给周怀珩。”董汉晨别过脸，闷闷地说道。

　　女生摸了摸他的头发，目光中满满的怜惜。她叹息道：“输给我偶像不是很正常的吗？他又不是空有颜值，我偶像可是很有实力的啊。不过你已经很棒了，别难过了。”

　　“哼！”董汉晨不乐意地避开女生的抚摸，气呼呼的。

　　周怀珩忽然有些明白，董汉晨为什么不待见自己了。

　　如果陶蓁蓁在他面前老是提别的男人，还说别的男人比他厉害，他估计比董汉晨还反应激烈。

　　周怀珩正想着，一声呼唤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珩。”

　　这个声音和称呼太熟悉了，不用回头，周怀珩都知道来者何人。

　　周怀珩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往前走。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甚至变得急躁：“小珩，你到现在还在怪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手被身后的人拉住，周怀珩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却并没有转身的意思。

　　“你怎么来了？”他面无表情地问道，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对方小心翼翼地说着：“教练跟我说你入院了……”

　　周怀珩勾了勾唇角，嘲讽道：“然后你在我出院这么多天后出现？”

　　“我……”

　　周怀珩稍稍用力，挣开了对方的束缚：“我有事，先走了。”

　　“其实我每天都有到医院，可是一直不敢走进你的病房，我会怕影响你恢复……你转过身，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我们已经三年多没有见面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对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周怀珩蹙着眉头，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小珩……”蒋瑶予摘下墨镜，颤抖着手抚摸上周怀珩的脸，眼眶已经红了，“你瘦了，下巴都尖了，训练这么辛苦，要记得多吃点。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希望你这么辛苦，当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好吗？”

　　蒋瑶予的手从脸一路往下，滑过周怀珩的肩膀、手臂，落到了他受伤的手腕上：“是不是很痛？我每天都会关注击剑的报道，看到你赢了比赛，为你感到自豪，看到你受伤了，心都快跳出来了……”

　　周怀珩抿着唇，没有说话。

　　蒋瑶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他微微一笑：“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妈妈，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去承担，只会添乱，完全帮不上忙。”

　　周怀珩别过脸：“我自己一个，也能很好。”根本不需要你来分担。

　　“最近交了女朋友吧？我每天都会看到一个女生到医院找你。”蒋瑶予凝视着周怀珩的脸，清俊的眉目、棱角分明的轮廓，已经长成男人的模样了呢。

　　周怀珩的脸微微一红，就算是他，被母亲这样直接地盘问，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周怀珩淡淡道：“是喜欢的人。”

　　“我儿子眼光这么好，看上的姑娘一定不会差。”蒋瑶予忐忑的心，缓缓放松了下来。

　　周怀珩的表情变得柔和：“还行吧。”

　　******

　　实时定位里，周怀珩的位置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变动。

　　陶蓁蓁按照导航的指示，一路走向周怀珩的方向，远远地，就看到周怀珩和一个女人在面对面说着话。

　　女人身上的那一身旗袍非常好认。是蒋瑶予。

　　周怀珩的目光往这边看了过来，陶蓁蓁心里一惊，赶紧躲了起来。躲完以后，陶蓁蓁后悔地敲了下自己脑袋：“我躲什么啊？我又没做亏心事，也没偷听。”

　　不过，刚刚看到蒋瑶予在摸周怀珩的脸，举止亲密。果然……是母子吧？

　　“陶蓁蓁，躲在这里做什么呢？刚刚怎么不过来？”周怀珩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陶蓁蓁一抬头，对上了周怀珩深邃沉静的眼眸，那眼眸深处，含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当甜甜圈碰上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