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当时可是被那大虫一掌拍飞了出去的,以大虫的掌力,就算不见血,也只怕是会伤及胸骨,乔三在他胸前一按,却入手坚硬,不禁愣了一下。
这小子身上,竟然挂着护心镜?
江冉咳嗽了一声,一口血咯了出来。
定然是伤着骨头了。
乔三不敢轻易挪动他,抬头扫了一眼,冲着董沐大声吼道:“快去白家请大爷来!快!”
刘鹏等人这时候才抖抖索索地上前,见那大虫当真是死透了才大胆离得近了些,见江冉面色青白便小心问道:“这小子……还好吧?”
董沐寻了一匹还没疯透的马便向林子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问道:“可是让他带上什么东西来?”
乔三大吼:“你将什么情形一说,他便知道带什么!”
公子小姐中还有受伤受了惊吓的,这会儿须得赶紧回去,天色又渐渐暗了,刚刚经历了大虫突袭,现在各人心中都有些惴惴,生怕这林子中又钻出什么猛兽来,乔三不敢轻易挪动江冉,又懒得与他们盘恒,便让他们先得回去了,他又不敢将江冉一人放在这林中,生怕再出现什么毒蛇猛兽将他拖走吃了,只得孤身一人陪着他。
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白泽身影,乔三有些着急,生怕这古灵精怪的小子就此葬身在这山林之中,看了看天色,一咬牙,还是决定先看看他的伤势再说。
托起他的手臂,这才发现这小子的右臂竟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看来是脱臼了,他扶起江冉的手臂,用力一推,江冉迷迷糊糊地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还未等醒来,便又晕了过去。
乔三不禁得意:看来自己这接骨的手艺也不错。
解开衣衫,果然见一面护心镜严严实实地扣在他的胸膛之上,上面已经凹进去一块,不禁心惊,还好这小子带着护心镜,若是没得这护心镜,只怕小命早就没有了。
轻手轻脚将他的护心镜解开,果然见胸膛有些凹陷,定然是伤着骨头了。
奇怪的是这小子胸前竟然裹了厚厚一层白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乔三没想那么多,又不敢轻易动他,拿出随身带着的短剑,一剑便将白布割开了。
月光淡淡地洒下来,正落在江冉身上,乔三脑袋哄的一声,吓得手中的短剑都抛了出去。
这这这……这江冉,竟是女子?
不远处传来了马蹄之声,乔三连忙将她的衣襟合住,抬眼望去,月光之下,便瞧见董沐带着白泽策马而来。
怒从心起,吼道:“你们怎么才来!”
董沐翻身下马,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我走到半路,那匹马便发了疯将我抛了下来,我是走到城中又寻了一匹马才赶回来的。”
白泽跪在江冉身边,伸出两个指头在他脉上探了一探,便欲揭开他的衣襟。
乔三哎了一声连忙按住他的手:“那个,他究竟是,伤到哪儿了?”
白泽有些莫名地瞧了他一眼:“肋骨断了,好在没有伤及内脏,若真是那样,就麻烦了。”仔细想了想又道:“听董公子说是被那大虫拍了一掌,我瞧着,这力道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隔了一下,这小子平日里带着护心镜一类的东西么?”
转眼瞧见放在一旁的护心镜,轻声嘀咕了一句:“果然。”
“那,你可是要接骨?”
“这个自然。”
白泽说着便要去掀他的衣襟,乔三又忙按住了他的手:“这个,不太方便吧?”
白泽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乔三急的一脑门的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既知道江冉是女儿身自然是觉得白泽作为一个男人给她接骨是极为不妥的,但是又总不能让他亲自来接骨,再加上董沐还在一边,这事,是怎么处理都不妥。
白泽皱眉瞧了他半晌,见他不说话便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我大概知道了,你是怕我瞧了人家身子,毁了人家清誉是吧?”
乔三知道白泽傻,这时候却不明白白泽究竟是不是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只得反问了一句:“什么?”
白泽压低声音,确保那董公子听不见:“我一早便知道,那江冉,是坤卦。”
乔三脑子懵了一下:“什么?”
白泽转过脸去看向董沐:“董公子,我家这小厮断了胸骨,一会儿便是接上了也不能受颠簸,还要劳烦你去找些木板来,一会儿要做夹板用。”
那董沐与乔三关系甚好,虽然瞧着那黑漆漆的林子很是有些害怕,但还是答应了。
董沐走后,白泽从袖中掏出一块白绸缚在自己双目之上道:“虽然于医者来说不分阴阳,但是毕竟是你家娘子,我还是不看的好。”
乔三炸毛了:“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家娘子?!”
白泽伸手去摸她断掉的骨头,手指下咔咔几声,便将骨头复位了,嘴上漫不经心道:“她进府第一日我们便都瞧出来她是坤相,青丘能瞧出人间姻缘,是她告诉我的。”
他合上江冉的衣襟,伸手将白绸放了下来,瞧了瞧乔三道:“我们都知道啊,没人告诉你么?”
乔三被炸得晕晕乎乎,半晌才问道:“飒飒知道么?”
白泽想了想:“我没告诉过她,不过她虽然聪明,这江冉扮男子扮的实在是像,她大约也是不知道的。”
乔三气的几乎吐血,这白泽嘲风不告诉他倒也罢了,怎么蒲牢也不同他说一声?就他还像个傻子一般的纠结着如何告诉白泽这小子是个女人,可白泽是谁,这世间还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的?
董沐拾了些木板过来,白泽将江冉前胸后背用夹板固定住,抬起头来看着乔三:“你将她抱回去。”
乔三又是一懵:“什么?”
白泽站起身来:“我们是骑马来的,没有马车随行,若是将她缚在马上,只怕半路上那接好的骨头又要断开,还是你抱她回去得好。”
乔三想了想,觉得人命比较重要,也不与他计较了。
回到白府的时候已经快到三更了,乔三抱着江冉下了马,白泽也不管他,自己回房去了。
乔三抱着一个人,觉得若是将她放到下人房中有些不合适,毕竟这小子还是有伤在身的,但也不能放在自己房中啊,更不合适。
纠结了半晌,觉得毕竟这小子也是为了救自己,不若,就在自己房中呆一段时间,等伤好了再说。
白泽回到房间,见乔羽飒还未睡下,正在灯下刺绣,凑过去一瞧,原来她正在绣一个虎头,憨头憨脑的甚是可爱。
“咦,怎么在绣这个?”
乔羽飒揉了揉眼睛,放下针线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道:“到了下半年,袭艺便要生娃娃了,我想着,这些针线活她是不会做的,左右我闲着也是无事,便给小娃娃绣个虎头鞋,虽然比不上街上买的,但总是我的心意。”
白泽拿掉她手上的绣绷放在一边:“这么晚了还做针线活,仔细眼睛疼。”
“不碍事的。”
白泽见她又拿起了绣活,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你单记得旁人,怎么便不记得我了?就上次给我绣了个香囊,再没别的了。”
乔羽飒别过脸来冲他一笑:“哪里没有,我还给你绣了个腊梅的花样,回头给你做前襟的领子用。”
烛光之下她玉脸微侧,面颊之上一层薄薄的绒毛,很是可爱,眼角轻扬,双眸莹亮如水,偏偏又被那馨黄的烛火染出一丝妩媚来,白泽心底一热,轻声问道:“听飒飒这么说,定然是喜欢小娃娃的了?”
乔羽飒回过头去,轻轻嗯了一声,接着拿起了针线,低声道:“自然是喜欢的,当初我还在乔家之时,荛儿就最是喜欢粘着我,小胖子乖乖的,又圆又软……”
她停住不说了,低头做绣品,眼圈儿却是微微有些泛红。
白泽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细细地绣着那小老虎的胡子,知她又想起以前的事,便低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轻声道:“飒飒,你这么喜欢小娃娃,我们生一个可好?”
一阵风从窗子外面吹进来,这天气似乎是又要下雨了,乔羽飒停了停手中的活计,耳朵有些发红,啐道:“你都是和哪个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白泽干脆伸手将她的绣绷拿开,俯身将她抱了起来道:“反正袭艺要生小娃娃还早,也不急着这一时,还是我们一起生小娃娃要紧些。”
天空中隐隐传来闷雷的声音,不多时便果然下起小雨来,这夏天的雨来的比春日大些,却也终究比不上曙安城的雨痛快,雨珠打在窗棂之上,叮叮咚咚地很是动听。
乔羽飒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白泽伸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想起她绣的那个虎头娃娃,就又想起今日乔三与江冉之事,便开口道:“今日你三哥去城外的林子里打猎了你可知道?”
乔羽飒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往他怀中蹭了蹭,白泽见她实在困乏,若是现在告诉她江冉受伤只怕她该起床去看江冉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还是明日再说得好。
于是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没事了,睡吧。” 烟雨落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