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芸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点儿恍惚起来。
菱花镜中的新娘子一身葱绿钗钿吉服,眉目含娇,唇若桃瓣。
杨母在一旁见着女儿如今这般光景,心头是五味杂陈。
待女儿梳妆完毕,便上前拉着杨素芸的胳膊絮叨起来:“娘知道你不爱听人唠叨,毕竟,当年是我跟你爹亲手把你卖出去的,如今也不敢指望你什么。娘就说几句,几句就好了。现在村里边说你的风言风语太多了,你嫁过去之后,一定本分度日,尽心伺候姑爷,多给他生几个大胖小子,虽然那个陈深平日里也不知靠什么养活自己,你去置办一台织机也能补贴些家用……”
“新郎怎么还没来催妆呢。”
看似不经意的一问,终于打断了杨母仿佛没玩没了的絮絮叨叨。杨母往外瞥了一眼说:“这陈深没有家人孤身一人,也不跟村里人来往,谁愿意和他一起来,咱们直接过去就是了。”
杨素芸当然没有异议,这便坐上花轿往新郎家里去了。送亲的队伍不算太长,只有杨素芸的两个弟弟在队伍中。如果没有杨素芸回村时带回来的那两大车财物,队伍就真的短得可怜了。
杨素芸知晓,自己所拥有的钱财招了许多非议,想来她即将面对的夫君,也是略有耳闻。可尽管如此,他依旧是下了聘,接纳了来历不明的她。她猜,为的应当是那些丰厚的嫁妆。
路上杨素芸能清晰听到两个弟弟在轿子边上嘀嘀咕咕地议论。
“我看大姐嫁过去,想不挨饿是难。”最小的弟弟先开口了,“你们都不敢和她说,不就是怕少了这笔彩礼吧?”
“小点声你,”哥哥开口了,“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这大姐有钱得很呐,那陈铁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肯定缺钱缺的很,他俩这不是一拍即合吗?”
“你说也是奇怪了,这陈铁匠明明手艺好得很,想当年他偶尔开张,村里人还得排队抢货呢,抢到一个能吹三年,要是牢牢实实打铁营生,何至于非得……”
非得娶她这样的女人。杨素芸对于旁人心里这点小心思心里还是有数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说难听些,饿死也跟咱们没关系,你也少操那没用的心了。”
“我操什么心呀,不过是好奇罢了。”老幺冷笑了一声说,“虽说是大姐吧,可十几年前就给爹娘卖出去了,说句实话,咱跟她根本不熟啊。”
虽然他俩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可坐在轿中的杨素芸听了,也忍不住感到一阵心寒。
喇叭唢呐稀稀拉拉地吹奏着跑调的喜乐,将新娘送到了十里地开外远的村东头。
这场婚礼说到底不算热闹,但酒水吃食一样不少,就好像老杨家突然阔绰起来了一样。有好事之徒忍不住去打听了,大家才知道这些钱几乎都是杨家长女杨素芸自己出的,然后啧啧感慨道,这女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似得。 寒舍迎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