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长公主篇 只愿君心似我心
在新房之中,我坐在喜床上,头上盖着红红的喜帕。听着屋内燃烧的红烛,发出“嘶嘶”的声响,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夫君。
我的母亲凤岚的皇后,是凤岚国里最尊贵的女人,而我作为她的女儿,不仅继承了她的容貌,还继承了她无比尊贵的血统。母亲喜欢音律,所以我和弟弟的名字都与音律有关。
我叫墨千歌,取自“纤歌凝”之意。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乐曲优美婉转,即使停止,似乎有娓娓余音,久久在人耳边挥散不去。她说她想让我成为美好到让人念念不忘的女子。
可念念何必不忘?
在我八岁那年,父皇为了讨母亲的喜欢,便在她生辰的时候,将一批戏班子引入宫中,为她庆生。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这么一会儿,便能将一个朝代的兴衰展现出来。可这四面楚歌,国破家亡不是不吉么?他们如此大胆的唱出来,难道不会受到父皇的惩罚么?
此时一曲已过,台下的人噼里啪啦的拍着手掌,为他们喝彩着。刚刚台上扮演着南唐皇帝的男子,弯腰拱手向我们行着礼。
母亲曾说,这个南唐皇帝一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但就是这么个双手充满腥之人,唯独对他的妻子南唐皇后用情至深,即便在她离世多年后,都不肯再娶新人。
父皇虽然也爱母亲,但是在这凤岚皇宫里,父皇却有数不尽的妻妾。自小生活在帝王家里,生活优越锦衣玉食,却从来不曾体会到过什么叫做“情有独钟”。
小的时候听嬷嬷给我讲故事,说宫外的人,称我们宫内这些娇滴滴公主们,为人间富贵花。
从来我都知道,我的人生并不只属于我。身为凤岚的皇族,我要守护着我的国家,我的子民。可“情”字一沾,那东西便像罂粟般诱人上瘾,让人念念不忘,无法拒绝。
在我知道,帝王家原本也是可以有情后,我便爱上了南唐王。势必以后就算倾其所有,穷尽一生,也要找到一个像南唐王这般,对我情有独钟之人。
而在那次庆生宴后,因母亲对这戏班子赞赏有加,父皇便将他们留在了皇宫之中,安顿在了红梅园里。而我在再次陪母妃去看戏时,无意在后台撞见了一位白衣少年。
他长得极为英俊,尤其是一双琥珀色的鹰眸,清澈见底,让我深深的沦陷在他的眼眸之中。
见我看着他发愣,他便按着我的肩膀,注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小妹妹,没受伤吧?”
天啊!他居然叫我小妹妹?听到这个称呼,我有些想发笑。不过他比我高了一头之多,从我的角度仰视过去,他显得更加的温润如玉。听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我便知他就是那天在台上,扮演南唐王的那名男子。
正巧此时嬷嬷来寻我,见此般景象,连忙将我护于怀中,大声的斥责着那个少年。在嬷嬷怀中的我,看着少年甜甜的笑了起来,然后张嘴缓缓说道,“是一场误会!不碍事的!”
自那以后,我的心也全部沦陷了。我做出了我有记忆以来,最为大胆的一个决定。我要到红梅园里学习戏曲,陪伴着他!
听闻这个消息后,父皇暴跳如雷,说我不分尊卑,自己作践自己的身份!倒是母亲很通情达理,她说,歌儿喜欢就让她去吧!就这样,我成功的进入到红梅园中。
戏班子里的班主将我交给一个唱刀马旦的女师傅,不过她并没有仔细教过我什么。平时也只是亮亮嗓子,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倒是那少年,我听年纪相仿的女孩们说道,他叫魏紫,是班主的大徒弟。
可能是嬷嬷上次太凶了,所以在我与他在红梅园里相遇时,他也只是对我低头行礼,便匆匆离开了。看见他这般无视我,我心中很是难过。后在嬷嬷的劝说下,我张口与他说了第一句。
那天下午,待旁人离开后,我跑到他身旁,站在他的身后的位置轻声问他道,“你可知,牡丹花中的王,便叫魏紫?”
少年闻声转身,静静地注视着我。
那天下午我与他说的话并不多,但是我们的关系却渐渐缓和了,我很开心。后来他赠与我手钏,我很是差异。难道他不知道,在我凤岚送女孩手钏为定情信物,代表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过他解释的那般从容,我便没有多语,只是默默地攥着那手钏跑开了。我与他的感情,就如此般含蓄着,从来不曾明确的表露出来。直到那日家宴他献艺完毕,戏园的老班主请求父皇给魏紫与他的女儿赐婚,那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跑到大殿上,向父皇大声说着“不可以“”!
见我如此失态,父皇强忍着怒气问我道,“为何?”
“因为我爱他!”我哽咽着说道。
那日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父皇第一次打我。然后他命人将我幽禁于上阳宫中,非召不得外出。我躺在床上,摸着手腕上的铜铃手钏,没日没夜的哭着。
我与他为何不能在一起?他是魏紫,我便是那姚黄。我们注定,是要厮守在一起的!
后来我宫中的嬷嬷过来劝我,叫我放下执念。说是父皇已经下旨,魏紫若是执意不肯离开我,他便要屠了戏班子满门。我不想他死,便让嬷嬷找来我的弟弟千萧,让他去内务府,告诉魏紫师哥,一定要好好活着!
看着嬷嬷把我留给魏紫师兄的字条拿走后。我便拿出白绫,想要上吊自尽。可是天意弄人,我又被救了回来。
而后我便开始了永无休止的幽禁生活,甚至就连母亲离世,父皇都没有将我放出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因为他说,我是皇家的耻辱,我不配再见到我母亲。
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宫门再次被打开,一群人匆匆的闯了进来。见带头的是茹妃娘娘,我便跑到她面前去求她,求她能向父皇说情,让我去到我母亲的灵牌前,给我的母亲上一柱清香。
但没成想往日温顺的茹妃娘娘竟变得如此狠毒,她捏着我的脸,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在我脸上的肉里。面露歹毒的说道,“大公主,听臣妾一言,喝了这碗药,大家今后就都可以如愿,高枕无忧了!”
说完,端起那碗药,便要灌入我的口中。我拼命的拒绝着,没一会儿嘴唇便被磕破,鲜血浸染到琥珀色的药汤里。嬷嬷见我被茹妃欺负着,拼命的冲了过来想要护我,但却被茹妃的侍卫一剑刺死。
随后她有些不悦,把药碗往托盘上一摔,将我让地上一扔。“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她给我按到床上,把这药给我灌下去!”
“是!”一名太监阴阳怪气的答复着,然后他浮沉一甩。我便被一帮人抬起,摔到了床上。
然后有五六个侍卫压在我的身上,按住了我的手脚,让我无法动弹挣扎不得。随后那碗药便就着我的泪水和血水,一起被灌入了我的腹中。在那一瞬,我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灌完药后,床上的侍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宛若一瘫烂肉般瘫在床上,目光空洞的注视着上空,然后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待我再次醒来后,我觉得心口的地方空空的,好似缺少了什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后来每到子夜时分,我的心便不停地挣扎着,那个被封印在心里面的秘密,总想要自己跑出来,将自己公布于世。
不止一次,我想挖开自己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竟会让我如此难过。
渐渐地,我的心安分了些多。可我对着世间的万物再也提不起兴趣,冷眼看人事,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直到靳家被降罪时,我才第一次与我的弟弟,说了服药后的第一句话。我说靳家的那个小女孩,你便绕她一命,将她留在我宫中,做个护卫吧!
我的弟弟满是感激的看着我。我也不知我为何要救她,只是记得她与那个送我铜铃的女子及其相似。也不知为何,我一听到那铜铃的声音便极其安心。
“与你也算有缘,我救不了你,救了你姐姐。也算是我还了你一份人情吧!”我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本想就在这深宫禁地了却残生的,但是谁又能看懂天意?后来那个女孩换了姓名,又重返宫中。不仅又和千萧走在了一起,还解了我体内的忘忧散之毒,让我记起了魏紫师兄。
回忆至此,房门被人打开,我低头看着地上那双红色的布鞋,离我越走越近。我的心,紧张的砰砰直跳。这一刻,我等了已有十五年了,如今竟成了真的。我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低头轻笑。等着我的夫君,将我的红盖头掀起。
待红帕被掀起后,我满是欣喜看着我的夫君,而魏紫师兄也满目深情的看着我。这一瞬,仿佛回到了我们初见时的那个画面。此时的他虽满头华发,但是双目依旧清澈。
他用着微凉,布满茧子的手,轻抚着我的脸庞说道,“歌儿,今日能娶到你,我魏紫死而无憾!”
“不许乱说话!”我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笑着拉过我的手,将我扶起。我们走到喜桌前,他拿起酒壶,倒了两杯合卺酒,然后拿起一杯递给我,举着杯笑着说道。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男穿女的古代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