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接下来的日子叶澜泽都会关注方斯年有没有再犯过胃疼,吃饭或是打篮球时会问方斯年要不要一起,他甚至要到了方斯年的联系方式,周末时偶尔会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无一例外没有回应,叶澜泽没什么反应,倒是周翰有些愤懑。
“这小子也太傲了,你还挺一头热的,你是中了什么邪?关键是你要拿出这劲头追一女的,别说拿出这架势了,你就对人姑娘笑一笑人家就死心塌地的了。我怎么没看出来那方斯年有哪里值得结交的地方,除了那脸长得—哎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回答周翰的是叶澜泽的一只拳头。
叶澜泽没打算告诉周翰方斯年家里的事。
叶澜泽收到方斯年短信的时候迟疑的拿着手机看了好几遍,这让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方斯年问叶澜泽方不方便,能不能帮他一个忙。
叶澜泽回了个电话。
“你...你好。”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方斯年尴尬的样子,叶澜泽直接切入主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方斯年似乎没想到叶澜泽会这么干脆:“我...想让你帮我复习一下功课,”又不确定的加了句“可以吗?”
这让叶澜泽有些意想不到,但他回答得很快:“我正好就在书店,方便的话咱们可以约个地方,或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过来你家。”时间过得很快,叶澜泽想起来就快要期中考试了。
方斯年想说不用了,过了一会儿还是挣扎道:“那还是来我家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叶澜泽还真没想到方斯年会愿意让自己去他家,转念一想以方斯年的性格估计更不愿意出门,但今天的方斯年还是让人意外:“嗯,我马上过来。”
挂电话前方斯年又匆匆说了句谢谢。
叶澜泽不自觉笑起来,惹得书店的小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澜泽来的时候还买了好几本辅导书给方斯年,没拒绝方斯年给他的钱,他不想让方斯年更加不自在。
方斯年让叶澜泽先去书房坐着,虽然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书。他想了想电视上招待客人的方式,想倒杯果汁给叶澜泽,可是发现橱柜里只有他自己用的杯子。他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新杯子,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叶澜泽的声音:“没关系,我不渴。”方斯年觉得很窘迫,却在转过头看到叶澜泽温和的笑容时渐渐放松下来。
进门起叶澜泽就看出方斯年对于与人交流相处还很不适,他看着方斯年打开冰箱拿出果汁,又对着橱柜翻了半天,猜想他应该是想给自己倒杯果汁却找不到杯子。叶澜泽莫名觉得这样的方斯年很有趣,脸上笑容更大了:“来之前喝过水了。”
叶澜泽从来不知道有人的书能干净成这样,甚至连名字都没写,他沉吟了一下,试探性的问:“你初中基础还好吗?”
方斯年低下头,没回答。
叶澜泽正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听到方斯年小声说:“初二之后就没怎么听过课了。”
叶澜泽了然,心里有些抱歉:“那咱们从语文开始吧。”
平常也有很多人问过叶澜泽学习方面的问题,但那些人都有一定的基础。而且那也和给人补习不一样,叶澜泽只能从初中的知识开始给方斯年讲起。
之后的每个星期叶澜泽都会来方斯年家里帮他补习,上课时方斯年也不再低着头,他似乎很着急的要追赶上来,甚至有时还需要叶澜泽提醒他该休息一会儿。
叶澜泽发现方斯年学得很快,尤其是理科。但毕竟太久没听过课,即使叶澜泽讲得再仔细,方斯年还是会有一些跟不上。当在同一个类型的题上多次犯错时,方斯年会表现出一些不耐烦和沮丧,还好叶澜泽很有耐心,总能把方斯年安抚下来。
期中考试时方斯年的名次是中等偏下的,虽然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但叶澜泽感觉的到方斯年很开心,因为看完成绩之后他偶尔会脑袋,或者晃晃腿,在方斯年每次成功的解开一道新题型的时候他就会这样。
之后的日子里叶澜泽仍旧在帮方斯年补习,他知道方斯年是需要的。方斯年没有问叶澜泽为什么会这样帮他,叶澜泽也没有问方斯年为什么突然热衷于学习,两人之间就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
面对叶澜泽的时候方斯年还是有些局促,而补习之外叶澜泽偶尔的邀约他也依旧拒绝,除了学习外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天气渐渐凉下来,距离期末考也越来越近。
“你先记下这几个固定搭配,等会儿我再问你几个句子。”叶澜泽把笔记本递给方斯年。
方斯年接过笔记本正准备看,突然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妈妈?”方斯年立刻接起。
每个星期他的母亲都会给方斯年打电话,一开始叶澜泽还会回避一下,但看方斯年都毫不避讳也就罢了。
他的母亲不知道说了什么,方斯年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可是你明明答应我要陪我一起过年的,爸爸他—”
电话里他的母亲似乎打断了他,又说了些什么之后挂断了电话,方斯年拿着电话愣在原地。
叶澜泽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方斯年的眼泪忽的掉了下来,叶澜泽也愣了。
叶澜泽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敏捷的脑袋此刻就像打了节一样,他实在是不会安慰人。甄溱不开心的时候他只要给她一颗糖,再揉揉她的脑袋就好了。至于周翰,他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就算有陪他打一次篮球或是陪他练练散打就好了。就算是甄溱那个小姑娘,他也几乎没看她哭过。
叶澜泽僵硬着身子,把纸递给方斯年,硬邦邦说了句:“擦擦。”
方斯年没接过纸,自己摸了把眼泪,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帮我复习,以后不用了。”
沉默了一会儿,叶澜泽还是挑明:“你的母亲答应了你成绩有进步就陪你过年,但是她爽约了。”
叶澜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会给方斯年灌什么心灵鸡汤讲什么大道理,他虽然理解方斯年的孤独,但他毕竟不是方斯年,他和方斯年是不一样的,至少他还有个完整的家。
但他实在是很想帮帮方斯年。
“你看到自己的成绩进步时那么开心难道只是因为你想到了你的母亲答应了你的事吗?”
不可否认方斯年当时确实是很有满足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段时间他过得很充实,不用去想那么多,他突然有了目标,尽管目标达成后对给自己定目标的人告诉自己他做的都没用,但他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确实比以前开朗些。
方斯年突然直视叶澜泽的眼睛,叶澜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方斯年很少和他对视过,基本上刚对视上两人都会不自在的瞥开视线。虽然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中间始终像隔着一座大山。
方斯年有一双桃花眼,红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很容易牵动人的恻隐之心。
“你是不是因为老师许给了你什么好处才会帮我的?其实你根本不想搭理我。”方斯年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在方斯年的印象中,他的父亲很爱他的母亲也很爱自己,他会容忍自己所有的任性,会耐心教自己读书认字,会尽量满足自己的要求。就连母亲偶尔发脾气的时候,他也会耐心容忍,他会抱着自己的母亲,温柔的说着话,直到把母亲哄得冷静下来。方斯年觉得他的父亲是最称职的最好的父亲,可有一天,母亲告诉自己他的父亲出轨了。那时方斯年刚上初一,老师告诉自己母亲在外面有事找他。他以为母亲又来送什么好吃的给他,他满心欢喜的出去,却看到母亲的憔悴的坐在那里,一向打扮得体的母亲头发却乱糟糟的,脸上也没上妆,母亲说父亲出轨了,她要离婚。方斯年被父母惯得很不懂事,他没有安慰自己的母亲,而是选择转身回到教室,他甚至有些自私的想,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情。
那天他们没有离婚,方斯年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父母开始频繁的争吵,父亲也不再只是一味的忍耐,两人吵得歇斯底里,毫无形象。终于有一天,他父亲最后看了他一眼,母亲也终于吵累了,她坐在客厅,平淡的说了句:“你爸爸要离开B市了。”
之后的那段日子方斯年和母亲的话也越来越少,母亲成天的不在家,把自己丢给保姆照顾。方斯年觉得最坏的日子可能也不过就是那样了,可是有一天,父亲给自己打电话,说他要在G市结婚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母亲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父亲和母亲打起了官司,争夺他的抚养权,法官问方斯年的意见,方斯年说想要留在母亲身边。他拒绝住在母亲的新家庭,执拗的要留在“自己”家,因为母亲说要把那栋房子卖掉向母亲大闹了一通。父母拿自己没办法,只好请了一个保姆照顾自己的起居。
母亲无法原谅父亲的出轨,不愿意和父亲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也没有再踏足过原来的房子,仿佛里面住着什么洪水猛兽,只剩下方斯年,固执的守在这里。 一别两宽,愿你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