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季子然突然的不适感,吓坏我了。
“季子然?”我看着他难受痛苦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敢碰他,又怕他出事。
手不停的按着一楼的按钮,我心跳开始变得不稳。
“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是不是刚才伤到哪了?”
眼睛来回的在季子然的身上搜索,我想知道他哪里受伤了,可他身上除了衣服脏了点以外,别的什么事儿也看不出来。
刚才也没见那几个妇女拿什么武器,这到底是伤到哪了?
正当我着急的时候,就见季子然慢慢的抬起手,他从上衣的里怀口袋里,掏出一版药片,白色的。
挤出两片在手心,季子然直接丢进嘴里,喉结上下滚动,就这么给咽了。
“什么药?”
伸手从季子然的手里拿过药来看,是一种止痛药。
跟季子然以前相处的时间里,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扶着季子然的手臂,他眉宇间的弧度渐渐散开,电梯回到一楼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常态。
“没事。”从我手里拿过药片重新放在衣服口袋里,季子然伸手,重新按下了十六楼。
“季子然,你跟我说,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吃止痛药,哪里不舒服,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小柯,我没事,去过医院,医生说我过去的时间用脑过度,长期的疲劳留下的后遗症,需要多休息,短时间内养不好,可能要用个几年时间。”
“就这样?”
望着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我咬着嘴唇眼眶红了。
“嗯,就这样。”
他抬手,似乎想要摸摸我的脸,安静如清泉一样的眼看着我,最终,手落在了我的肩上。
“放心。”
十九岁以前,季子然的生活很平常,十九岁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深知,他过得有多苦。
回了家,季子然进门从鞋柜的抽屉里,翻出一串钥匙给我。
“家里的钥匙,”他说:“林策没把事情解决完之前,你就在我这儿。”
我怎么可能留在季子然这儿,林策要是知道我在他这儿过夜,还不得醋翻了。
接过钥匙,我丢进包里,扶着他在发沙发上坐下,继而又给他倒了杯水。
“感觉好点了么?”
喝了一口水,身子靠进沙发里,季子然脑袋往后仰,轻轻的阖上了眼,他不说话,我也没再吭声,让他自己静一会儿。
起身,我去冰箱里看看,发现菜还挺全的,拿出一些来,准备给季子然做些饭菜,午饭还没吃。
在厨房忙碌着,简单的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他这个人,吃饭上面也不喜欢太油腻的。
忙活完了以后,我一转身,发现季子然不知道什么站在厨房门口,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吓了一跳,我抬眼看他,趴着胸口:“你怎么没动静?什么时候醒的。”
“你切胡萝卜的时候。”
他眉眼间含着笑,澄清的眼里满是欢喜,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没事了。
“正好,我做了午饭,你吃一些吧。”
菜饭上桌,我找了好一会儿,没瞧见筷子在哪。
季子然让我先坐,而后他去取了两双筷子来。
白竹筷子,握在手里,触感微凉。
吃着饭,我看这筷子不错,问他:“你家里几副筷子?”
“两副。”
一听才两副,我本想着顺他两副的念头,瞬间打消了。
“怎么就两幅,没多准备一些?”
“只有你会来,”他回答的很平淡:“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只有物业还有你,能来跟我一起吃饭,只有你一个人,没必要准备太多。”
这话听我的心沉。
空寂的大房子,大片的白色素雅,也寂寥。
屋子中间的大桌面上,设计图进展似乎又多了些,我看着上面有好多修改的痕迹,换了个话题:“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他回:“走之前,我会处理好。”
“走?”我可总来没听说他要走。
“你要去哪?”
抬起眼,他依旧是笑着,笑容温暖又明亮。
“寂静的远方,”他回,而后抬起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说过,医生要我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那…地方选好了吗?国内还是国外,准备去多久,很多年吗?”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我忽然没了食欲。
“还没定,”他转头看了眼桌子的位置:“这个设计图,我会忙一段时间,等它让我满意了,我再去想去哪,至于去多久,毫不清楚,养好了,我就回来。”
顿了顿,他又问我:“小柯,跟我一起吗?林策那家伙又不珍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父母去世以后,季子然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成长,一个人奋斗,一个人努力,一个人承担。
未来,他的旅途,他想去的寂静的远方,也会是一个人。
见我没说话,他倏地一下笑了。
眉清目秀,牙齿洁白,笑起来的样子,自然温熙暖人心的。
“我开玩笑的,看你,怎么认真了。”
伸出手来,季子然抚平我眉宇间的愁。
“小柯,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他欺负你。”
午后的阳光灿烂无比,阳光照进窗子,形成一块明亮的地带,窗外有风阵阵吹过,夏季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清脆入耳。
我望着季子然,他很近,就在我对面,他又很远,孤身一人。
晚上,季子然还是依照我的想法,送我回了半山腰的别墅,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整栋别墅黑漆漆的。
季子然停了车,他没开车门。
“等他回来你在下车,一个人我不放心。”
转脸去看季子然,知道他有头疼的毛病以后,我开始不敢让他操心了。
“好。”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夜幕上的星辰,城市的天空,星辰从来都不会多。
开了天窗我放下椅子往后仰,手枕在脑后,望着四方的天,想起了童年。
“季子然,你记不记得,我们没来B市之前,家里的天上的星星可多了,还是你教会我怎么看北斗七星的,在大城市里,我晚上要是迷了路,都找不到北。”
仰起脸,看了眼窗外,随后季子然轻笑了一声。
“记得,怎么会忘,你太笨,学的很慢。”
“谁笨啊,我那就是想找个借口叫你出来玩,不然大晚上,我自己不敢。”
那时候我不想回家,父母无休止的争吵,让我厌恶。
学会了看北斗七星以后,没多久,我妈就跟小三走了。
小时候傻,我还想过,要是我没学会看北斗七星,是不是我妈就不会走了。
无知又无助的时候,习惯性的会把事情寄托在某种根本没有逻辑的事情上。
“你应该知道,就算是没有任何理由,你叫我,我总会到。”
他低缓如泉水一般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扭过脸去,对上他极近的眼。
他靠近我,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五厘米。
第一次我们两个人离的这么近,他的眼睛真的特别清澈,跟林策幽深的眼睛不同,不过,两个人的眼睛,都像是孩子才会有眼睛。
一个清澈明亮,一个乌黑沉湛。
“季子然,你是不是总吃鱼肝油啊?为什么眼睛这么好看?”
可能没料到我来了这么一句话,季子然喉咙咯滚出一连串好听的笑:“天生的,羡慕不来。”
而后他的手在我椅背的位置摸索,摸出一瓶矿泉水来。
咔嚓一声响。
我和季子然的动作僵住,同时向声源看过去。
就见林策沉着一张脸站在车窗外,他见门打不开,抬起手来在车窗上敲了三声。
那动作和神态,明显带着冷漠和不悦。
接着微弱的光,我从林策身前的车窗上,看到自己跟季子然的倒影,两个人的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因为是他,离我再进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认为他想拿一瓶水而已,可,这画面落在林策的眼里,完完全全,变了味。
“开门!”
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外,幽沉的双眼带着一丝明显的戾气,语气沉然,冷肃且锐利。 岁月从来不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