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反应的一瞬间,吞没了过去,吞没了未来,吞没了唯一的友情。
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大地恢复一片宁静的时候,再也不见娇影,芸芸那不舍世间美好的容颜,永远定格在那为友情牺牲的刹那,永恒又绚丽。
“芸芸!”
落在青铜鼎一旁的狐仙儿,泪,止不住落下,朦胧视线中,再也感受不到熟悉的温度,痛心疾首,芳容无比苦涩。
车蒙同样忆起了初次见面的一瞬,心里在悔恨着,都怪自己,那可是个妙龄少女啊,若是不将她牵扯到这个混乱的世界来,她的大好人生该是何等美丽?怪自己,怪自己没有能力,都怪自己!
懊恼自责的情绪同时浮现在主仆两人身上,一同恨视上方那失了人性的恶朱厉鬼!
同一时间,散离的六光,已开四道战局,惨烈接连同现。
“你就是那晚上从我手中逃跑的兔子吧?”
远离火墙外围数里,灌木丛林遮道,矮肥圆的女子对上陆守与刚虎,拔刀冷笑,虐感快意,眼神是看猎物的色彩,松懈之余,是绝对的自信。
陆守与刚虎不语,眼前非是轻易能突破的屏障。
“我有玲君的风识加速,负责牵制,你伺机而动。”
“好。”
背水一战,心知强敌拦杀不再像那晚那般幸运,陆守不待敌人能为尽出,以六识之一的风识提升自身速度极限,以快制静。
倏然,脚下生风,风中藏杀,一道快影掠过,沿途草木反应慢了一瞬,人过才惊起一片紊乱颠飘,而迅影直袭敌影,势若闪电,非一般人所能捕捉!
突然,一抹虐杀的弧度自即将碰撞的竞速中泛起。
“快退!”
后方,虎目惊觑,急忙暴吼一声。
正以闪速制敌的陆守真切地将同伴的声音听入了耳中,正奇怪以他的速度怎会听得如此完整之时,眼前的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嗯?”
错愕视线中,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而他的视线正背向倒视,整个天地都不一样了,隐约还能看见刚虎的身影?
砰然两声坠地,草木压折,几只甲虫振翅惊飞。
一双仍在错愕的眼,慢慢转动视线,一个人,横刀握斩,虐笑地对着自己说:“兔子,一路走好。”
“啊,原来,我被人斩首了啊,好累,好困,好想睡上一觉。”
触目惊心,断头离身,陆守的眼帘缓缓闭上,回忆自己过往的一生,曾经真挚的一切也凋零得差不多了,唯一能留住他的是,六翼安乐,好怀念那个庇护的极乐之所,如果有来世,他愿意再次重生在那个地方。
可是,那个地方也不在了,它能重生吗?
一声疑惑,刹那点醒意志残念,生生止住了黄泉最后一步。
“不,我不能一点建树都没有,六翼给过我希望,就算死,我也要回报那份恩情!”
即将阖上的眼,骤然爆发无穷守护意志!
惊骇一眼,渐渐散去的风识再次聚拢,陆守豁尽最后生命力,遗体爆散成一片血雾,原本无形的风,顿成一涡血色飓风,狂暴席卷向敌人。
原本狩猎快意的薄英美慧突感强大信念临身,退去所有玩虐之色,握刀的手极致凝重,血风卷触一刻,匆匆一挡,漏了一缕风息,当即断了两根手指。
十指连心,切裂肉痛,令薄英美慧更加凝重,快身退闪,不敢正面与之较劲,虐杀的局面顿成反扑之势,逼得她不停亡逃,而风与血紧追不舍,势要将敌人卷碎一身罪孽。
“兄弟!”悲然虎目,颤然虎躯,化作杀敌之心,随风而追,势要血仇!
数里之外,青铜鼎内,八犬玲玲察觉六识所带来讯息,芳心凝痛,暗自一人伤怀……
而在东南方向,一片高林耸天,同样是以一敌二的情景,只是敌我位置对换了!
“又是你们两人,再也不会让你们逃脱了。”
冷然杀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羽鹰第三次对上阴煞二人组,理智不再,狂风暴雨的箭羽无尽宣泄仇恨。
铺天盖地的羽杀中,蛇芝多与三本五四郎故隔长距,以林木为掩体,跳窜躲避,远远对视,无声说着:‘这笨鸟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就让我们送他含恨吧。’
“哎呀,告诉你个好消息,昨晚我梦到了我们的杨朵队长了,她要我跟你交代一句话。”
冷不然,蛇芝多避过箭羽,定身枝头,隔空喊话,果不其然,重要的人,唤起羽鹰的心绪,杀势暂缓。
一见奏效,蛇芝多便再次添油加醋,装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续道:“杨朵队长她对我倾诉,她后悔跟了一个无能的鸟人,早知道男人这么懦弱,当初不如跟一头猪算了,对了,你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干什么吗?”
羽鹰不语,冷看蛇人自诉,虽是脸色仍在镇定,早已有怒气征兆,即将爆发。
眼见吸引住了敌人视角,三本五四郎悄然闪退身形。
为了催化情绪,蛇芝多不仅言语挑刺,还祭出杨朵的护身灵兽,刹那,勾起羽鹰的思念,强忍着最后一丝理智。
良久良久,看着即将爆发的人,蛇芝多内心连连冷笑,才终于说出了那不堪入耳的话:“我们的杨朵队长当时正和我们的三本帅哥承欢作……”
“住口!”
暴然声起,怒发冲冠,羽鹰心口骤窒,急火攻心,当即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水,气息爆乱,先前的伤口竟是隐约能听出裂痕细响。
蛇芝多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原来,这笨鸟已是强弩之末,他在硬撑伤势,妄想还和从前那样一人独挑她们两大高手?做梦!
断定一瞬,蛇芝多杀意狂升,一如当日围杀杨朵一样决断,趁着敌人乱息一瞬,欺身上前,蛇之刃森冷闪着寒光,定眼一息,直取喉口!
几在冷杀一出,暗处的三本五四郎同样有了动作,阴杀现行,横刀森背。
两道阴煞的影,觑准一息,毫不手下留情,前后夹击,欲一击封杀!
猛然,气血翻涌,灵息逆散的人,眼神突生一道慧芒,心海灵兽奔腾而出,不挡不避,任由敌人斩杀。
刹那生灭,蛇刃与刀刃同时斩落,将羽鹰的身形横腰、刺喉。
却是,听到蛇芝多惊疑冷颤之惧音:“残影?糟糕,中计了!”
一声是计,羽鹰形体消散,四脚鹰马灵兽振翅一扑,幻散灵体,方圆十里扩散出一圈封绝的气罩,生人勿近,死人休出。
反应一息,蛇芝多与三本五四郎同时冷汗溢出,死亡之影袭来,急欲逃亡。
“笑话。”
一声轻蔑,两只羽翅之手,遮天蔽日,指箍两个头颅,如同玩物,轻易上手,使得方冷杀阴煞的两人,手劲一松,护身兵器失坠落空,于下方乱石林道中,溅起两声死亡冰冷的呼唤!
无情的手,宣告无情的命运,易转一刻,是仇恨终结的刹那花火。
蛇芝多的蛇魄之瞳,无限剧缩,头上传来随时将降临的灭顶之灾,一寸一寸瓦解她的意识,阴杀的心思,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三本五四郎阴冷的脸,不再冷虐,全数被恐惧取代。
强如活了数百年的两人,再临死亡一瞬,肝胆俱裂,震怕不已,更想不到,笨鸟竟也会用计了?
判断失误一瞬,是生死交替,是阎王索命,是因果循环,是恶报偿还终焉!
“你竟然开启了鬼刃五阶,梦召!”蛇芝多疯狂地思绪着,看不见的视线中,是一尊凌驾她一个层次的蜕变强者,若是避而不战,她自信能游刃有余,现在……落入随时取命的杀手,命如危卵,她慌了:“这是杨朵队长的灵兽,我还未完全炼化,这就物归原……”
话未竟,轰然一声惊爆,血肉四溅,溅得蛇芝多一身肉沫血污,神魂俱碎,箍紧的手,爆裂的躯体,直接用行动断了搏生的念头。
一击捏碎三本五四郎,来不及惨叫,地狱尝罪去。
鹰目冷视,绝缘的圈,是他绝对的主场,杀了一名仇敌,并不能增加他的快意,悲伤涌现,他张着鲜血斑斑的手,一只断角云兽,踏着白雾,向他心海寄宿而去,于海洋之心,安然憩目。
云扬四海,灵兽归宿,顿时,整片失了温度的心海,逐渐被云雾缭绕,海面倏分断流,一座森然山岳缓缓拔海高升,昔日熟悉稚童笑声泛起,将整片山林回荡在一股温馨的欢声笑语中,世界迎来真正的蜕变……
“你竟然感悟了鬼刃六阶的小空间法则!”又是一次震惊,蛇芝多像是抓住了生命稻草,祈求着:“看在你境界突破的大喜日子上,不如……”
“不如你就去死吧。”
淡淡一语,羽翼之指,猛然节握,捏断蛇人最后的落音,同样来不及凄惨亡喊,爆散成一团碎肉血污,四处蔓撒,于这片林木中下起漆黑的血雨,宣告着罪恶的身,不配完好,能回归生养之地,已是恩赐!
抬起双手,羽鹰双目窒愣,血仇已报,生命之脆弱,只是一念间,世上怎会还有那么多人,甘愿自私,随意剥夺别人的幸福;你看,阴煞如那蛇人,到死都在想着自己能活命,犯下了滔天罪孽,还能说出如此不智的话,真是可笑又可悲。
最后,羽鹰遥望心海,低声自语,像是说给下地狱的死人听:“如果你们真心忏悔,我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是,你们不珍惜,我不能放任你们继续伤害别人,我,要活下去,我,还要终结更多像你们这样的恶人。”
最后的最后,解脱仇恨束缚的羽鹰,体悟到生命最终真谛,感恩着:“谢谢你,我活着。”
于此同时,四方战局,另处高涨。
通往长安城主道上,三杰之一,边渡勇太拦道狂某人,杀得已是如火如荼,双方以刀狂血战,交迸出一片星火燎原。
铿然重击,两道影借势分开,落地急喘,刀刀重挥过后,是体能快速的消耗。
“离开吧,乘现在还有一线生机。”边渡勇太双手紧握手中的刀,三光之珠盘旋于手腕,虽是刀势沉猛,却是丝毫没有杀意。
“问过我手中的刀吧。”
面对劝诫,已然白发苍苍的狂狮,狂式不减一分,手中的骨爪之锋尽泄刀意,即使是知道对方意在拦道,他也生不出好感,若不是这些人,他怎会家破人亡,轮流逃亡,又险些丧子!
忽想妙一,又念万千亡魂,狂狮不再掩藏,逼催鬼刃四阶极限,怒吼一声:“梦幻——天狮吼。”
登时,风云急涌,狂风惊尘,一头狂兽自心海深处,咆哮奔出,骨爪之锋殊开双刃,一刀双体,刀脊是串串兽环,振刀一挥,荡出狂暴吼声,刺人耳骨。
“停下无意义的动作吧,你这样消耗,即使去了,气力用光的你,说不定也只能是成为累赘。”
边渡勇太劝说着,无奈提刀相阻,可对方的魄势分明将他震撼了。
狂狮不语,左手覆于刀柄,瞬分刀体,双手共刀,脚踩深陷,再现身,猛斩而下;渡边勇太未曾松懈过,急忙挥刀一挡,手腕中三光碎了一珠,勉强阻断住这狂暴的一击,同时手腕传来震骨的反噬之力,痛麻不已。
“还是不听劝吗?”
“我狂某人的字典里,从未有抛弃族人一说,同生共死!”
猛然意志加催极限,渡边勇太的双脚顿时陷入地层,整个膝盖以下,皆入黄土,痛感之余,他紧紧地盯着那双兽眼,突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是我输了。”
砰然一声刀气惊爆,剩余两珠同炸,将狂狮震出百米之外,落地之时,发现安然无恙!
而边渡勇太身处之地,则是惊现一个石坑,好似给死人挖的的墓穴一般,恰到好处;他往那里一躺,望着天空,烈日依旧那般刺眼,白云些许几朵,人不该如此伤害彼此,他输了,输给了对方的守护意念,他,没有那种与之对战的意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狂狮稍有感触地看了远处那人一眼,随即,头也不回,转身向火墙奔去。
分离外围的四处战圈,最后一处,敌强我弱。
蛮牛对上沙皇,早已看不惯对方的两人,静杀许久,仍未动手,各自心思。
一者是忌惮旁边压阵的三杰之一,伊藤旭,一者则是想着,他不能过度消耗,蛮牛早已蜕变,他若死战,旁边的人料不会瞧他一眼,可若是不卖力,日后恐遭那朱姬算账,那可是连整个六翼都能赶尽杀绝的狂徒,会在乎他一个已经失去作用,可有可无的废人?
横竖都是死,沙皇的盘算,已然了胸,进退两难,悔也不是,不悔也不知何处能安身。
“沙雕,莫怕,你牛爷爷会留你全尸,尽管攻来就是。”
蛮牛已然沉不住气,开始以言语相激,企图逼对手先错开阵型,再伺机搏杀。
若是往常,沙皇最忌这蠢牛如此叫唤他,但,今非昔比,已不再同族,说骂不再会因为城规而止手于礼,这可是真正的你死我活,他冷说回道:“莫要逞口舌之利,只管杀来就是。”
挑怒不下对手,蛮牛也不再顾忌这与那,那不是他老牛的作风,骤然邪气爆发,怒冲而来,强大气息携有摧枯拉朽的力量,扑面气浪,惊得严阵以待的沙皇,手心出汗,震撼不已,暗眼瞥视,心头由来一息,伊藤旭动了!
三方威能爆冲,往着敌对正面扑杀,各自兵刃在手,势若走火雷霆。
蓦忽,三人冲杀瞬息,在动兵动戈前夕,一股恐怖压力,自头顶蒙浑欺压,所有人的动作凝滞,俯瞰纵观,如同三只于地表缓慢爬行的蜗牛,杀势如同小孩玩闹,慢速中,竟显得滑稽无比!
不及被闯入的异力惊醒,一道影,从天而降,沉足落地,双手锤地。
霎时,地层捣出一圈突隆,形成一串波浪,四面八方滚卷翻去,三人如同嘤嘤学语的幼童,晃荡不稳,齐齐摔倒在地。
异状异感,随着陌生的人出现,来去无踪,一切恢复如常。
逃!
几在回神刹那,沙皇与伊藤旭同时拔腿欲逃,却是,刚站稳,脚下忽来千百万斤石重,寸步难移,额头当即汗如雨下,更是恐怖地发现,从脚尖开始,一股黑色石化之力慢慢攀爬,转眼几个呼吸,已到膝盖!
骇然一声绝,沙皇求生意念逼催下,强行砍去双腿,急欲逃离,却是绝望地发现,身体无力可支,再次摔倒在地,石化之力未曾消失,几个呼吸间又蔓延至喉间。
“不……”
绝望的两双眼,伴随着最后一声不甘的颤叫,双双石封,魂归西天。
倒在地的蛮牛怔怔地看着敌人石化殒命,生不出一丝高兴,他也出了一身冷汗,正想转移视线,看清来人面貌当口,心海骤乱,邪力失控,人在暴乱的意识中,歪头失觉。
一个人,立直了身子,舒展四肢,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杀他就是了,真是麻烦。”
说完,他走到蛮牛身边,随意地抓起了牛角,临行前,往着正东方看了一眼,像是对谁说着:“沉寂的邪流暗潮,这一战过后,你们也该踏出迎主征伐灵界的一步了吧,真是期待与你们厮杀的那一刻啊!还有,长安城啊长安城,你到底还能长安多久呢?”
莫名声落,悄然来到人,搅乱完战局后,拽着失去意识的蛮牛,悄悄地闪没行踪,只余两座斑石枯朽,无声含恨。 老板娘的驱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