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霞芒耀世片刻,山川景色,一览无遗。
林山隔涧,那阻断山腰的神泉竞是一条条透明泉带,化水而流,泉溪潺潺入耳。
七彩虹桥受到霞光折耀,一时失去原有光彩,没了七彩绚烂,成为一座再为普通不过的吊木索桥。
可这桥下却是骇人森然,一双双饥渴的妖兽之眼,盘旋环绕,一张张巨口,如涡云深邃,层层叠叠,绕得桥梁通不出一丝人息,形如死亡隧道。
黑压压的密集妖云,饶是心志再坚定,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闷然一阵暗响,山崩地裂,七彩虹桥坠下百米,悬荡惊尘,无数妖物嗜血紧追,俯冲急坠,向桥上几人,吞噬而来。
车蒙见状,洪荒座桥,抵挡吃人袭击,无穷无尽冲击中,震得胸口气血翻涌,皮骨疼、麻,护体屏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地毁碎开来。
来势太过凶猛,如海水潮汐,一浪接一浪,一波狠过一波,苍穹如同堆砌而起的沙堡,难乘其力,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就在觊觎妖嘴即将得逞一刻。
远方,异变刹那破灭,耀眼的天光消遁无踪,永无光明的山脉,再次恢复死寂与冰冷。
于此同时,七彩虹光再度复苏。
“盎……”
虹芒灼妖,烧出一条千丈火光,将此段桥梁附近映射出一片通亮,沿山地貌,尽收眼底。
火光下,随处可见白骨堆砌如山,阻了山与山的通道,更在右方一座千丈高峰上,满目焦触,秃山无草,山体洞穿,顶峰荒毁,生机不存,恍若方经历过一场毁天灭地之战,一片废墟。
骇然中,苏媚儿分明认得,那是她树灵老祖于两千年前与第三代妖主鏖战的杰作,于典所载,一般无二!
遗留千年,竟是像刚刚发生过一样,着实惊人,尤其是隔着数千米,犹能感受到毁灭威能。
不止一处,相邻十三座稍低势的山峰,峰体半毁,草木凄凄,古树与兽骨千年不化,碎石崩道,尽现废墟二字之真谛!
所谓东墟之名,是因长年累月的战场厮杀众毁叠加而形成,这满目疮痍的杰作正是人、妖为禁地之宝而发起的无数死斗湮灭,方形成得名。
尸焦味弥漫,几人匆匆收回心神,趁着火光耀路,急急而奔,沿途,不曾闻见一座寻常翠绿色的山峰,皆是山体不全,遭各种说不出名的大神通毁坏,而荒废死生。
“到了!”
桥身横穿数十座山峰,方形成直线幽径之道,比之由下方绕道山路不通,要快上许多倍!
四人终是险险地跨越这还不算漫长的桥段,来到了主峰永夜山,踏上桥索彼端,崖口已然撕裂出一道口子,这座七彩虹桥失了驻力,仿佛顷刻间便会坠入深谷毁坏一般。
抖然,山体一阵猛烈摇晃,顶峰又传来一阵阵异响,隐约能看到一头巨大妖影,不停地轰砸着什么坚硬的巨物,在山腰以下地段,都被那股声音给震得荒石颤动。
这不是他们能呆的地方,上面有着一个比一个都要恐怖的大人物,走为上计。
车蒙几人身处山腰下方一丈的石崖,入了内,便失了七彩虹光庇护,眼前一片漆黑,上方,神泉横腰而断,山体更因上方的毁坏之力震荡,一条条山沟裂纹龟裂而开,巨石滚落,泉水顺着沟壑流淌而下,纵山而览,足有三十七条大小深浅不一的泉水化溪流,急湍而下。
巨石与激流迸射,苏媚儿通灵开道,领着几人躲避乱石横飞,险中求生,于一处稍安全的石洞内,悬心等待,坠势过去。
哗然水淹之声,于山脚四面八方涌起,冲散累累树与兽的白骨,净出三十七道涤怨河流,冲刷堵山骨道,沿路妖灵雀跃,逆流而上,向着永夜之巅急飞而去。
借助虹桥火光,窥见浩浩荡荡数之不尽妖物,黑压压一大片,气息骇人,在前方,更有百头永夜大妖领衔,妖气冲天!
百妖逐峰,万妖乱世,永夜血雨腥风!
妖风掠影,刮起一阵窒人口鼻生息的乱流,山洞中,衣袂猎猎,静若寒蝉。
忽闻,八犬玲玲胸前灵光闪烁,勾出香囊,一双碧眼,由不可思议:“应验了,真的应验了!”
“你母亲在那妖群里?”
偌大呼啸声妖风声中,车蒙只得大声而询问。
只是,八犬铃铃却是失声蝉说着:“千年城毁,百日老父,六识折翼,妖人救世……”
喃喃自语中,车蒙与苏媚儿同时凝望对方一眼,骇然醒悟。
这是十六字谶言,其中并不难猜测表面意思,对应四字皆能从字面解析一二,虽不得谶言真意,犹能揣度;一直以为,老狗百日,昭示着是犬君百日后身亡,六翼才会惊变。
此情此景,百妖逐峰,掩天遮日,不正好应验其中一谶?
谶言谶言,玄奥无比,无人能析,应验之日,从来都只有在天时地利同至,方才愿解开最为神秘的一角!
瞬间,猜疑涌现,不安狂作于心,乱思乱绪,乱了归反的步伐!
似,迫不及待想印证谶言之玄,遥在山脉之彼端,灭世之火,骤然焚烧!
……
巍巍六翼城,六翼浮空,壮观盛世,城民百姓由得一片宁世庇护。
正值晚风,街道点灯走夜,无不一片节奏人生。
天云松,议事厅内。
八犬可可前来朝拜自己的父亲,推入门内,那头蛮牛正郁闷地坐在议事桌上,看到门响了,瞥了一眼,又自顾地扫视着空无他人的圆桌。
整个厅堂,唯有冰冷尸体与沉寂的犬君,作伴,难怪蛮牛闲得慌,兀自生闷。
“父亲大人,孩儿自主主张在百里镜像中作了手脚。”八犬可可来到朽木王座前,跪了下来,脸上没有后悔与歉意。
假寐的犬君睁开了一双碧眼,精光犹在,一闪而过,并无责备:“你是不想你妹妹铃铃涉险,故才阻止她回归,这本打乱了为父的谋划。”
“父亲大人,孩儿万错难辞其咎!”八犬可可将头更低了一分。
“无妨,你既有觉悟,那为父也不吝改变计划。”
抖然一阵乱息,犬君自王座上站了起来,体内腐朽气息瞬露,又栽坐了回去,八犬可可慌忙上前,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作,前方那头蛮牛,收住了心情,关切地前来巡视。
“我儿可可。”犬君将枯木老手搭在虔跪身侧的颤影,声息死丧。
“父亲大人,儿在。”八犬可可泪终是流了出来,颤着双手,轻覆在渐渐失了温暖的老手,儿时记忆翻涌。
“我儿需省下多余眼泪,唠话情感,一双眼方能看得更远,看得更真切。”犬君艰难地挺起腰背,慈爱一眼。
“儿,谨遵教诲,至死,不敢冥忘。”八犬可可坚强地回望着那双记忆中才会出现的温柔碧眼。
犬君欣慰一笑,看着长大的稚儿,知晓大限已至,后人自有后人造化,福祸相依,再不能事事周全,该是放手让雏鸟们展翼自己的人生了。
慈笑中,一股隐忍在犬君体内的至圣气息,浩然冲碎胸口,压制毁败死息,心中欲海乍现,属于今生最强意志的守护力量,灿然巍现!
改变心意的犬君,决意将自己千年能为,尽渡亲儿于身!
冷不防,还未正式传承,一道快影掠过,遮了几人视线,一只凶孽的恶手,刺入胸口,凝撕心海!
骇然眼神中,牛耿惊呼:“朱姬!?” 老板娘的驱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