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听见了狼王的吼声,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并随之退到了狼王的身后,狼王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绕着我们慢慢转起了圈圈,似乎是在寻找最佳动手的方向与机会。
养路人手里的枪已经抬到了胸口,但身体并没有随着狼王的移动而转动,只有眼睛在微微的晃动。狼王转了俩圈后回到了狼群聚集的地点,独眼的瞳孔微缩成针状盯向我们,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浑身上下厚重的狼毛微微起伏波动,鼻子呼出来的热气只有一丝,似乎是已经找好了最佳攻击位置,在屏住呼吸做最后的准备。
这时养路人突然动了,猛地抬起了枪管,与此同时狼王也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啸,我不禁眨巴了下眼睛,等睁开眼睛时才察觉到枪没有响,狼王也没有扑过来,朝着周围看去,养路人依旧是保持着抬枪动作,眼睛透过枪上的瞄准器对着前方一动不动,在看狼王和狼群,此时已经没入了黑暗里面,要不是雪地上的一串串杂乱的梅花爪印和已经被冷汗打湿的后脊背,我都感觉我之前遇见的都是假的。
我正准备活动下腿脚,养路人忽然低沉的说道:“别动,防止有诈!”
我被惊的又是半天不敢动,随后我就见到远方的黑暗里一直隐隐约约有几点绿光在闪烁,我心里不得不佩服狼王的狡诈,还懂得审时度势,杀个回马枪。
十几分钟过去了,远方黑暗里的绿点才彻底消失,养路人这才放下抬起来的枪管,踹了一脚窝在雪地里的尔格五古日:“雪窝子里暖和不?给老子滚起来带路。”
又从衣服里掏出了俩块方糖一样的东西递给了我俩,并说道:“这是姜糖,吃下去暖身体,不能喝酒,喝酒虽说可以暖一会的,等酒精过去会更冷。”
我半信半疑的接过姜糖,这玩意真的管用?以前我冷的时候都是来一口二锅头,随后立马感觉浑身就热了,现在到了这地方改成吃姜糖了?难不成这是地域差异?费劲的抬起胳膊将姜糖拿到眼前看了眼,又闻了一闻,的确是姜糖的味道,拿了一颗给文艺多我自己吃下了一颗,没一分钟就感觉从胃腔里感觉到温热感,和喝白酒不一样,喝白酒是灼热烈烧的感觉,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而这个姜糖到了肚子里,是一种持续性的慢热感,不温不火的,但身体确实会感到温暖。
原地活动了一分钟的身体,在姜糖的帮助下,身体逐渐摆脱了僵硬的状态,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活动起来也方便多了。
摸掉吹在脸上的碎雪和结成的冰碴子,我看向养路人问道:“师傅,还继续去找?万一在碰到狼群可不一定有那么的好运了,要不咱们明天天亮了再来?”
养路人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我和文艺多,摆手说道“不了,就今晚去,狼群既然这一次没有把握,下一次撞见了只会更小心,更加不会轻易的找上门。”
我和文艺多出来纯粹是为了避免养路人起疑心,他现在都这么说了,要是再提回去的事情,弄不好会翻脸。于是我们继续朝着尔格五古日藏东西的地方赶去。
很快我们就越过了用汉语言写成的“唐古拉山”字样的界碑,过了界碑的路的确要好走的多,地上的雪都淹不到脚背上,但风确实非常的大,即使带着面罩,也刮得眼睛睁不开,眼睑生疼。
“你他娘的藏得是国宝?藏到这个鸟不拉屎地方,我特么的是没一刀把你杀了!”
文艺多抱着胸口耸着肩膀,将头深深的埋入胸口,一路上都在低着头走路,就差没有倒退着走了。养路人也问了一句:“还有多远?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走过界碑的距离已经不止一百米了,你在耍什么套路就使出来吧,我全接着。”
走在前面带路的尔格五古日听到养路人这么说,当即就回头哭丧着脸说道:“没有没有!二爷,我哪敢瞒着您啊,再借我几个胆我都不敢啊!刚刚完全就是鬼迷心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养路人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哦,是这样的吗?我记得就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当初还来我的屋子里找过那几人留下来的本子,可惜早就被我给烧了,你这才没找着。”
“呃……”尔格五古日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干笑了俩声。
养路人又是一脚踹在了他身上,不耐烦的说道:“别废话了,你现在耍的这些小聪明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这些没用的。”
继续走了有将近百米的距离,养路人忽然停下说道:“等等,方向偏了,这不是乱石滩,这是……断魂湖?”
尔格五古日急忙的否认道:“不啊,这就是乱石滩,东西就放在前面十多米的地方。”
“你不用骗我,虽然大雪把地面盖住了,乱石滩和断魂湖周围的地形也差不多,但是你忘记了一件事,我在当养路员之前,在这地方待了有三十年,虽然后来不怎么来了,但这地方是啥样的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越过界碑之后,你一直在往西偏,虽然不是太明显,可被我记住了。”
养路人说完再一次抬起枪口对准了尔格五古日,这一次我感觉到了,养路人是真的是要杀他,俩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线,面部冷漠的像一坨冰块,看不出丝毫感情色彩。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了,你也知道断魂湖的厉害,但凡是落入水中的还没有活着出来的,你们要是想活命就把那张地图和那把枪丢过来,否则你们等着明年我给你们烧纸了。”
尔格五古日突然一改脸上求饶可怜的表情,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遥控器一般的东西拿在手上,并发出阴测测的笑声:“湖面上已经被我安装了雷管,要想活命就乖乖的吧东西丢过来,我知道二爷你本事大,但是对于断魂湖也是无计可施的,对吧?不然当年你也不可能离开这里去当个养路人!”
“他娘的,你坟头草有俩米高、坟头炸了的时候,我也不会死!”
文艺多用脚拨了一圈地面的薄雪,果然发现了一截雷管,上面还连着一根线。
“这湖面一旦炸裂开,你也无路可逃,为了这张地图和我同归于尽?”
养路人将之前塞在怀里的地图掏了出来,迎风抖了俩下,嘴角略带嘲讽的噗嗤一笑:“我冯一枪活到至今就没有被人威胁过,你个臭乳未干的小娃子,我在杀狼的时候你还是光腚的。”
说完对着尔格五古日的枪口按下扳机就是一枪,尔格五古日没有倒下,子弹打中了拿着遥控器的手,手腕处血流如注,尔格五古日当即抱着手腕蹲下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我说你太年轻了,玩的东西都是我剩下的,当年我拿雷管炸雪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面,现在居然想拿这个阴我,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养路人还没说完,我突然看见尔格五古日用另外一只手一把抓起落在地面上的遥控器,抬起了狰狞扭曲的面孔,嘴里吼出了一句藏语:“载米藏密塞波!”
而后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随即我便感觉脚下传来一阵剧烈晃动,地表的薄雪出现了大面积的裂痕,人站在上面摇摇欲坠。
冰面破碎后,尔格五古日跪在了冰面上,脸上狰狞的面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解脱的神情:“本来还想把你们引到湖中心再下手的,没想到被你这老狐狸精给发现了。可怜我那爹娘啊,孩子我为你们报仇了。村里的人我给杀干净了,这个畜生也就要死了,你们就瞑目吧!”
已经掉头往回跑的养路人忽然停下来说道:“你父母?你说二十年前和那几个人一起进山没有回来的那一对夫妻?”
“对!当时我父母没回来,我乞求你们进山寻找,但村里没一个人答应帮忙,甚至还说风凉话,说他们是活该,为了那么一点钱进山带路,就是自寻死路。当时我没有能力,当时现在我有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还债,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关于当年的那件事,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在你得知你父母失踪之前,村里已经派出了十几人进山寻找,但那些人一个也没回来,村里有些人对你的嘲讽是因为他们的儿子或者是父亲或是男人进山寻找你父母,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后来为了不然你愧疚,村里死去人的发丧都是秘密举行的。结果到最后,事情变成了这副模样。真的为那些在雪山里寻找你父母而死去的村里人感到不值。”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犯下的罪孽我也不惩罚你了,就让这断魂湖的水洗刷你犯下的罪恶吧。”
“我们走!不必理会他,就让他留在这里和湖水永相伴。”养路人说完头也不回的往界碑的方向奔去。 史前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