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樊文章听后,老脸上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将近五十岁的他,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被人在众人面前如此奚落的了。
邵大庆见后,笑了两声说:“文章书记,你自己酒量大,喜欢感情深,一口闷,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
朱立诚一听,心里一阵郁闷,看来这个邵大庆真不是个善茬。他的话表面是在说樊文章,实际却是说朱立诚酒量小,对人还不够义气,真可谓是老辣之极,还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好了,好了。”裴济站起身来说,“酒也差不多了,最后一杯就大团圆,来,我们一起干了。”
裴济提议,大家自然都积极响应,一起举杯,终于顺利结束了这场酒战。这场战斗应该没有胜利者,袁长泰这边损兵折将自不必去说,朱立诚也被邵大庆阴了一把,没沾到太多的便宜。
饭局结束以后,最为开心的是裴济,他看到了朱立诚身上的锐气,让他对战胜袁长泰、邵大庆一伙充满了信心。
朱立诚到宿舍以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仔细梳理刚才酒桌上各人的表现,袁长泰那一伙人当中,最需要防备的无疑是邵大庆,这人不光头脑反应快,而且出手瞻前顾后、滴水不漏。
人大主席、宣传科长和人武部长,三人都还处于观望之中,要想得到他们的支持,自己还需加强与裴济的合作,至少得让他们能看到胜利的可能,这年头无利谁会起早。
正当朱立诚在床上沉思之际,邵大庆、刘坤和樊文章也正聚在田塘镇仅有的一家茶楼——梦乡茶楼里面喝茶。这是他们的据点,是邵大庆的相好殷无双开的,一个出身风尘后被包养的北方女子。此时三人正坐在包间里,面对茶杯口袅袅升起的雾气,相对无言。
“这小子不是个软柿子,以后和他较量的时候一定要当心。”邵大庆放下热气腾腾的茶杯说。
樊文章听后深以为然,点头说道:“是啊,别看他年龄不大,心思却很缜密,一般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老樊,你也不要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今天大庆不就搞了他一把。”刘坤接口道。
“是啊,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邵大庆被刘坤捧了一下,很是得意,掏出烟来散给两人一支,点着火以后说,“嘴上没毛,肯定办事不牢。我们要多对他多多关注,一定能找到他的破绽的。”
“哈哈哈!”三人听后,同声笑道。
第二天走在上班的路上,朱立诚发现凡是遇到的人都对自己多了几分恭敬,心想,看来昨晚酒桌上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不过只要也好,自己表现强势,才能让躲在一边观望的人靠拢过来。
走上台阶的时候,朱立诚眼角的余光看见袁长泰到了跟前。朱立诚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迈步上前。
“镇长,早哇!”袁长泰招呼道,“昨晚不好意思,家里有事先走了。”
“哦,长泰书记呀,早。”朱立诚微笑着说,“我正准备去办公室找一下你的号码呢,想不到在这就遇上了。”
袁长泰也是满面笑容,说:“那就多谢镇长关心了,请!”说完,故意撤后半步,让朱立诚先走。
朱立诚也没有客气,微微颔首,抬脚向楼梯走去。两人的一番对话,引得四周多双耳朵竖了起来。当天还没有到晚,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新来的镇长和袁书记之间的关系不错,并不像之前传得那样恶劣,其实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相关的人才心知肚明。
朱立诚刚才见到袁长泰的表现以后,也是吃了一惊。通过之前的接触给他的感觉对方应该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难道短短的一夜之间对方就转性了,或者自己昨天在酒桌上的表现真的镇住他了。
朱立诚坐在老板椅上想了许久,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一定是有高人点过袁长泰了,他才会有如此的表现。就目前接触到的这些人当中,最有可能的自然是非邵大庆莫属了。
“镇长,您的茶!”
正当朱立诚陷入沉思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温柔的招呼。
朱立诚点点头,示意曾若涵把茶放下。见朱立诚再也没什么吩咐,曾若涵轻轻地走了出去,顺手帮朱立诚带上了门。虽然一般乡镇干部的门都是敞开着的,但朱立诚可能是受李志浩的影响,喜欢关着门,这点已经被敏感的曾若涵发觉了。
曾若涵来到了隔壁自己的小办公室,拿出了《泯州日报》漫无目的地翻看起来,眼睛盯在报纸上,心思却已经飞到了昨晚的曾琳家里。
昨天下班之前,曾若涵就接到了曾琳的电话,让她晚上去家里一趟。平时最喜欢去姑姑家的曾若涵听后,连忙推脱说有事情,曾琳却说办完事情再过来,哪怕到十二点,我都等你。一见混不过去,曾若涵只好同意过去。
曾琳和丈夫的感情不好,两人没有生孩子,一直以来他都把曾若涵当成自己的女儿。下午在办公室接到李志浩的电话以后,她才知道曾若涵竟然擅自做主,要去给朱立诚做秘书。
李志浩打电话来的意思就是知会她一声,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这让曾琳很是气愤,本来在朱立诚担任田塘镇镇长一事上,李志浩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等必要的时候,自己开出条件来,对方也不好拒绝。
想不到如此妙的一招棋,竟被李志浩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变得自己反而要欠他一个人情,毕竟自己没要开口,人家就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曾若涵一直等到八点多钟,才到曾琳的家里。姑父在外做生意,有时候一年都不一定回来一次,家里就姑母一个人,曾若涵很清楚,但她仍是买了一大堆的礼品,甚至还有一些蔬菜。
曾琳见她大包小包地拎着,真是哭笑不得。
她一直很喜欢曾若涵一方面因为是至亲,血脉相连,还有一个原因,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就是她从曾若涵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漂亮、执着,甚至有点一根筋。当年要不是因为性格上面的原因,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姑妈,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的你最喜欢吃的过桥米线。”曾若涵放下手上的包裹,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曾琳听后,故意把眼睛看向雪白的墙壁,没好气地说:“我气都气饱了,哪儿还吃得下饭。”
“姑妈,谁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我去给你摆平。”曾若涵边说,边装作捋袖子的样子,其实她穿的是近似无袖的白色小T恤,下身是淡咖啡色的小短裙,皮凉鞋的跟足有五厘米以上,典型的前凸后厥,在田塘小镇上,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曾琳没好气地说道:“除了你还有谁,还有你看看自己这身穿着,还像个政府部门工作人员的样子吗?”
曾若涵听后小舌头一伸,低声说:“不是下班了吗?”
曾琳装作没听到,不像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多做纠缠,她也知道现在南方一些大城市的女孩穿着有的简直让人睁不开眼。
“那么大的事情,你自己就做主了?再怎么着,你得告诉我一声吧?”曾琳问道。
“我,我是想打您电话的,可是我的手机当时没电了,再说,您工作那么忙,这点小事,我觉得还是不要麻烦你了。”曾若涵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这是小事?”曾琳听了,火噌噌地就上来了,“你的口气倒不小,你嘴里的小事,就能让一个县委书记打电话给宣传部长足足谈了五分多钟,要是大事那还有得了,最起码得上常委会呀!”
“啊!”曾若涵失声叫道。在这之前,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居然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我还是不去那了。”曾若涵小声说道。
曾琳知道她一定不知道其中的关门过节,怕说多了别把小女孩吓着,脸上微微挤出了一丝微笑说:“已经安排好了,怎么能不去呢?姑妈和你说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你知道,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多和大人商量,不要擅做主张,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像你上大学时那么简单,这当中复杂得很呢!”
曾若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曾琳看了她的表现也没有再深说,站起身来说:“走,和姑妈一起去吃米线。”
当晚,曾若涵就住在了曾琳家,这有一间她的房间。躺在床上烙了好一阵饼,曾若涵也没睡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就给看上去帅帅的镇长做个小秘书,真的会如姑妈所说的,那么复杂吗?
正当曾若涵思绪云游之际,桌上的电话铃猛然响起。拿起电话以后,里面传来了朱立诚柔和的声音,让她去把党政办副主任黄成才叫过来,他刚才打了电话过去,没有人接听。
朱立诚打这个电话之前可是酝酿了半天,毕竟人家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声音太大了,显得自己比较粗鲁,另外也怪吓人的。 权谋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