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造反,进攻科尔沁草原这个方法更能让人接受,风险也更小一些。所以,其他的总兵也都同意了。
众人决定,明日由张道真担任先锋,率领他的一万五千骑兵作为主攻,李如柏和刘铤各率领四千骑兵作为左右翼策应他。为什么不让马林和杜松去呢?这个也是有讲究的。
杜松领兵轻急冒进,喜欢抢功。这可是进攻蒙古大本营,一个不好,他们就会被发现,甚至是被包饺子,有全军覆没的风险。马林,这个水货不让他带兵那是再正常不过。至于他们有意见,呵呵,人总得有点自知之明。杜松,张道真已经送给他攻占吉林崖的功劳,人不能太贪了。马林,还是掂的清自己的斤两的,所以都没有明确反对。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张道真顺水推舟,推波助澜的结果而已。他事先也不知道李如柏会挑起那个话题,本来他还想找个理由进攻科尔泌草原的,但他一个人的兵力有限,估计去了就回不来了。
在座的众人也知道,造反的事情拿出来说,他们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毕竟他们是武将,跟文官天然的敌对,没人会去傻得告发。搞不好还把自己都牵连了,比起征战蒙古,饮马黄河的军功,这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张道真一开始就扔出了造反这个大杀器,把他们镇住。后来,他们就会觉得比起造反的风险,进攻草原更能让他们接受。
只是这些总兵不会想到,即使他们立下了泼天的功劳,朝廷大臣们只会更想除去他们。明朝大臣的贪婪是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朝廷户部银库都是他们的私房钱,税收也是。这个钱,皇帝不能用,军人不能用,百姓泥腿子也不能用,只有他们文官士子能用。
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说的就是这帮文官。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说的也是这帮文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说的还是这帮文官。甭管明朝清朝,都一个样。即使是有清官,那也是相对来说,也就是名声好点罢了。清官,你说清,那他肯定清喽。
当年张道真在延绥一战,斩获盗匪无数,朝廷还想问责,不过被万历皇帝出声制止了。那一战,朝廷不管他之前在延绥立下的功劳,纵使是有紫阳道人的原因,但是整个延绥选择了袖手旁观,将他当成了弃子。都想要踩着他的尸体上位,只不过他们小看了张道真的能耐而已。
而现在,杨镐的情况与当年是如初一辙。这里面,要说是没有朝堂大部分文官的默许,他也不敢这样做,将数十万将士出卖,谁敢担得起这个重任。
而原本历史上,他也确实是做到了,但他也玩脱了,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野猪皮的能力。十数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仅有李如柏比较谨慎,得以保存兵力。然后明军精锐尽丧于敌手,将领全军覆没,李如柏自杀。而杨镐这个主将,却在兵败后活得好好的,到了崇祯上位才把他绳之以法,这是整个文官势力或者是党派势力都在保他。
而现在,他们这群武将这样做,已经是犯了忌讳了。那帮文官肯定会不择手段对付他们。张道真就等着,等着朝廷将这十几万大军激怒的时候,那时候就大事可期了。
而在几天前,京师顺天府,也就是后世的北京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斑驳的城墙,高耸的城楼,不仅是热泪盈眶,心中感慨万分。
二十多年了,他终于再次踏足了这片土地,再次回到了他生活过半生的地方。
这一次,他是怀着复仇的决心和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意志来到这里的,不成功便成仁,如此而已。
趁着天色将晚,他混入了进城的队伍,经过层层盘查,他终于进入城内。来到外城小巷的一处民居之内,他敲了三下门,中间间隔半刻钟,又敲了三下,对了声暗语,漆黑的房屋这才有人把门打开一道缝隙,放他进去。
这是一套传统的民居,花园式的建筑,来到正厅中,有人正在那里等候,坐在灯火下一动不动,仿若雕塑,看到他来了,就立马起身屈膝道:“卑职李全忠见过镇抚使大人。”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张道真在延绥分别的黄叶道人。按照张道真的吩咐,他来到京师等候这场大战的最终结果。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他来这里接收锦衣卫的情报。
不一会儿,李全忠就从里屋出来,拿着一封火漆漆着的密函,双手呈交给他。黄叶道人没有立即打开,挥手让他下去。
等到他探查到四周无人之后,才靠近灯火,打开了密函。这封密函没说别的,只是写着:“萨尔浒之战,大胜建虏。计划开始,望珍重。”
黄叶道人拿着密函的手颤抖不已,满心欢喜,脸上不知何时已是老泪纵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天佑殿下,天佑大明,大明终于有救了,李妃娘娘的仇终于可以开始报了。黄叶道人心中默道。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踏进这座民居开始,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不一会儿,李全忠就来报,有人想要接见指挥使大人。
黄叶道人想了想,他才刚进京师,能在这时候注意到他,找上门的,没有别人了,估计只能是殿下的手笔。
他挥手让李全忠把人领进来,来人是一个青年,面上无须,一脸青涩。来人见到黄叶道人,就拱手道:“东厂张进奉耿将军之令,在此等候镇抚使大人多时了。”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张道真埋进东厂的暗子。他是张道真扫荡延绥山寨发现的人,全家都被盗匪掳去,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活着,张道真救了他。之后就成为张道真的隐形势力,为他做暗地里的事情。延绥战乱地区,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后来黄叶的出现让张道真顿感不妙,于是将手下数十人通过锦衣卫的渠道送进东厂,这几年来,在重金开道下,也只有他能在东厂有一定的话语权。这次的任务,就由他接头。
不要觉得荒谬可笑,有明一朝,厂卫不分家,相互渗透,掺沙子那是很正常的事。厂卫主事人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这些。
黄叶道人虽然对他的身份感到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然后就见张进道:“将军将属下派进东厂,一直是送来重金,没有过问。现在属下奉将军之令,要带镇抚使大人见一个人。”
说完就拿出了张道真的亲笔信,张道真的字迹很特别,因为他是练武之人,而且武功颇高。他的字迹笔走龙蛇,铁划银钩,带着独属于练剑的锋锐之劲,普通人是根本写不出来的,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黄叶道人当即就示意他带路,张进也不废话,径直走在前面。从小院后门出去,离开了胡同。在这外城七拐八拐,避过巡街的探查。来到内城的城口,张进拿出一面令牌,守城的人见到后,本来想盘查的,话都没说直接放行。对此黄叶道人已是见怪不怪了,京城居大,手眼通天之人比比皆是,他曾经是锦衣卫总指挥使,也是有这样的特权的。
在内城就没必要忌讳那么多,能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简单,没人会在夜晚不知趣,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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