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警方已经全方位出动了大量的警力严密控制了维多利亚港广场,盛世三十年纪念日如火如荼的举行着,一共三十二家新闻媒体对此进行公然报道,如果现场出现动乱,盛思明被杀,影响将会是巨大的。
韩亮陪着着宝刚指挥着现场警务工作,唐泽看着涌动的人潮,心里仿佛油锅烹煮一样难捱。
“这已经是你第三十五次看手表了。”韩亮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唐泽苦笑着抿了抿唇,“还有二十分钟。”
“你真不去?”
唐泽看了眼广场上搭建的巨大看台,“这里就留给你们了。”
“老唐。”韩亮喊住唐泽,侧过身掏出腰间的配枪和宝刚的车钥匙丢给他,“记住,带一个活的白夜回来。”
唐泽感激的点了点头,飞也似的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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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去哪儿?”司机抄着一口标准广东话,姜沪生疼得脑仁疼,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视频画面,香港这地方他着实陌生,要找到这么一个仓库,真的容易么?
“先生?”司机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先生你是大陆的?”司机换了个腔调,一口港普说得很有气势。
姜沪生急得脸色有些发白,“等等。”
视频的里的声音并没有经过处理,经过音贝放大,依稀可以听见潮水声。拍摄视频的人离得白夜有些远,应该是用手机拍摄的,拍摄角度广,类似于广角镜头,所以仓库里的一些摆设可以看得比较清晰,从大小和高度来看,应该是码头上那种厢式仓库。
码头,仓库,然后呢?
啊!
姜沪生眼睛一亮,在视频的最后一秒钟的时候,镜头闪过了仓库右面墙边堆放的一堆货物,虽然光线有些暗,但仍然可以模糊的辨别出那是某仓库码头特有的标记。
“师傅,你知道这个仓库的地址么?”姜沪生探过身子,指着手机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应该是一个码头,临海,码头有这种标记的地方,师傅,您知道么?”
司机看了眼实际上的画面,“啊!”了一声,“知道,我知道。”
姜沪生如释重负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师傅,去这里,快点,救人。”
司机看了眼姜沪生,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你是警察?”
姜沪生微微闭了闭眼,“嗯。”
司机笑道,“最近警方的动作和频繁啊!”和大陆警方办案不同,香港警方有专门的对外部门,很多引起社会公众关注的案子,审理过程都是透明化的,民众也很是关注。
唐琪情杀案由于唐氏和盛氏的的影响力甚大,媒体关注度高,几乎整个香港都在盯着这个案子的。
“嗯。”姜沪生虚应一声,目光深沉的看着车窗外飞速山区的景物。
从机场到码头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即便是司机把车开到了飞速,也最多提前三分钟。姜沪生看了眼短信的收发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还有二十分钟,炸弹就会引爆。
他烦躁的扒了把头发,终于拨打了唐泽的电话。
唐泽很诧异会接到姜沪生的电话,彼此距离到达码头,还有不长的一段距离。他紧紧握着方向盘,心脏如同在油锅里滚了一圈一样,烫热,痛苦,还有那种持续的恐惧。
他觉得谢奇的目的并不是杀白夜,可这样的风险他能冒么?
显然是不能的。
这段视频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许多的漏洞,视频的拍摄角度,已经声音处理,在在都露出了太多的漏洞,只要稍微了解香港的人,大抵上都能从中找到关键点,找到困住白夜的地方。
短信的收发时间是定时炸弹启动的时间,如果对让要杀白夜,完全可以晚一点再发短信的。如此漏洞百出的绑架威胁,像谢奇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的。
那么他的目的呢?
调虎离山,却又并不会真正威胁到白夜的性命,两个人之间真的就只是白夜说的那么简单么?
事不关己,关心则乱。
唐泽烦躁的扒了把头发,话筒里传来姜沪生低沉的声音,“唐泽,你收到短信了么?”
唐泽微微一愣,谢奇难道把短信也发给姜沪生了?
“你回来了?”
“刚下飞机收到短信,正往码头赶,你。”姜沪生微微顿了顿,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什么?质问他 为什么没有照顾好白夜?
他有什么资格啊!
于是又沉默了。
“我在路上。”唐泽简明扼要的说,目光看了眼窗外飞驰而去的马路,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悲凉。而着突如其来的情绪一直是他所不愿面对的。他和白夜,似乎已经走到了一种陌路一样的绝境,即便她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
“当年在商丘的事儿,已经有些眉目了。”姜沪生一遍木然的看着窗外,一边说。
“白夜她。”
“林白和张晔的女儿。”唐泽打断姜沪生的话。
姜沪生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又紧,“葛云飞死了。”就在他回国的第二天,狱警的同事说,两天前,有人给葛云飞寄了一封信,收到信之后,葛云飞的情绪便有些不稳定了,第三天早晨,狱警边发现葛云飞自己咬破手腕自杀了,跟唐憎,唐琪的死因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为什么这么死?
似乎是只要涉及了当年的事儿,几乎所有人都是在下意识的去隐瞒,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葛云飞的死是出于他的自愿?还是其它?
“都知道了?”姜沪生没有惊讶,只是觉得胸口一下子闷闷的抽疼,为白夜,或许也为自己。
人都是情感动物,很多时候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的,比如他,比如白夜。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白夜知道自己的父母很有可能就是唐泽父亲害死时,心里会有怎样的波澜。
“嗯。”
“唐泽。”姜沪生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葛云飞在监狱里曾经寄出过一封信。”
唐泽微微皱了皱眉,“寄到哪里?”
“云德,永安街32号。”姜沪生闭了闭眼,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云德。永安街32号!
唐泽握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差点冲向旁边的护栏。
“那是,杜老师的老家?”唐泽不由得惊呼出声,姜沪生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是。”
“他为什么给杜老师写信?”唐泽狐疑的问。杜丽德十几二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老家了,如果说葛云飞认识杜丽德的话,那么至少要在二十几年前。
“杜老师曾经去监狱看过葛云飞。”
“这可以理解,我和杜老师之前一直在查我父亲的案子。”
“但他完全可以把信寄给杜老师家。”
“等等。”唐泽猛地喊了一声,“也有一种可能,葛云飞认识杜老师的时候,他还不是杜老师,所以葛云飞在狱中写的这封信,是写个二十几年前的杜丽德的。”
“信上只有地址,没有署名。我去了一趟云德,拿到信之后才终于知道当年事情的一些缘由。”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的复杂。甚至于,连同白夜的调职都是在最初的算计之中。
“信里,写了什么?”唐次艰涩的说,一个自己敬重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一个帮着自己一步步调查真相的老师,原来一切的开端也是从他而起。
唐泽突然感到无比的疲惫,无比的艰涩。
“当年葛云飞等人确实一起去了商丘,一开始只是为了兴趣,去见识一番。在墓穴里,他们见到了很多宝贝,很多陪葬品,最后是谁提议要拿走这些东西的,已经不记得了,总之,最后在他们准备把墓穴里的东西带走的时候,遇见了遇难的第一批考古队员。”姜沪生淡淡的说,“那时候考古队误入了机关,遇到他们的时候,孟云的父亲已经死了。白夜的父母受了伤,另外一个人也受了些伤。”姜沪生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没再说话。
唐次苦笑道,“最后,他们杀了林白和张晔?”
姜沪生点了点头,“出来后,几个人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一起做了纹身,表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后来,几个人分道扬镳,各自带着许多珠宝离开了商丘。葛云飞离开后,与施博一起利用这些钱做了生意,后又害死了,施博,并一直以施博的身份生活着。直到去年浮梁山一行中,你和杜丽德找到了他,他隐约觉出不妥,才搞出那些事端。其最终的计划,是诈死,没想到最后被你和白夜打乱了。”
唐泽微微抿了抿唇,“去浮梁山,是杜老师安排的。他说我父亲生前与施博有些关系,表要我去查一查。”他木然的看着前方,极为艰难的说,“杜老师就是当年那个从墓穴里失踪的人,是么?”
“是。”姜沪生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去找葛云飞的时候,得知了他的死讯,因着浮梁山一事,葛云飞最终还是被判了刑,在监狱期间,葛云飞表现良好,直到一个月前,杜丽德去找过他。
葛云飞死前曾经受到过一封来信,第二天,葛云飞咬破自己的手腕死了,那封信却不翼而飞。姜沪生觉得那封信很有问题,便着重调查了一下葛云飞在狱中情况,得知不久前他曾写过一封信寄出去,顺着地址,他找到了杜丽德的夫人,得知二十几年前,杜丽德确实去过商丘。
如此一来,很多事儿就对上了。
为什么谢奇会事事都走在警方前面,一开始他们想不到,现在却完全可以对上了,有杜丽德的帮助,谢奇几乎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可以做到很多事儿,包括利用盛思明的心里,让几个人互相内斗,最终报仇。
紧接着姜沪生又找到了华阳市警察局的局长,了解了一年前白夜进刑侦大队的情况,果然,白夜会从户籍科调到刑侦大队并非偶然,而是杜丽德在其中动用了一些关系,把白夜特意调到刑侦大队的。
用意为何?
姜沪生已经不愿往深了想,他现在唯一想要做,也必需要做的,是去找到白夜,把她救出来。
话筒里传来一阵阵的忙音,唐泽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所一心一意想要找的真相,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荒诞的笑话。
“姜沪生。”他淡淡的开口,又觉得胸口疼得厉害,终是猛地踩住了刹车。
姜沪生从话筒另一边听见刹车声,不由得皱眉,“唐泽?”
唐泽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姜沪生。”
“嗯?”
“我先挂了。”没有等姜沪生说话,唐泽猛地挂了电话,双手死死的握着方向盘,车子调转了方向,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速的奔驰着,好像是狼狈的脱逃,又好像是不敢面对的慌乱。
他不敢去见白夜的,至少这个时候,他没办法面对,哪怕是她的一丝指责,也许,姜沪生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心里仿佛被一万把刀同时刺穿,在确定她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时候,他懦弱了,他逃避了。 白夜诡案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