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五条悟的告知,禅院家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想抬头看一眼禅院直毘人,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这种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那个方向,好像正散发着低气压。
周遭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禅院甚也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五条悟收回视线,松开了捂着禅院甚也嘴的手,然后再次抱起了他。瘦瘦小小的少年体重轻得可怕,他比起第一次抱他更小心了些。
怀里的人已经几近死亡,再不快治疗的话,刚捡回来的命又要丢了。
五条悟瞥了禅院家众人一眼,扫视得人战战兢兢,自己却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五条家的少爷,孤身一人来到禅院家,几分钟后全身而退。
禅院家损失:丢一人,重伤一人,以及被破坏的围墙数堵。
至于赔偿,若是禅院家想将这桩丑事宣扬出去,大可找上门去,向五条家,向禅院家的宿敌索赔,同时递上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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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耽误不起,五条悟带着禅院甚也瞬移回了高专。
一边小心安置重伤的少年,他一边呼喊起家入硝子的名字。
“硝子!”
家入硝子不经常外出执行任务,此刻刚好在附近。
“找我做什么?”她推门而入,就看到了正被五条悟放到病床上的少年。
神情立刻变得严肃。
少年小小一只,和一旁的五条悟一对比愈发显得瘦弱。
一头有些枯黄的黑发不知是用什么工具剪的,长短不一。有几缕似是被雪水浸湿,歪歪扭扭地贴在他脸上。
但即使是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这张脸依旧夺人眼球,就算有五条悟在一旁做对比也不落下风。
明显的营养不良更为他添了几分病弱美。
初春的雪后,温度很低,少年却只着一身薄薄的衣服,从破了个口子的位置可以看到和他脸色一样苍白的皮肤。
衣服同样是湿的,血水已经在上面晕染开,鲜红的一片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谁?”她一边询问着,一边快步走到了五条悟身边。
“啊——”五条悟摸着下巴思考了下,然后答道,“不知道!”
家入硝子:“……”
情况紧急,她不再多废话,开始专心治疗。
一旁,五条悟静静站了一会儿。
他确实不知道躺在这里的少年是谁。
记忆中,他不曾知道过这个少年的名字。而他今天收到的关于少年的信息中,也没提及少年的名字。
不过没关系,反正人不都已经在这里了吗?等人醒了问一句就好。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两天。
家入硝子再次到来,就见五条悟正坐在病床前,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所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摆着。
整个人懒洋洋地,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
见到她,五条悟问道:“硝子,人怎么还不醒?你真的治好他了吗?”
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是在怀疑我的技术吗?不然你自己来?”
五条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好啊!我来!但是你得先用我听得懂的话教我反转术式!”
简单来说就是——说人话。
曾经家入硝子和他讲过反转术式的方法,但可惜他一句话都没听懂。
而现在,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再次听了一堆家入硝子的讲解,他依旧满头雾水。
家入硝子朝他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你需要一点灵感。”
五条悟:“……”可能是亿点。
不,不对,是因为没有一个好老师!
他可是五条悟,怎么会学不会反转术式!一定是硝子这个老师不讲人话的原因。
“所以说,为什么他还不醒?”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我看看。”
家入硝子俯身,再次给禅院甚也做起检查。
少年脸上的血渍已经被擦拭干净,露出了一张病态的脸。不止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是淡的。
消去了之前的狼狈,他现在的模样竟更显几分凄楚。
几分钟后,家入硝子得出结论道:“他在睡觉。”
“啊?”五条悟反问,“你说什么?”
家入硝子确定道:“我说他在睡觉。”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受了重伤,而且……”顿了顿,她又继续道,“他的精神可能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一下子放松下来,睡久一点也正常。”
这样差的体质不会是短时间内造成的,再加上他刚来时的状态和装束,虽然五条悟没有和她说,但她也很容易联想到什么。
“这样啊。”五条悟坐回了椅子上。
他背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禅院甚也身上。
家入硝子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在这里等他醒来?”
五条悟没有抬头,只答道:“这么说也没有错。”
因为,他要醒来了。
病床上,禅院甚也睫毛颤了颤。
睁眼前,他首先感觉到的是柔软和温暖。
这是记忆最深处才拥有过的感觉,是他连做梦都已经许久未梦到过的。
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睁开眼,他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家入硝子。
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种他熟悉的感觉。
这个表情,他见过的。
同母异父的弟弟第一次见到他时,露出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那时,弟弟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哥哥,你受苦了。”
白净的手朝他伸来,却被他下意识躲开了。
他害怕,他甚至还退远了些。
他不敢靠近弟弟,只远远地看着,汲取一点点的温暖。
然后呢?
他偷听到弟弟说:“你们是没看到,那个废物都感动哭了!”
“什么?太菜了吧你们,都没看过那个废物哭?”
“不信是吧?等下带你们去看!”
“哈哈哈哈哈哈!他肯定还会哭的!我等下就去告诉他我讨厌他,那个废物知道我在骗他,肯定会比刚刚哭得还要难看!”
那一刻,他万分后悔自己下意识的选择。如果当时他没有退开,如果当时他距离弟弟足够近,他就能当场感受到弟弟的恶意了。
那他就不会在这个垃圾面前露出那样的狼狈。
明明早该知道的,没有人会用善意待他。
上天给了他探查恶意的本能,就是要告诉他血淋淋的真相。
都是垃圾。
哪怕是一丝虚假的温暖都要收回。
至于之前那个抱着他他都没感觉到恶意的人……
那怎么能一样?那可是五条悟。最强的存在,怎么可以和垃圾混为一谈。
最强怎么会对渺小的蝼蚁散发恶意?
那是在侮辱最强。
思绪回笼,他直直看向家入硝子。
呵,垃圾,成为他变强路上的试炼石吧。
对付这种伪善的垃圾他可太有经验。
他们伪善,他们又会在他面前主动揭露自己的伪善,以此为乐。
但当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伪善时,他们又总会怒不可遏。
聪明的垃圾会在事后偷偷报复,而愚蠢的垃圾往往会恼羞成怒当场跳脚。
希望眼前这个垃圾是前者吧。
他暗自祈祷。
有最强在场,他是绝不会死在这个垃圾手中的。
只有她偷偷出现,偷偷报复他,他才有机会变强。
内心的算计没有一丝一毫展露在脸上,不止如此,和内心的平静相比,他脸上很快浮现出了暴怒的表情。
“滚啊!别用这样的表情看我!假惺惺地让人恶心!”
“讨厌我又要装得怜悯我,也很不容易吧?别装了!你装得一点也不像,回去好好学学吧!”
想随手抓点什么扔出去,但身体的虚弱让他只把枕头扔出了一小段距离,连家入硝子的衣服都没碰到。
显得他有些无能狂怒。
微微喘着气,他再次看向家入硝子,却没能看到他意想之中的表情。
这个人她……没有愤怒,没有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哦,是聪明到可以掩饰自己吗?
很好,他喜欢。
他继续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却看到她突然向他靠近。
然后,抱住了他。
她说:“抱歉,我不会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你了。”
被怜悯的人,往往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的眼神。
心脏猛地一颤,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
不可能。
来不及细细感受,家入硝子就松开了他。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少女,赤红的双眸中鲜少地出现了一丝茫然。
眨了眨眼,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探身,戳中了家入硝子的手臂。
没有。
没有恶意。
收回手,他换了个位置,这次是很快地戳了下家入硝子的手背。
一触即离,但温暖的感觉却好像还残留在指尖,久久不散。
同样的,也没有恶意。
不可能的吧?
是假的吧?
原来刚刚不真实的感觉不是错觉,果然是在做梦。
他笃定地想。
无视了正思考他迷惑行为的两人,禅院甚也躺回被窝,安详地闭上了眼。
还没忘给自己盖好被子。
五条悟:“……”
家入硝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问句:他这是在做什么?
然后,又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回答: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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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也,你好像在吹五条老师
甚也: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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