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薇心里一咯噔，他怎么知道的？她慌里慌张地给他回过去。
沈薇薇：你知道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听我解释。
付泽：我要你解释了吗？
沈薇薇：你生气了？
付泽：你说呢？
沈薇薇：对不起！
付泽：你对我的胸襟就那么没有信心？回来罚你靠在我胸口好好感受下什么是博大的胸襟！
沈薇薇：……
等等，她是不是掉进了什么圈套？他根本就没有生气，是来套路她的吧？但是这个套路她莫名其妙还有点喜欢是怎么回事？
她放下手机，突然觉得被另一个人挂念着，原来感觉这么好。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这种感觉甚至让她有些不思进取，只想这么沉沦进去。
但马总监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她的幻想：“刚刚收到消息，工厂又出了点情况，明天可能会有一些突发事故要处理。你别太晚睡，八点我们准时在餐厅碰面。”
听起来似乎是很严重的事情，总监的声音都透露着严峻，沈薇薇也不敢掉以轻心，赶紧回了声好然后便去洗漱休息了。
临睡前给付泽发了条消息：“听说G市的腊味很出名，等我带点回去给你做腊味煲仔饭。”
发完之后她也没等付泽回消息，毕竟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也累了，直接把手机插上充电便睡了。
早上七点半，酒店前台打了morning call，应该是总监昨晚交代的。沈薇薇赶紧起床收拾好，然后下楼去餐厅。下电梯的时候看了眼微信，付泽半夜五点多给她回的：“买什么腊味，有这个时间不如给我打电话。”
几分钟后又一条：“G市的小贩嘴甜，见谁都喊靓女，你可不要相信他们。”
紧接着这条：“但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觉得你是真的靓女。”
讨厌，什么鬼嘛。内心吐槽，嘴角却情不自禁上扬。
马杰克比沈薇薇先到的自助餐厅，已经找好位置坐下了。沈薇薇到了之后赶紧简单取了点餐过去坐下，然后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工厂是总公司全资投建的工厂，厂长和总经理也是靠谱的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这次请公司的人过去也只说是出了一点质量事故，似乎是材料方面出了差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很好奇，到底还出了什么意外，会让总监这么忧心忡忡。
“材料问题只是个小问题，”马杰克沉默了几秒才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工厂那边有员工不满意新推出的绩效制度，暗中纠结在一起，准备罢工闹事。材料问题可能不是个意外，是他们故意搞出来的，想引起总公司的注意。”
“怎么会这样？”沈薇薇诧异，“推行绩效制度之前不是已经采纳过各部门意见了吗？”
“虽然说是采纳，也不可能是全员参与。各级主管也不可能体恤到下层的感受，一般来说都是附和公司的决定。其实这个事情本来轮不到我们管，但既然问题出在我们负责的产品线上，我们只能认倒霉了，工厂的人肯定会把气撒在我们身上，我们循例也是的要做做门面功夫，跟他们承诺向上级汇报的。”
沈薇薇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只觉得有些恐慌不安。进公司两年，她也不是没下过工厂，太清楚跟工厂的人打交道有多难了。工厂的员工干的都是苦活儿累活儿，工资也普遍不高，都是底层百姓，文化程度也普遍不高，对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天生就有敌意，觉得别人吹着空调玩着电脑，轻轻松松月入上万，更加感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其实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的难，坐办公室的未必就比生产线上的人快乐多少，钱赚得多，承担的责任也多，压力也大。
当然，她也能理解工人对绩效改革的不满。他们本来就赚得不多，现在出了绩效制度，意味着基本工资的一部分可能需要通过更大的努力才能获得，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接受呢？也不知现在工厂里是什么个情况。
马杰克弯起唇角，给了她一个笑容，安慰她宽心：“没事，毕竟决定权不在我们，他们就算撒气，也撒不到我们头上。”
可事实证明，总监和她都太过于乐观了。这一次的罢工事件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连在厂里工作了好几年的老员工都加入其中，整个工厂一夜之间弥漫着硝烟，机器不运转了，上下级也不交流了，气氛处于极度压抑，像充气到临界点的气球，一戳就会爆。
沈薇薇和总监到工厂门口的时候甚至都有些望而生畏，这个厂区从前绿荫如洗，员工是三班倒，住宿舍，所以厂区里就算是上班时间，也时常可以见到员工来回穿梭在厂区里，可现在他们站在门口看过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过来接应他们的厂长助理，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脸色惶恐而恭敬：“工人们都聚集在车间了，厂长和总经理在安抚他们，让我过来接两位。”
总监一边跟着小助理走一边问：“现在工人情绪怎样？”
助理脸色一变，顿时欲言又止，迟疑了几秒才道：“早上刚上班的时候，他们把总经理堵在门口，我看到有工人在袖子里藏了木棍和刀子。”
沈薇薇顿时浑身一震，心脏怦怦狂跳起来。
总监回头看向她：“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最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的安全。如果真的有什么冲突事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不用管我，知道吗？”
沈薇薇下意识点头，可想了想又摇头：“那怎么可以呢？”
马杰克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握住她的双肩，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把你带过来，就要让你安全地回去。你如果不听我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
沈薇薇被他吼得整个人愣住，更加觉得事态严重，安危难料。实话说，她也不愿意来这么趟管这种破事，本来也不在她的责任范围内，可她是总监的跟班，只有下属帮上司解决事情的道理，哪有让上司帮下属挡枪的道理？如果她真的丢下总监，以后还有什么值得总监信任的？
但她不想让总监担心，便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马杰克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他带着她和小助理进了厂房大楼，穿过几道门后，便是车间位置了。此时的车间里，上千号员工聚集在机器附近静坐抗议，明明有那么多人，可整个车间里愣是鸦雀无声，空气里的水分子都似乎冷凝一样。
沈薇薇莫名便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安到了极致。她突然有些后悔，进来之前没给付泽发个消息，现在进来以后，想发也不敢发了。她的任何不注意的动作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和总监甫一出现，车间的气氛立刻沸腾起来，那些员工纷纷站起来，人头涌动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仿佛来人操纵着他们生死。他们既怀着怯意，又藏着愤恨，复杂的情绪显示在脸上，却是至极的冷漠。
有人阴着嗓子喊：“果然，不闹一下上头是不会派人来的。”
车间太大，人太多，沈薇薇只能分辨出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却根本无法知道是谁发出的。可即便知道是谁说的，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回头打小报告。她做不出来，对着这样一群人，她做不到。
这是一群赚着最低工资的员工，他们每个月的收入仅仅足以支撑他们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最低开支。他们穿不起高档的衣服也买不起贵价的化妆品，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不是本地人，是外来打工的，在这里没有房子车子，能住在工厂提供的宿舍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因为这样就可以每个月省下一大笔花销。
面对这样一群人，她的日子已经算是很幸福了。真的。
她看着总监慢慢走上前去，走进人群包围圈中央的一片空地，那里已经站着厂长和总经理，还有几个部门主管，他们都在试图平息事情，但局面陷入了僵持。总监一进去，就像是掀开了一个突破口。 凶宅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