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薇吓得脸色瞬间苍白：“你说什么？你出车祸不是个意外吗？”
付泽摇了摇头：“当时车子开到一半，我听到一声巨响，刹车随即失灵，而旁边刚好又有辆车超车，我没办法，只能往河堤那边打方向盘，这才会翻下去。 ”
“那不是更证明是个意外吗？”
“可如果我刚好在前两天检修过车子呢？”
沈薇薇是在朴实的小城市里长大起来的孩子，平时听过的最大的恶行大概也就是坑蒙拐骗，杀人防火这种事情，她一直觉得离自己很远，那好像是在新闻和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东西。现在冷不丁听付泽这么一说，后背立刻冒出一阵冷汗。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谁要害你？”她焦急地追问，“是你们集团的竞争对手吗？还是你平时太招摇惹到哪个同学朋友了？亦或是……有人追你追不到，所以对你因爱成恨？”
除了这几种情况，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性，会让人对他动了杀机。
付泽摇了摇头：“都不是。”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我想，可能是因为你。”
沈薇薇愣了愣，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只是觉得可能性太小，说出来又有些厚脸皮，才没大胆猜测出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因为自己。
她低下头，又寻摸起来：“可是我没觉得最近有人在追求我啊，难道说……”
她突然瞪大眼睛，抬起头来，诧异地盯着他：“是总监对你的车子动了手脚？”
付泽被她气得肝疼，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怀疑成嘉贤？难道你不觉得他有问题吗？”
成医生？沈薇薇下意识便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成医生的。”她已经和成嘉贤敞开心扉谈过了，他不是他们怀疑的那样啊。
“为什么不可能？”付泽将自己的证据摆出来，“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你回老家那两天，成嘉贤突然来咨询我，说他想买车，问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介绍。后来我带他去任贺的店里帮他挑车，结果出门的时候就发现我的车被刮花了， 只能顺带在那做了保养。你说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我车子刚做完保养就出事了？”
“那你也不能说是成医生做的啊？可能是车店的人不小心把你车子弄坏了呢？”
“我们且不论车店的专业维修人员会不会犯这种致命错误，可你忽略了一件事，成嘉贤一直都提倡绿色出行，工作单位又离家不远，他为什么突然有买车的念头？”付泽提醒她，“我们虽然没有问过成医生，可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吧？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身上穿的、手上戴的，都不是便宜货吗？光是他平时骑去上班的那辆自行车，官方售价就要八万多。你想，以成嘉贤的家世，他会不知道该买什么车？而且他好像很清楚，我有个开车行的兄弟，知道我不会一直留在他视线以内。那天我的确和任贺走开了一段时间，因为他说他想再看看，说怕我无聊，让我自己先休息一下。如果他是真心想让我给意见，又为什么让我去休息呢？这道理说得通？”
“……”沈薇薇内心有些不安，可还是努力解释，“买车有什么奇怪的？可能他从前觉得没需要，所以就不买，现在觉得想要就买了啊。就算他中途让你走开，也不一定有机会对你的车子下手吧？这样不是太明显了吗？”
不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成医生会做出这种事情。没道理啊，他有什么动机呢？总得有个理由吧？付泽说是因为她，可……可她从来没感觉成医生喜欢自己啊。而且，成医生还帮她和付泽制造过机会，如果他真的有私心，又为什么要帮付泽呢？
“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付泽说，“也许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爱情才会让人失去理智吧。你刚刚不是说，他可能误会了我和林琦淼旧情复燃么？可能他看不惯我对你不专一吧。”
被他这么一说，沈薇薇内心突然警钟大作，嗡嗡震得她脑仁发晕。她还记得那次在咖啡厅，成嘉贤对她说过，和前女友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她出轨。难道说，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会在误会付泽跟前女友旧情复燃后，对他动手？
如果是这样，那动机就成立了。
她猛地站起来，整个人陷入恐慌：“付泽，我……”
“怎么了？”见她脸色一瞬间惨白，付泽顾不得手上还插着输液管，立刻跟着站起来，“你想到什么了？”
沈薇薇咽了咽喉咙：“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话了。”
***
出租车行到一半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成嘉贤靠着车窗，抬头看了看天幕。方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在乌云却遮住了全部光线，白日瞬间变成黑夜。
的士司机风里来雨里去的，都觉得这天气太过诡异，不由得抱怨了声：“搞什么鬼？说变天就变天，不知道还以为谁造了什么孽要被天收呢？”
司机无心之语，落进成嘉贤耳朵里，却渐渐滚出一个大雪球。他想起半年多以前的那个晚上，天也是这样下着雨，电闪雷鸣，老天爷收走了他的一切——他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自持、父母眼中毫无缺点的儿子、他完美无暇的人生，一瞬间灰飞烟灭。
从那天起， 他的天空就像此刻一样，密布乌云，看不见天日。
现在又是一样。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吧，人的所做所为，哪怕能逃得过其他人的眼睛，也逃不过那双法眼。
他很清楚，离自己失去所有的日子不远了。逃得过第一次，逃不过永远。
如果真到了这一天，反正是要堕入地狱，是不是不如多拉几个人陪葬？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出来，竟然像野草一样疯狂蔓生，直到的士司机突然踩了下刹车，他才猛然醒过来。
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明知是一错再错的事情，还要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吗？
“搞什么飞机啊？会不会开车啊？丢雷楼某啊。”司机双眼瞪着前面抢道的车，破口大骂。
没等他说完，成嘉贤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递过去：“抱歉，我想先下车。”说完，没等司机同意便打开车门，跑进了雨中。
“喂喂，先生，你……”司机想喊他给他找个钱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雨中，挠了挠后脑勺，“这年头神经病也太多了。”
**
几天后，付泽出院，付董事长亲自开了车子来接他，并没有让司机代劳。据付泽描述，这种待遇从他初中以后就没有了。这次能感受到父爱，还多亏了自己出车祸。
沈薇薇没告诉他，还有另一个惊喜等着他。等他们回到付家，刚一进门，付泽立刻察觉到不对。自家客厅里多了两个人，因为背对着自己，他只能从穿着和头发判断出来那是两个和自己父母差不多年纪的人，不过穿着就穷酸很多了，也不太有品位。
他正想着自己家什么时候有这门子亲戚，父母咋也没告诉自己，就听见沈薇薇低声道：“叔叔阿姨说，今天咱们把之前那顿饭给补上，也不去别的地方了，就在你家吃。”
他顿时反应过来，冲过去，一个九十度弯腰：“叔叔好，阿姨好。前几天失约实在是抱歉。要是知道今天一起吃饭，我得亲自去把你们接过来才对啊。哎呀阿姨，您比我上次见您的时候又年轻好看了。叔叔您的发型哪里剪的，回头带我爸一起去，他的发型我一直不是很满意。”
付董事长：“……”这儿子恐怕是不能要了。
这是沈薇薇父母第二次见到付泽，上次匆匆见面，也不确定付泽和女儿的关系，也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现在重新见面， 那种感觉又不一样了。尤其当沈仲山想到自己那天将付泽怀疑成那种不认账的渣男，更加觉得心有内疚，只能将这种内疚转化为对他的疼爱：“哪里哪里，你又不是故意的的。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比我们家女儿聪明伶俐多了，这以后我可就放心了。”
沈薇薇：“……”
两家人第一顿饭吃得出奇愉快，所有之前他们担心会发生的状况完全没有发生。哪怕是沈薇薇父母握红酒杯的姿势有些别扭，付董事长也没有任何不悦。这在付泽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吃完饭后，付董事长邀沈仲山一起去打撞球，两位当妈的人则是坐在一起交流持家心得，付泽和沈薇薇只能一起到花园散步消食。
其实今晚这顿饭，沈薇薇完全没有吃好，全程都紧张不已，生怕出什么岔子。好在，有惊无险。
她不由得对付泽感慨：“叔叔阿姨脾气真好，一点儿也不像你之前说的那么严肃啊。”
付泽啧啧两声：“那是你没见过他们以前的样子。”他本想描述一下，可想了想，又摇头，何必让沈薇薇有心理负担呢，干脆抓过她的手，“应该是因为他们已经打从心里认同你了吧？人和人之间如果提前设下成见，就会容不下一粒沙子。一旦敞开心扉接受彼此，却又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沈薇薇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顿时心虚：“你干嘛这样看我？”
沈薇薇摇头，秋水般的眼眸里，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溢出对他的赞赏：“以前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阶层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东西的。”
“你啥意思？”付泽挑眉。
沈薇薇也不惧，直言：“难道不是吗？你们既有钱到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成见，也有足够的人脉让自己高高在上，不接受别人的示好。反正对你们有钱人来说，交际也只是应酬。”
听到她如此评价，付泽的笑容渐渐消失：“你认真的？”
沈薇薇板起脸：“真的！”一秒后，浅笑，“不过有人刷新了我对有钱人的认识。”
付泽顿时喜上眉梢：“哦？是哪个出类拔萃、玉树临风的小哥哥改变了你对有钱人的印象呀？”
沈薇薇低下头：“那个人就是……”
“就是？”
“任贺呀。”她抬起头来，对他略略略吐出舌头，然后转身就跑。
付泽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沈薇薇，你看我不收拾你！” 凶宅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