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放开我家公子
梅萧仁从没见过楚子丰这么有骨气,不知是不是该对他刮目相看。
对楚家而言,再大的靠山也靠不了世世代代,只有联姻才能让两府合二为一,共同富贵长存。
所以楚子丰拼了命都想娶她,因为让他穷,不如要他的命。
梅萧仁管不了那么多,她是个县令,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但是欺压这么个混混绰绰有余!
她侧目瞥向囚笼,唤道:“来人。”
狱卒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打开牢门,给他纸笔。”
梅萧仁说得字字干脆,可见心意坚决,让楚子丰听着心里发毛。
他人战战兢兢,却抬起手指指点点:“你……你别以为你是官,就能抢别人媳妇儿……”
梅萧仁微微侧过半张脸,挑眉,“本官就抢了,如何?”
“你你你你……”
梅萧仁沉下眼,抬手折了折袖口,慢道:“你从前惹是生非,谢大人不管,那你可知他若管了,你会怎样?”
“他不敢把我怎样,除非不想要头上的乌纱帽!”楚子丰的话放得越来越缓,有意想让梅萧仁听清楚。
“是,那是因为你有萧家撑腰,可是……”梅萧仁顿住,理袖口的手也跟着停下。
“可是什么?”
“你说萧员外选女婿,会选你还是本官?”
楚子丰闻言噤声。
梅萧仁勾了下嘴角,自答道:“其实这个问题不难,官商有别,却也最能互利。”
楚子丰半天没再吐出一句话,因为那县令的话说得很对,商人重义却更重利。他知道萧伯也想攀官门,从前是攀不上才肯选他当女婿,现在有个送上门的县令大人……还有他的份?
“本官与你争,萧员外必定不会多加干涉,可你没了萧家撑腰,本官对付你,就如同捏一只蝼蚁,下手是轻是重,全看你怎么想。”梅萧仁渐渐加重语气,希望他能听得明白。
梅萧仁话音落时,狱卒已经打开牢门,在楚子丰面前放了张矮案,搁上笔墨纸砚。
楚子丰的嘴角直抽动,气得双拳紧攥。
“还不快给楚少爷磨墨。”梅萧仁吩咐。
狱卒听命照办,研好了墨,可楚子丰还直直地站着,怒视那青衣官员的后背,咬紧了牙。
狱卒眼见楚子丰不听话,推了其一把,“大人的命令,还不快!”
“你休想逼我!”
“叶师爷,你替他写,写做布告再让他画押,拿去张贴在云县各处。”梅萧仁吩咐,又故意轻叹一口气,“虽说不是出自楚少爷亲笔,但楚少爷一年半载不出面拆穿,乡亲们也会信以为真。”
“你……你什么意思?”楚子丰惊愕。
梅萧仁淡淡道:“你是要自己写了立马走人,还是要本官的师爷代笔,然后留你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
楚子丰依旧紧握着拳头,低头瞧向那些纸笔,心里一阵挣扎。
他现在人被关在牢里,与县令斗好比胳膊拧大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的拳头松了,人也跟着缓缓蹲下去。
字据写了,媳妇不一定是别人的,但他若被困在这儿出不去,那才是把媳妇儿拱手让人。
一盏茶的时间,狱卒取出字据呈到梅萧仁面前。
楚子丰从小就不学无术,能用肚子里仅有的墨水写这么张歪歪扭扭的字据已是不容易,她看过了,很满意。
第二天一早,梅萧仁说到做到,放了楚子丰。
她听狱卒说楚子丰从立下字据起到离开县衙都没闹过一句。她知道楚子丰不是认命了,而是心有不甘,又因民不能与官斗,才将打掉的牙往肚里咽,一声也不吭。
说起来她当初可是下了血本才有了今日这一丁点薄权,若是连个楚家都压不过,真真是亏!
送走一个混混,县衙里还有个瘟神。
县衙前边儿是办案的大堂和六房所在,后边则是供县官家眷住的后苑,而梅萧仁孑然一身,大部分的院子都空着,江叡主仆暂住在这儿也不怎么挤。
她这儿没有丫鬟,便安排灶房打杂的小厮过来照顾江叡。
小厮见梅萧仁和叶知进来,退到床边躬身作揖:“大人。”
梅萧仁走到床边瞥了一眼还在昏迷的人,摇了摇头喟叹:“这小子真能晕的,都两日了还不醒。”
“大夫今日怎么说?”叶知问小厮。
“大夫说他真没什么病,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山珍海味吃得好,身体壮实着呢。”小厮说完又有些为难,“人是没事,可他嘴唇干得发裂又喂不进水。”
梅萧仁道:“我来试试。”
她坐到床边,让人将水倒在碗里,舀了勺水递到江叡唇边试着喂他喝下,但他嘴闭得紧,灌不进去。
梅萧仁吩咐小厮:“你过来托起他的头,捏住鼻子掰开嘴,咱们再试试。”
小厮听命照做。
梅萧仁往江叡嘴里灌水,灌得缓慢,生怕呛着他。万一呛死了怎么办?她还是难逃责难。
“你们在对我家公子干什么!”
厉声一句从门外传入屋里。梅萧仁端着还没灌完的大半碗水,目光扫向门边,见那个蠢奴才又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跑来看他家混账公子。
梅萧仁没理会阿庆,收回目光继续灌,让小厮捏鼻子的劲大点,顺便把嘴也掰大点。
阿庆眼见他们沾碰公子贵体,顿时恼到极点,冲进来大喝道:“放开我家公子!”
“我在救他的命!”梅萧仁甩了记眼刀过去。
“小人,我家公子身子金贵,你怎么能对我家公子不敬!”
梅萧仁“砰”地将碗搁在床边矮桌上,冷着脸色:“看来我这小庙容不下大神,那你就带着你家公子走吧。”
“我……”
阿庆一时语塞。他不敢再争辩什么,毕竟公子还在昏迷,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带公子走,万一公子有个好歹,他还不得被挫骨扬灰?
一双眼睛缓缓睁开,吓得小厮赶紧松手退到一边去,吱声:“大……大人。”
梅萧仁听见动静转眼瞧去,真是“惊喜”。他醒了,眼睛睁着,可眼里无神,像晕得久了,晕得神志不清。
她漠然看着江叡。江叡也看着她,没挪过眼,没生气也没出声。
出乎意料的和谐。
叶知觉得他家大人这次不计前嫌救了江叡主仆,姓江的也该放下成见,与他家大人一笑泯恩仇了吧。
江叡的唇开始微微张合,像在说什么话,只是声音微弱让人听不清。
梅萧仁云里雾里,问叶知:“他在说什么?”
“兴许是在感谢大人。”
“是吗,那我得好好听听。”
梅萧仁笑得讽刺。她俯下头去,渐而也听清了江叡嘴里微弱的声音,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霎时间阴沉数倍。
他在说:“小人入梦,不祥之兆!”
梅萧仁端过旁边的水碗,“唰”的一下,朝他泼了个干干净净。 奸臣当道,县令好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