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零章病来如山倒
流月来这儿只是想向夫人和老爷报个平安,让他们放心而已,不打算久留。
他赶回隐月台,已经过了子夜。他在高墙上独坐,身边放着一壶酒,但是垛口上再无那个能陪他说话的人。
他不习惯,很不习惯……
他听说她昨日在这儿等他一夜,吹风受凉又过度劳累才会晕倒。
疾风卷着他的衣摆在风里招摇,他放下酒坛时,衣袂上一道缝痕入了他的视线。那日他与下属切磋,衣裳被下属的剑划了道口子,她看见了,之后硬是拿主子的轶事当要挟,逼他换下衣裳给她。
夫人来的那日,李清清在院子里缝的就是这件衣裳,他还听见她说,她在回宣州之前要给他多做几身衣裳,因为她走了,就没人给他缝衣裳了……
*
次日清晨,昨日禁军封城找李清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大街都是议论的声音。
流月抱着剑在街上慢走,穿着一身常服,像个平民百姓。倏尔街口跑来一队禁军,又开始沿街张贴布告,但是这次贴的不是谁的画像,而是皇榜。
他就近走到一张皇榜前看了几眼,上面写的是天宏帝突然病倒,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太后为此特地下旨在民间寻找良医替陛下治病,若能治好,赏万两黄金。
流月的目光淡漠,陛下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病得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病来如山倒,若非人祸,就是作孽做得太多。
他转身挤出人群,看见街上来往巡逻的都是禁军,不见一个上京府署的官差。
自裕王被册为太子以来,魏国公府越发得意,禁军也彻底压过了上京府署,成了上京城里的横行霸道的主。
流月没走多远,一个下属找到了他,拱手:“大都督。”
街上人多眼杂,流月示意下属随他去角落说话。
“陛下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都督,宫里传出的消息是陛下因李贵人私逃的事龙颜大怒,气急攻心而中风。太后为此大发雷霆,说李姑娘是红颜祸水、大宁的祸害,欲在五日后将之处以火刑。”
流月又问:“大内密牢那边如何,比起刑部大牢,哪个更难进。”
玄衣卫面露无奈,叹道:“回大都督,皇宫大内守卫本就森严,何况还是设在大内的密牢,恐怕比咱们的大狱还要难闯,若要潜进去劫囚,冒的风险不小,还望大都督三思。”
流月沉静下来,不再说话,招手让下属退下。
他昨晚在高墙上想了一宿,劫囚是没有退路的退路,本来还有一条路是找卫太师帮忙。
太师大人或许能劝劝陛下,劝不了还可动用宫里的人脉来个偷梁换柱,可无论哪个办法都需要时日,如今陛下病倒,太后又决定五日后就处置了她,无疑已将所有的路堵死。
大内密牢,他若独自来去或许容易,但带上那个丫头恐怕不好办……
皇城。
江叡守在他父皇的病榻边,焦急地看着太医把脉。
自他当上太子以来,在他身边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好的,先是李贵人被擒,他救不了;如今他父皇病重,他也束手无策……
太后也等在殿内,一筹莫展。
殿内还有微弱的啜泣声,来自候在一旁的贵妃。
江叡的脸色很沉,他们说他父皇是被李贵人给气病的,他不信,昨日他父皇赶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虽然不得不离开,但出去之后也没走多远,就等在外面,想听他父皇怎么处置李贵人。
他走了没一阵,李贵人被禁卫押出大殿,那时他父皇尚且安好,怎么天一亮就中了风?
难道是他父皇大晚上的不睡觉,躺床上自己气自己?
太医把完脉,收了手枕,走到太后面前躬身站好。
太后忙问:“陛下如何,几时能醒?”
几个太医闻言便齐齐跪下,磕头请罪:“臣等该死,臣等无能……”
“你们的意思是,陛下的病……无药可治?”太后骇然。
“臣等会开方子让陛下进药,但是药石是否有灵,臣等也说不准。”
“荒谬!”贵妃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斥责,“你们身为太医,连陛下的病能否全愈都不清楚,要你们何用!”
“贵妃娘娘息怒,陛下的龙体素来欠安,如今积郁于心实在是雪上加霜,才致重病不起。”
江叡心急如焚地叮嘱:“太医,无论如何你们都全力医治,务必让父皇醒过来。”
“太子殿下放心,臣等定当尽力。”
太后安慰江叡:“好了叡儿,你也别急,陛下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定会醒过来的。”
江叡缓缓走到太后面前,犹豫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皇祖母真打算杀了李贵人?”
太后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冷言:“怎么,她把你父皇气成这个样子,你还想为她求情?依哀家看她根本就是个妖女,专程来祸害大宁。”
“可父皇之前不是好好的吗,若父皇不知道李贵人出逃的事,怎么会气得病倒?”江叡说这话时,余光瞟了瞟贵妃。
贵妃一怔,忙向太后辩解:“太后娘娘,臣妾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照太子的意思,难道要放任李贵人逍遥法外?”
“颜面和父皇的身子哪个更重要?父皇龙体欠安,贵妃不仅不知照顾,还专程挑事惹父皇生气,若父皇真是被气得中风,便是你存心的!”江叡愤然指向贵妃。
“太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对陛下一心一意,岂敢害陛下啊……”贵妃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太后叹道:“好了,哀家不糊涂,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这些日子你就守在这儿,好好照料陛下,别让其他嫔妃前来打扰。”
“是,臣妾定当照顾好陛下,就算折臣妾的寿换陛下的康泰,臣妾也愿意。”
太后又看向江叡,言:“叡儿,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顾相不在,你父皇又卧病在床,玉玺还得有人拿在手里才是,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你舅爷的意思是让你监国,你意下如何?”
江叡本来憋了一肚子气,听见此言,心中又惊又忧。他是很想当一个掌政的太子,如今真有了担大任的机会,心里反而有些紧张。
但是他父皇的江山,除了他,还有谁配守!
江叡揖手道:“孙儿定会励精图治,守好大宁,等父皇醒来。”
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那一会儿你就以你父皇的名义拟道旨,再召大臣们明日入宫朝会,倒时你舅爷自会替你促成一切。” 奸臣当道,县令好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