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濒死幻觉
基地中央大楼内,一场会谈正在举行。
基地高层领导人与异能者联盟的代表分坐两列,气氛紧张。
“长明,你忘了本心。”身穿军装的白发老人以食指轻叩桌面,不疾不徐道。
陈长明头发全都用发胶抹到了脑后,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上位者的超然气质,他看向自己曾经的上司,淡淡道:“叶老,这不是您教我的吗,决定了的事就放手去做,所以我现在坐在了您对面,您怎么又不满意了呢?”
曾经在军队中,两人是上下属关系,叶运龙对陈长明多有提携。末世来临后,叶家凭借军事储备与人脉,很快掌握了N市基地的领导权,陈长明作为叶老的亲信,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可惜的是,陈长明虽有几分将才,为人处世却十分生硬,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叶老为了平复各方势力的怨怒,只得表面上将他降了级,派出基地做任务,借此消除底下那些闲言碎语,同时也磨炼一下陈长明,让他长个记性。
他将这个小伙子视作未来的肱骨,以为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对方却以一个异能者联盟来回报他,简直是农夫与蛇的翻版。
叶运龙缓了口气,道:“阶级的存在会导致更多矛盾,你这么做是走不长远的。”
“叶老,在这乱世,弱肉强食实力至上才是王道,就拿您自己来打个比方——你敢说你坐上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你那两个异能高强的女儿吗?谁又知道你保护普通人,是不是出于私心,变相维持自己的地位呢。”
叶运龙的两个女儿也列座于他身边,闻言冷冷瞪视陈长明,道:“爸爸是为了维持各方平衡,跟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一样。”
她们一开口,陈长明身边的徐松就笑了,手指勾动着身边的变异铁线莲,轻声道:“主席,这些人还在嘴硬,看来是完全没看清现在的形势呢。”
偌大的会议室中,此刻充斥着各种变异植物的枝叶,将基地人员尽数捆缚,带有尖刺的藤蔓绕过他们脖颈,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致命。
沿着植物枝叶看去,这些混杂着锦屏藤和铁线莲的藤蔓的源头,正是徐松。
在方才短暂的战斗中,他展现出了令人惊异的多系异能,水、冰、木、风……叶家两姐妹隐隐还看到了冰系异能与治愈系异能,周边的高级异能者被绞杀殆尽,只剩下叶运龙与两个女儿还活着,但也被软禁控制了起来。
“不用在意,徐松,我们待得有点久了,走吧。”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陈长明现在心情不错,不打算跟这几个俘虏计较,叶家父女他还有用,暂时不能杀,只不过是几句死人的遗言,他不会放在心上。
“叶司令,告退了。”他虚伪地对曾经的上司敬了个军礼,走出会议室,吩咐门口的自己人,“照顾好叶老和两位小姐。”
“是!”
徐松睨一眼对面三人,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紧随陈长明的脚步而去。
他们走后,叶家姐妹几乎咬碎银牙,啐道:“一个卖屁股的男人,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多久……”
叶老闭眼沉思,道:“慎言。”
他抬眼看向玻璃窗外,朝霞映空,天朗气清,正是难得的好天气。
这样的好天气,却要用来争权夺利、肃清异己,太可惜了。
一路上都是异能者联盟的人在驻守,见了陈长明都恭敬地唤一声“主席好”,令他的心情愈发畅快,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以前瞧不起他、欺压着他的人,都被他踩在脚下,权力、地位、金钱、美食他全都有,这些都多亏了自己身边的徐松——这个被自己救了之后便知恩图报,助他铲除异己完成大业的人。
他回想着这几个月来的经历,看着徐松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笑着问道:“主席,怎么了?”
陈长明捕捉到他眼底的亮光,那如同蛇类一般的阴冷嗜血令他心中一惊。
他狐疑地停下脚步,定睛再看,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了,徐松眼中只有对他的恭敬与崇拜,再无其他。
“长明?”
陈长明将他搂进怀里,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能遇见你真是我的福气。”
徐松回抱这个比自己还高大的男人,勾起嘴角,“现在才意识到吗?”
旁边的手下眼观鼻鼻观心,这两位大佬当众恩爱调情,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他们的温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一则速报递了上来。
“那个女人劫持了吴教授,身边还有一只水系变异猫,他们好像想要带走99号。”速度系异能的手下前来通报。
“我记得那个99号你还有用吧,去看看?”陈长明看向徐松。
“嗯,我去看看,主席先去和王副主席汇合吧。”
“去吧。”
徐松转身,吩咐身后几人,“务必保护好主席。”
电梯下行的间隙,徐松回想那则速报,神情颇有些玩味。
劫持?越狱?不得不说,小婷真是成长了很多,连这些事情都有胆量做了,只可惜她身边那个女人还是一样的狂妄,轻易就进了他们的陷阱,倒省去了他们许多力气。
当然了,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优柔寡断的萧君彦。
之前是他太心软了,给了贺婷太多时间,既然现在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那么,那个据说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型空间,也是时候还给他了。
徐松抬手按了按心口,那处的剧痛久久不散,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99号实验体……他也会物尽其用的。
实验室的过道一片狼藉,地上有一层浅浅的积水,徐松趟水而过,跟着那个速度系的手下向前走,很快便看见了对峙中的两拨人。
关朔寒已经被贺婷带进空间安置,她持枪挟持着吴教授,身侧是浑身炸毛的大猫。
对面全是荷枪实弹的异能者,她正尝试空间转移时,这些人出现了,与她对峙到了现在。
“小婷,放松点,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徐松,或者说萧君彦拨开人群,来到最前面。
萧君彦的出现直接决定了这场对峙的胜败,他拥有四系异能,她根本不是对手!
贺婷拽着吴教授往后退去,直退到大猫身侧,她迅速伸手拽住它的长毛,带着它一同进入空间。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萧君彦的声音缥缈鬼魅,回荡在空气中。
贺婷身体猛然下坠,一股剧烈的拉扯感让她大脑阵阵刺痛。
这是什么东西?!
“你走不掉的,别白费力气了。”
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贺婷的咽喉,将她缓缓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全身重量都只能靠脖颈上那个支点支撑。
窒息的痛苦让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用力捶打那只无形的手。
不知过去多久,对方才玩厌了这个游戏,将她狠狠掼在地上,继续用那云淡风轻的声音道:“好了,你还不能死,先让我验验货,让我看看,你空间里有些什么……”
贺婷像条死鱼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根本不受她意识的控制,旁边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许多物体,食物,武器,惨叫的大猫,还有不省人事的关朔寒。
异能者们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刚刚只是眨了个眼,那个凭空消失的女人就被徐先生抓住了,还从看不见的空间里拽了出来,看这样子,他似乎还入侵了对方的空间,将对方里面的洗劫一空了。
如此手段,如此实力,让人压根儿生不出与之反抗的勇气。
所有人脸色惨白,连呼吸都不敢重一点儿。
萧君彦蹲了下来,拽着贺婷的头发,问:“就这样吧,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贺婷的脸肿胀发青,眼睛充血,努力用余光去看旁边的关朔寒。
寒姐……寒姐怎么样了?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那畜生强行从她空间中拖出来,肯定很痛……她不能再让她痛……
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这就送你去见她,不用谢我,这是应该的。”萧君彦温和一笑,恍惚间又变回了那个谦谦君子。
而贺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死了,就没人来救关朔寒了,关朔寒会很痛,很痛很痛,她不能让她痛……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这样下过决心。
两行泪缓缓滑落。
承受不住更多疼痛之时,贺婷失去了意识。
她感觉自己变得很轻盈,很自在,也忘记了昏睡前的痛苦和折磨。
贺婷迷茫地环顾四周,脚下是一片空茫的湖水,湖面雾气氤氲,湿润温暖。
犹豫片刻,她抬脚朝前走去。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耳边一直有个熟悉的声音对她说:“快来,我在这儿等着你呢……”
贺婷隐隐觉得,那个声音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雾气渐渐散开了,视野范围豁然开朗。
一株树根虬结的巨大花树出现在她眼前。
这株树很高,树冠几乎能碰到天;也很大,贺婷站在树下,感觉自己像一只微小的蚂蚁。
树干上的叶片油绿发亮,米粒大的粉色花朵分布在叶间,一簇接着一簇,可爱又娇嫩。
忽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花瓣簌簌地飘落,有一些洒在贺婷的脸上,有一些簪在她耳后发间。
她不由自主地唤道:“小寒……”
花瓣落得更多了,像一阵从天而降的粉色花雨。
她抬手遮了遮,仔细看去。
花雨中慢慢浮现出一个高瘦身影,正倚在树边看她,表情揶揄,“哟,这么多年,总算找到我了?”
贺婷倏地睁大眼睛,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圈金光猛地从她身周绽开,将萧君彦等人震开三四米远。
他们定睛一看,八角方盘,以玉为托,以金为线,光泽莹润——发出金光的,正是先前一众人找破了头,被关朔寒从黎山拿出来的金玉命盘。
贺婷右手上那枚无名戒指,不知何时也亮了起来,与那命盘的金光玉泽交相辉映,光亮所照射到的地域,仿佛都被什么东西笼罩了起来,拒绝外界事物的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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