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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阳光灿烂 叶明岑 2316 2021-04-19 18:52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们去上了大学,开始了新的人生。

  留在这片土地上的岑平安成功贷款,也开始了新的人生。坍塌在他肩上的苦难,被他慢慢扛了起来。

  他从冬季就开始租地、清园,整日在地里忙碌,把杂草和碎石清除出去。春天到了,开始播下种子,种子发芽、破土,慢慢长成一株小小的苗,只有两张叶子,半透明的颈,稍稍碰一下就断开。他小心翼翼把它们分散种开,浇水、施肥、喷药,小苗长大,往上爬,往上爬,在他搭建的棚子里爬来爬去,不久后开花了,昆虫也来了……这些过程虽然劳累,却让岑平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安宁。

  第一批作物开始结果,为了防止遇上什么病害导致全军覆没,他分别种了丝瓜、苦瓜、南瓜、甜瓜……瓜成熟后,他从创业会借了一辆三轮车,把瓜拉出去卖。他成年后第一件事就是考驾照,每天早早装满一车的瓜,在父亲的目送下出发。父亲把多年贩卖的经验传授给他,让他很快就上道。中午可以买完回来,休息一会儿,再去搭理菜园。其他时候都是父亲在看护。

  父亲比前几年胖了,开始显露出年迈的特征,白发和皱纹越来越多。他总是像幽灵一样拄着拐杖游荡在瓜棚中,有时候一动不动,成为千百条瓜藤中的一条。岑平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瓜收完了,开始种青菜。有了去年那几十块小菜地的经验,岑平安做起这些事来游刃有余,还特意把每块地的种植期和收获期错开,为了让自己有更多应对时间。到了十一月份,他把所有的土地清理,种满马铃薯,洒下农家肥,铺上一年前就准备的烂稻草。过年后把烂稻草挖开,地里一颗颗拳头大的土豆。

  总结过去这一年,他已经收获了十多种不同的作物,只有两种因为病害被提前铲除。其他的都能盈利,尤其是年底的土豆让他恨赚了一笔。折腾了一年,岑平安留下明年的钱,买了三轮车,还了大部分债务。他没把这当成幸运,这是自己一步一步努力拼搏出来的,自己的艰辛只有自己能体会。如今的他身强体壮,皮肤黝黑,已然成为受人尊敬的成年人。

  岑平安并不满足于此,过年后,他开始往城里的菜市场跑,和一个个菜摊的小老板谈。虽然只用纸不用嘴,但因为态度诚恳,并且有更大的好处,马上有五个小老板与他合作:他负责供应菜品,直接运送到菜市场。以原价批发,又不用自己去运,小老板们当然乐意。

  岑平安把种植规模亏大了三倍,前几批作物还是亲自运到菜市场,几个月后,愿意与他合作的菜摊小老板有数十个之多,而这时他的菜园刚达到丰收期。他开始雇人帮自己拉货进城,再过半个月,已经要雇人帮收菜了。没过半年,就把剩下的债务结清,并且有富余的钱,生活开始好转。

  随着菜园不断扩大,岑平安偷偷给它起了个名字:阳光园。

  寓意是“生活美满,阳光灿烂”,他只把这个名字偷偷告诉了姜小村。他没有告诉姜蓝蓝,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几年,他发觉姜蓝蓝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两人的交流越来越生疏,只有姜小村一直如初。

  下半年,菜园一共雇了五个员工,岑平安下不下地都没问题。空闲的时间,他买了很多相关书籍自学。凭借着异于常人的管理能力,只用纸条作为交流工具就能把人和菜统统管好。他在每一次种植前都计算出了盈利的数额,遇上风险的概率,事实往往与之相差不远。他还能根据市场的变化及时变化种植的作物。

  年底的时候,工人觉得他疯了,把越东黄瓜苗铲除,种上东芹菜和蒜。年底冬天芹菜和蒜头涨价的时候,他们直呼见到神了。而很多人模仿他去年冬天在地下种下大片土豆,导致今年的土豆价格急剧下降。

  当生活不再成为负担的时候,岑平安总是反反复复做一个梦。梦的开始是茫茫的一片白,过了一会,他从白云冲出,才发现自己是一只鹰。有时候不是梦到自己变成鹰,只是单纯梦到一直鹰。鹰在云之间飞翔,飞过了很远的地方,飞过农田与村庄、飞过丘陵、飞过草原、飞过雪山、飞过大海……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内心某些东西的觉醒。

  岑平安以为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已经能很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很多大人一样,喜欢隐藏,把自己内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震慑生活,能不受伤害。当父亲给他一个白色袋子,他打开看里面的东西,眼泪瞬间就控制不住了。

  他记得很多年前父亲把画册丢进灶头的场景,那是他童年的黑暗。可是现在这本画册被父亲归还,上面用透明胶粘粘补补,难道是父亲把手伸回过去偷过来了?唯一的可能只有当时父亲没烧掉,保存到了现在。

  只是太神奇了,这是他遇上过最神奇的事。父亲的小心翼翼治愈了他童年留下的创伤。他翻开那些画,竟然还感到熟悉,仿佛自己就在昨天拿着铅笔把它们一笔一笔画好。

  过了些天,他网购了一套专业画具和自学书籍,开始重拾这项爱好。

  天赋果真会随着不努力慢慢消失,那么多年过去了,岑平安还感觉熟悉,手捉起画笔的时候却又感到生疏。不过他这个人的优点就是专注、努力。没有过久,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开始在菜园里话,在田间画,在沃柑园画……画画逐渐成为生活中最有意思的事,可是那只鹰还在梦里飞。 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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