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果然是进步了呢!”
水奈怜子正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只不过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水奈怜子并没有带耳塞。
已经……达到可以听的程度了。
勉强称得上是音律,但是如果细细品味的话就会发现这种音律有些像……葬礼上使用的哀乐?
“你不用称赞我了,我弹成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还是有一点逼数的。”
“嘛……这可不是谬赞哦?”
水奈怜子温柔地笑了笑,道:“小姐曾经弹奏的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声符而已,但是现在却可以弹奏出堪称音乐的音律了呢!嗯……只是小姐似乎在哀乐这方面有不同寻常的天赋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姐应该也算是合格了呢!”
“我就当你这是在夸奖我了。”
我其实很有些无奈,分明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把每一个力度和节奏都把握的很好了,但是却依旧弹成了这个样子。
“嘛,小姐不如就让我来示范一下吧?这里毕竟是您的家,如果长时间奏哀乐的话,对您的影响也不太好哦?”
“无聊的迷信。”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还是站直身子,将位置留给了水奈怜子。
轻盈婉转的音乐在水奈怜子手下弹出,不禁让我有些羡慕不已。同我不一样,琴仿佛已经成为了水奈怜子的一部分,能够随着她的心意弹奏,甚至不需要过多地看琴面。
这才是艺术啊……
相比较之下,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坐在一个地方安静地摆弄一些东西,杀人的事情似乎更适合我。
我能把杀人这件事情做的非常充满美感,这个算艺术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勉强也应该算是艺术的一种吧……
“小姐应该知道高山流水吧?”
水奈怜子笑了笑,道:“伯牙与钟子期的事情……应该还是相当有名的。”
“不知道。”
我摇摇头,道:“我从记事以来就一直在修习剑术,从未接触过音律……”
“啊……”
水奈怜子轻声道:“伯牙弹琴,能够融入自己所想象的事物,并能够将自己所想的事物在在音律中表现出来,这样的水准我还远远做不到啊……”
自己能做到的,仅仅是融入自己的感情而已,甚至于自己弹出琴声的感情大部分都是由自己所弹奏的曲子决定的。
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优秀的琴师而已,还远远达不到那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嘛,其实你已经弹得很不错啦!emmmm……至少我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啊……”
水奈怜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更加低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辈子我只听过我和水奈怜子弹琴,实在没有第三个人拿来比较。
“小姐,我想……外出几天,可以么?”
水奈怜子咬了咬牙。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了。本来便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人,自己的一切都是主人的东西,却依旧提出这种要求……
“这几日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忙完记得回来。”
我点了点头,道:“嗯……实在不行你去取点儿钱,外出没钱可不行,我不想我过几天还需要拿着新选组的令牌把你从风月场所捞出来。”
“是,小姐。”
水奈怜子低下了头,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心里,有心事。
嘛,不过不想告诉别人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隐约能够猜测到,是关于她亲生父亲的事情。
值得她牵挂的事情,也只要她的亲生父亲这一件了。
“真的要让怜子小姐离开嘛?小姐,感觉她如果离开的话,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我轻轻看了一眼车夫,道:“她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这毕竟是她自己的家事,我们没有权力去干涉,而我也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只是可惜了,分明弹琴弹的那么好……
“嘛,来得正好,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琴艺的进步!”
我轻轻坐了下来,双手抚弄琴弦。
车夫嘴角抽动几下。
虽然确实是完整的曲子没错,但是你这弹奏的绝对是哀乐吧?这难道不应该是一首欢快的曲子嘛?
……
狭小的巷子中。
少女看着面前大吃特吃的老乞丐,眼神中满是温柔。
我永远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母亲被你逼死的样子,不会忘记你把我卖到京都的样子,不会忘记自己这十几年来受到的凌辱与折磨……
面前的老男人已经渐渐熟睡了过去,少女的心情有些复杂,她轻轻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簪。
终于……让自己等到这一天了!
长簪轻轻刺入老男人的脖颈,熟睡的老男人轻轻皱了皱眉头。
一击毙命。在那种风月场所,总还是会有人教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啊……
面前男人的呼吸渐渐消失,少女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自己来到江户的目的,多半也是这个。
只是为什么,自己内心并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有些失落呢?
就好像自己生活的动力彻底消失一般……
杀人……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少女苦笑一声,将簪子丢在地上,慢悠悠地向幕府走去。
那里……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一个杀人犯,一个绝对不会被原谅的混蛋而已。弑父这种事情,或许再为凶恶的罪犯都做不出来吧?
自己还真是……罪该万死呢……
犯人水奈怜子,谋杀亲父,罪大恶极,现逮捕入狱,三日后斩首示众。
……
“抱歉,现在这个时间不允许进行探望……”
“真麻烦。”
我掏出新选组的令牌交给了狱卒。
“是新选组的大人!”
“嘛,既然你恪尽职守,我也不好责罚与你。嗯……我会在幕府那边给你说几句好话的。”
“多谢大人提拔!”
“起来吧。”
我摆了摆手,新选组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如果是在京都或许会有其他势力暗中给你使绊子,但是在幕府一家独大的江户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新选组的身份在江户还是很高的,只要我不要去招惹那些当权的人,他们绝对会把我当成祖宗供起来。
“对了,你知道水奈怜子在哪里么?”
“水奈怜子,您说的是那个杀了人的杀人犯?”
狱卒挠了挠头,道:“她根本不像一个杀人犯啊,我都怀疑是不是抓错人了。自从进来之后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不过听说她好像是自首的,应该是过失杀人吧?不知道她和大人有什么……”
“她是我的家仆。”
“啊……”
那狱卒低下了头,道:“既然是大人的家仆的话,大人您只需要和上边儿说一声,我们就会把她无罪释放了,毕竟杀得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流浪汉而已……”
“不必了,带我过去就行了。”
“是!”
狱卒很开心,似乎被赋予了什么无上使命一般,胸膛都挺了起来。
搞不懂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是土方岁三的话,应该会找个理由推脱吧?这种麻烦事儿谁愿意做?
“大人,请……”
狱卒伸了伸手,很识相地转身离开了。至于犯人?犯人又怎么了?面前这位想要带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暴动?
算了吧,新选组已经是顶级的武士组织了,新选组的大人都解决不了的暴动让自己解决?还是早点收拾收拾回老家娶个媳妇要靠谱得多。
“水奈怜子。”
“小姐……”
水奈怜子的瞳孔微微明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如果小姐是来救我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虽然这样很对不起小姐,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没办法陪在小姐身边了。”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的话,杀人之后会来直接找我的,你知道我的身份,杀一两个人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我低下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小姐还真是温柔呢……”
水奈怜子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弹一曲吧,我把琴带来了。”
我轻轻一笑,车夫走上前,将手中的琴放在水奈怜子面前,退了下去。
“小姐……”
水奈怜子也笑了笑,双手抚上了琴声。
缥缈的琴声回荡在监狱中,琴音仿佛被水奈怜子注入灵魂一般。
同之前不太一样,琴声中多出了些许洒脱,琴声跌宕起伏,并不是某个人作的曲子,而是自己临时的创意。
这个曲子……就是一整个人生。 冲田总司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