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白鹤子在后院念往生咒,秦小琮交代了皎皎月几句,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白鹤观。
至于屋顶的窟窿……回来再说吧!
此时夜正深,风已经逐渐停了,马蹄山里逐渐起了雾。
秦小琮出了观门后就往晋城的方向走,好一阵子了都没见到贺琅主仆俩的身影。
“奇怪……”秦小琮停步张望,自言自语道,“他们走这么快吗?那小胖子还睡得跟头猪样,难道贺琅把他丢哪自己走了?”
“嘤嘤嘤,好可怕……”一阵哭声突然传来,随着哭声临近,雾气愈发浓郁。
“快走快走!”
“别再嘤了,他根本不吃你那套,吓死个人……”
“这里哪有人?”
……
只见一群体态曼妙的女子迅速飘来。是的,飘着的,她们全都脚不沾地,整个身体呈半透明状,个个衣袂飘飘,酥の胸半露。如果不是晚上的话,这一幕是很赏心悦目的。
这群女子和秦小琮撞了个对脸,秦小琮腰间的琮玉“嗡嗡嗡”一阵激动地乱颤。
“站住!”秦小琮拦住她们,“《十二女子夜宴图》!这可真是太巧了,快回来。”
那群女子集体愣住了,看到秦小琮,竟跟见了鬼样,齐齐往后退去。
秦小琮愣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秦小琮啊,不记得了吗?”
《十二女子夜宴图》是墓里无数壁画中的一幅,以物拟形作画,描绘的是十二种乐器化作的女子在深夜行乐的场景,一走近那副画就能听到她们的娇笑声。
秦小琮为了寻回墓里的灵物没少费了劲,没想到这大晚上走夜路就能撞到一群,这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那十二女子看起来并不太高兴,她们相互看看,忽地作鸟兽散!
“快逃啊!”
“那个粗鲁的秦小琮又来了!”
“姐妹们有缘再见啦!”
……
一阵香风乱飞,等秦小琮反应过来,她们连鬼影都没留下。大概是为了阻碍秦小琮的行动,她们乱洒了一阵香粉,搞得秦小琮打了好一阵喷嚏。
秦小琮抹了把鼻涕眼泪,不是很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为什么不愿意回到墓里去,呆在外面等着天雷再劈一次吗?
十二女子消失后,雾气也随之消散,秦小琮一抬眼就看到了贺琅,贺琅也正好看过来。
贺琅正在路边一棵树下打坐,六福在他不远处呼呼睡着。
“好巧啊。”秦小琮冲他挥挥手。
贺琅道:“不巧,我专门在等你。”
好吧,总觉得跟他聊天很费劲。秦小琮见他还在打坐,就主动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一走近了才发现贺琅有些不对劲,他面颊有些发红,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你很热吗?”秦小琮问道。
贺琅看他一眼,目光平移到别处,“有点儿。你也遇到那群女鬼了?”
“你说十二……她们啊,”秦小琮叹气,“都跑了,一个没抓着!”
“你似乎认识她们?”
“……以前见过,我头一次知道她们这么讨厌我。”秦小琮略失落。他自认为和墓里的灵物都是朋友呢,突然发现自己被嫌弃得这么厉害,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你年纪不大,倒是有很多奇遇。”贺琅道。
听他提起年龄问题,秦小琮笑了,枕着双臂往树干上一靠,得意道:“我可比你大得多,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难道堪比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秦小琮呆了下,“应该是比不了。”
自己到底多少岁了,秦小琮其实也算不清楚。他从生出灵识起总得有几千年了吧,不过修炼出灵体也就是近几百年的事,反正不管怎么算,都肯定比身为凡人的贺琅大。
贺琅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薄汗和绯红已经完全下去,“见笑了。”
秦小琮不是很明白,“什么?”
看他表情单纯,不似作伪,且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贺琅微怔,随即摇头,“没什么。六福,起来了。”
贺琅声音不大,六福却如遭雷击,猛地弹跳起来,头乱晃了一阵,大概是发现自己突然睡到了荒郊野外,大惊失色,“公子,那道观果然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六福道:“闹鬼呀!我一进门就觉阴气重重,果不其然。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说话间,六福突然感到一股小风从耳后擦过,他不敢回头,突然意识到刚才贺琅并没有说话,那,那是谁在问他话?
六福觉得,贺琅一直在看他身后。六福快哭了,“公子,你别吓我,我后面有人吗?”
贺琅点点头。
一只手猛地搭上了六福的肩膀,“说谁家闹鬼呢?”
“啊啊啊啊啊啊——”
六福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发现藏在他身后吓唬他的是秦小琮,而不是他想象的鬼怪,又开始絮絮叨叨了,“公子你也真是的,竟然也不提醒我?为什么让他跟着我们呢,他看起来就很可疑,那道观是人住的地方吗……”
待六福平静下来,他们主仆二人就和秦小琮结伴上路,一路上,六福都在碎碎念。
六福大概知道贺琅不许他妄议是非,所以一直在控制音量,跟只苍蝇样“嗡嗡嗡嗡”的。
在秦小琮看来,贺琅这样的主人真是很大度了,没有直接来个符咒让六福禁言。不像那位高冷的墓主人,只要秦小琮多说两句,就会被禁言。他不过是看他整天自己孤零零躺着,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那么无聊,就忍不住想陪他聊聊天。当然,这种聊天只是秦小琮单方面输出,墓主人从来没有回应的。
六福还在碎碎念,看到他,秦小琮就会想起墓主人身边的那只金蟾,又胖又蠢,能每天都不重样地数落秦小琮。那只金蟾是整个墓里的唯一一只活物,也不知道是怎么钻进去的,进了墓后就赖在墓室里不走了,最大的本事就是制造噪音。
大概它觉得自己是活物,就比秦小琮他们这些灵物高贵几分吧,俨然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看到什么都要批评。
想着那只金蟾,再看看眼前的六福,六福的胖脸和金蟾长年鼓着的腮帮子就重合在了一起,秦小琮忍不住笑场了。
六福敏感道:“你在笑话我?”
秦小琮拼命摇手,“没有,哈哈哈!”他笑弯了腰,一手抓住了贺琅的手臂,浑身乱颤,“哈哈哈!”
六福又迷惑又生气,注意到秦小琮整个人几乎半挂在贺琅身上了,贺琅竟然还不推开他,不由上前去拉,“别抓我们家公子!”
贺琅突然道:“安静。”
秦小琮止住笑,他也听到了,又是鹤鸣!
那声音太过凄厉,似乎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六福四处张望,“你们在听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贺琅道:“是怨气传声。你若将浪费在口舌上的时间匀一半到修道上,也能听到。”
六福委屈地低下了头。
秦小琮同情了一把六福,贺琅的话真是,伤害性不大却侮辱性极强,偏偏让人无法辩驳。
“走吧。”贺琅道。
秦小琮点点头,刚迈步,一阵剧痛从背后袭来,他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别动我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