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生命将终结在八岁,竟是那人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老匹夫竟让一个八年没见过的女儿,没有尽过半点养育之责,来替他另一个儿子送死。”
明寒因此逃过一劫。从这天起,她终于懂了,为什么娘亲后来对她如同仇人般。她不是被掳走的,因为她的娘亲知道,她的生父给了她的娘亲一笔非常丰厚的钱财。使得她自己不再为奴,有了不错的生活。当然明寒也因此脱离奴籍,算因祸得福吗。
明寒也曾恨过,怨过,最后放弃了恨和怨,只想选择逃避。
明寒回去后,窦氏对她便变了,她时常能从窦氏眼中看到对她的恨意,恨她和她的生父毁了她的一切,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她现在又何必过着这样的生活。或许明寒回去那一晚的眼神让窦氏害怕至极,她害怕明寒的报复,对她时而百般折磨时而愧疚万分。这样的窦氏让明寒又心疼又无奈。
“你个赔钱货。”小时,她打碎了户主家一个花瓶,扣了半个月的工钱。但是在她被主母打时,她的娘亲竟也会护在她身上,替她抗着。这都是八岁以前...
“娘亲,我想要…”
“要什么要,你不过是个贱丫头的命。”
“别看了,看了你也不会变成凤凰。”
后来,她的娘亲说话越来越毒。
“你真不如死了算了,活着只会拖累我们。”
“看到你就想起曾经的屈辱。”
“找什么找,死外面算了。”
“要那么好干什么,你就只配穿这破烂衣服。”
“你出生不好,你注定不可能被他们看上的,雪儿是我们全家的希望,以后都指望她,你就不要想了,等雪儿飞上枝头后,给你指个好的小厮配着就好了,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
“你不过是个贱种,为了你,我受了多少委屈,你当初怎么就不死外面呢?”
“那你为什么要生我呢?”明寒说这句话的时候才十岁,眼神冷得吓人,语气也极冷,也成功迎来一记耳光。
“女儿,累不累,快休息下。”拿着钱走了,过几天又变脸了。窦氏很少打明寒,却总是用最恶毒的言语来伤她的自尊来慰藉她自己。
就这样阴晴不定的又同她们生活了八年。已经十六的明寒,一天听到窦氏欲将其婚嫁。明寒便悄悄离开了。在江湖上,明寒似乎过得还不错,时常在外面赚了点银子拿回来给窦氏。每次明寒给银子的时候,窦氏那几天就会对明寒特别好。
她曾将她丢弃,又在大风大雨中将她捡回。窦氏总是对外宣称她是捡来的。
每当窦氏有求于明寒时,窦氏总是一封慈母模样。说起往日对明寒的好,明寒那时最是心软。
慢慢的,明寒变得越来越没有心,她很想逃避。同窦氏一起的那些人也会冷言冷语嘲讽她,来达到自己取乐的地步。
“明寒,你妹妹到京城去学琴艺,要一百两白银,该怎么办呀,要不你再去…”
。四年内,明寒竟然拿出了近一千两银子,可以买上一座好的宅子了。但一再的索取,明寒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张如雪的父亲在京中有一个远亲,有一个适龄的儿子,尚未婚配,窦氏便提出去京城。原来是攀亲去了...
张父还有一个样子名唤张一,但是在张家也不过呆了大半年,便自行去京城赶考,据说中榜了,却被远调。
一行人刚到京城,入住了这远亲家,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相似的人总是容易遇到一起。
这远亲家有一个甚是贪玩的十岁孩童,乱扔石子,竟将那有些年代的花瓶打碎了,这孩童是这当家主人最为疼爱的小孙子。明寒与张如雪皆在场,窦氏当机立断向那最有权威的老太太道,是明寒打碎,所有人都睁只眼闭只眼,那眼盲的老太太便厉色道,“没教养的野丫头”。
明寒仅仅路过,便背了这黑锅,被罚跪在那圆石子路。
秋夜里也是极其冷的,面无表情,衣着尚薄的明寒冻得颤抖,却并没有蜷缩在地,似乎天越冷,那身姿越坚韧。
窦氏端着两冷硬馒头来到明寒面前,脸上好像有些心疼,“你别怪娘亲心狠,那一看就是极其贵重的,老太太哪舍得罚她宠爱的孙子,必须有人出来承受这罪责,若是老太太心情不好赶我们出去,那我们面子往哪里搁,以后雪儿在这张家如何立足。为了娘亲,就委屈一下你了。”
任由窦氏如何唠叨,明寒只是心凉的笑着,身体虚弱,眼神却极其清醒,偶尔答一句,“是的娘亲。”
突然,明寒坚持不住,坐在地上,想偷个懒,窦氏立即道,“你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天亮了,你可别被抓到偷懒,到时连累我们这一大家子人。”
“知道了,娘亲。”明寒再次跪得规规矩矩。
窦氏见明寒跪得好好的,便放心离去了。明寒望着那背影,即使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再次心寒那么一下。记得幼时,她是那般的护着她的。
紧接着的消息便是意料之中,让她以远亲义女的名义嫁给京城那小有权势已达六十多的王官员。这么多年,那些人,明寒再了解不过。那官员本来看中的是张如雪,最后变成她顶替。
在知道着消息后,明寒什么也没说,早就算到了的结果,还是有点心凉,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似乎也消失殆尽。
出嫁当日。明寒一身装扮都是窦氏操办,竟还真有点心酸想哭的模样,明寒看着为她芒碌的窦氏。只是明寒面色依旧平淡,似乎嫁给那老头的人不是她。窦氏见明寒这平静寡淡模样,生出些心疼愧疚,便说着些安慰的话。
“你这次一嫁,怕是今生再难相见了。”
“你要懂礼貌勤快,见人都要亲切的问候,不要让人说闲话,到了那,便没有人可以护着你了。”窦氏说着,眼睛都红了。
“你要好好孝顺他们,你都没怎么孝顺过我就要远嫁了。”
“若是日后有幸当上主母,也不要忘了娘家。”
明寒尤其不喜欢她娘亲这般,打个巴掌给颗枣,做着那强人所难的事,却又说得十分可怜。青州离京城是有段距离,可也是三日车程便能到。既然答应了,为什么又要说这些让人不喜的话,既然不希望她给人冲喜,又为何要答应,这屋里的人可是没有这笔钱便不能活了。既然选择了名利富贵,就不必这般作态。
窦氏哭啼着说了半天,从她=明寒脸上还是看不到半点情绪,突然怕她得势后报复,有些气急。
“这么多年你可曾回来看过我?”
“在她们欺负你娘亲的时候,你可帮我半点?”
“这么多年你可曾说过半点关心我的话,寄过一封信回来?”
“这么多年,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不过讲两句话,便嫌我烦了。你可真是不孝”
“我整日操心这个家,亲自为你缝衣送饭,为了你的亲事,我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了,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却换来一句‘你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你是狼心狗肺吗”
窦氏撕心裂肺的哭诉讲着,将多年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都说了出来,就像找到一个发泄口。 云是人间孤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