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疯子和老济似乎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晾下发愣的秦新鹏,朝着村子里走去。
等秦新鹏想开口喊住他俩时,俩人已经走出五六十米。
只好作罢!
“这俩怪老头,怎么进了趟山,变成这模样了!”
自己还处在养伤期间,所以秦新鹏也懒得等待最后的案情结果,此刻他心里只装着两件事,一是继续查清父母被害的案子,二是完成自己对那喝农药自杀女鬼的承诺。
“五张照片,已经应验了三张,第四张照片是周国杰和另外一个同样富态的女人围在个满身、满脸都是血的人面前。”
他赶紧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
这人被富态女人搂在怀里,因为脸上都是血,认不出模样,秦新鹏的注意力移到了他的头上。
头发是黄色的。
再仔细看身形,秦新鹏恍然大悟,这是周国杰的儿子周永青啊!
他一下子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赶紧冲进屋里,朝着王安勇和刘增富大喊:“周家可能出事啦!”
刘增富和王安勇正在看着哑婆婆写“字供”,注意力比较集中,被秦新鹏吓一跳。
“啥?周家要出事?”刘增富瞪了他一眼,“你咋知道的?”
“对!——周国杰呢?”
王安勇回道:“刚录完口供,他说回家看看,交代一下,过会儿就回来。”
秦新鹏急了,也管不了对方是刑警队的俩队长,直接朝着俩人吼起来:“怎么能让他回家呢?他可是嫌疑犯!”
刘增富再次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没完了?吼个屁啊!当年的事,他顶多算是知情不报,根据规定咱们根本无权扣押,再说我让人跟着去的,能出啥事?”
秦新鹏心里那个着急啊!
也顾不上仔细解释,拉着刘增富就往外跑,王安勇也跟着出了院子。
“行啦!放手,我跟你去看看!”刘增富挣脱开,但脚下没停。
三个人出了院子后,这才想起来根本不知道周国杰家怎么走。
不过这根本不算困难,别说在刘家村,甚至整个董集乡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周大富翁家住哪。
很快被热心村民带到了周国杰院门外。
这首富的名头绝对不是吹的,整个院落占地面积差不多有足球场那么大,砖瓦房贴着五颜六色的瓷砖,屋顶东西两侧还各有一条盘旋的龙,雕刻的栩栩如生,也不知道是金属的还是其它材料。
鎏金大门外,两名年轻刑警正在聊天,看到正副队长都来了,明显颇感意外,其中一人一紧张,手机还掉到了地上。
“刘队,王队,你们……你们咋来了?”
刘增富视线扫了一眼大门:“别废话,人呢?”
小刑警回道:“进去后一直没出啦!放心,我俩一直守在大门外,一秒钟都没离开。”
刘增富视线又转移到了秦新鹏的脸上:“你小子确定周家出事了?”
秦新鹏想都没想,点头道:“周家的血光之灾再所难免,只是不知道谁会出事!”
刘增富点点头,对身侧的王安勇说:“走!进去看看。”
三个人进了院子。
院内堪比公园,种了不少花草树木,还有假山,中间是用彩色瓷砖铺的路,大门距离正房足有七八十米,正当三人走到一半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紧接着又是几声。
明显听得出,前后几声不是一个人喊的。
“不好!”
刘增富大吼一声,冲了过去,王安勇和秦新鹏也紧随其后。
刘增富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屋门口,后面的秦新鹏猝不及防,直接朝着他的后背撞了过去,撞得脖子生疼。
然而刘增富却没有回头。
秦新鹏后退了一步,还没等开口说话,先是闻到一股血腥味。
随后,他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周国杰和一个富态妇女抱着周永青,周永青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嘴巴还一动一动的,像是垂死挣扎的鱼,仔细看,他喉咙上有个血窟窿,正在冒着血泡。
再看周国杰和富态妇女,身上和脸上也多处是血,不过看不出有伤口,应该是周永青的血。
听到动静,周国杰抬头看到他们仨,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报警啊!
估计这一刻,他整个人已经崩溃,忘记眼前站着的就有派出所刑警大队的两位队长。
秦新鹏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过去查看周永青的伤势,走进后更清楚地看到他身上几乎布满了挠痕,像是棋盘,而且是围棋棋盘,一道道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喉咙上有两个很深的窟窿。
作为法医秦新鹏一样就看出,他的大动脉和气管都破了,人已经不可能抢救过来,于是扭头朝着刘增富和王安勇摇了摇头。
不用问,富态妇女是周国杰的媳妇,也就是周永青的娘,此刻一对中年夫妇搂着自己尚有一丝气息的儿子,欲哭无泪,束手无策。
周国杰嘴里不停念叨着:报警啊!报警啊!
他媳妇更是双目空洞,听不清嘴里说得啥。
十分钟左右,付永涛和崔志伟赶到周家大院,周永青已经完全没了生命迹象,简单做了尸检,竟然发现他浑身的血道道都是自己手指甲划的,脖子上的大动脉和气管也都是自己用手抠破的。
十指的指甲几乎剥落。
虽然干了一年多的法医,这一幕却看得秦新鹏心里一阵发颤。
不过又一想,觉得很解气!
这就叫善恶终有报吧!
想到被周永青间接害死的女孩,秦新鹏更觉得解恨,这也算是自己遵守了程度,让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第四张照片再次应验了。
等这边忙活完,哑婆婆的“字供”也已经写好。
看完笔记本上的几千字,秦新鹏心中五味杂陈。
哑婆婆交代,二十一年前的那个深夜,韩景涛到了他们家,把一本日记本给了程德民,并告诉他们夫妇,自己很可能会遇害,让他们夫妇无论如何一定保存好这本日记,等有机会交给上面的人。
程德民了解到周家事情的整个经过后,答应韩景涛帮这个忙。
程德民是大学本科毕业,是当时村里第一个本科生,本来有更好的前途,在他们这样的市区,当时的中专生都包分配,专科生更是可以轻松留在县城的事业机关单位上班。
本科生直接可以留在市里工作。
然而为了村里的孩子们,他毅然决然地选择成为一名乡村教师。
在韩景涛找到他之前,其实他已经发现周家贿赂上头某些领导的端倪,并且搜集到了些证据。
程德民和哑婆婆万万没想到,就在答应韩景涛的第三天,他便遇害了。
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如果就这么直接告周家,几乎没有胜算,甚至还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于是强忍着愤怒与悲伤偷偷跟着凶手来到村外,等凶手埋好尸体离开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挖了出来,然后藏到了家中屋的墙内,同时把韩景涛的日记本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了尸体下面。
他本想着过几天,自己去一趟省城,直接到省公安厅举报。
可惜,第二天哑婆婆就听到了程德民丧身火海的消息。
当时哑婆婆像是疯了一样,肯定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正准备连夜离开村子,先到市里告,市里不行就到省里。
然而刚出门,就看到个黑脸男的蹲在大门外面,还客气地和她打招呼,问她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哑婆婆知道他肯定是周家的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一刻哑婆婆怒火中烧,喊叫着就想冲过去撕扯黑脸男人的脸,然而还没等碰到对方,就觉得脖子传来一阵针钻的疼痛,她扭过头,看到那黑脸男人手里拿着一根一尺长的针,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里自己的舌头被割掉了,梦里还经历了很多奇怪的事情,直到刚才再次感受到脖子上传来针扎的疼痛,才忽然感觉这场梦醒了。
梦醒时分,也是痛苦时分。
哑婆婆恢复了神智,但人却好像忽然老了十几岁,秦新鹏记得昨晚她还健步如飞,凭自己和刘晓辉这样的年轻身体,最终还是跟丢了。
可此时却步履蹒跚,好像双腿灌了铅,每走一步身体都哆嗦一下。
她指着墙上的相框,颤抖地说:“后面……后面的墙里……”
气息微弱,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王安勇赶紧让人按照老太太所说,把相框拿下来,看到墙皮上有块成人脑袋大小的阴影。
秦新鹏瞅了两眼后,让崔志伟用法医工具把墙皮刮开,就看到了里面可以活动的红砖,拿下红砖,里面露出个小空洞。
空洞里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这是九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种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盒子,这种奶糖可是秦新鹏他们童年时代的宝贝。
刘增富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让人轻轻把盒子放到桌子上,然后跟一侧的崔志伟要了个法医专用的白手套,他戴上后,慢慢启开金属盒子盖。
试了好几次,最后用上了钳子总算是打开了。
让秦新鹏感到意外的是,盒子刚打开,刘增富又快速把盖儿轻轻合上了。
四周的人很默契地四散开,不再盯着盒子看。
刘增富也不解释,面无表情地用黑袋子把铁盒子包了起来,搂在了怀里。
“安勇,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大步走出了屋子。 他从下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