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过去,曾师保一直高烧不醒。
后来人虽然醒转过来,却摆脱不了头疼欲裂。
关于那一夜他到底是受了何人攻击,他竟是半点都想不起来,真好像失忆了一般,搞得姜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抽错地方了。
某天夜里,姜糖正打算宽衣上榻,敏感的右耳忽又接收到谁暗中交谈的声音,仔细一听,正是一墙之隔的刘花匠。
“你失手于冥王杵,殿下十分生气,如今倒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有何机会,还请示下。”
“星碎。”
“那块矿石?这……”
“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不用担心,我已召集人马,明夜子时大家一齐动手。”
“但毫光班的学子日夜轮流看守在那儿,怕是……”
“不必担心,毫光班里本就有我布下的暗桩,明夜正好轮他值岗,这一次,我们可不能再失手了,否则殿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是!属下必倾力而为!”
再往后,就只听见有人脚步一翻,轻松翻过苗圃院墙,径自而远。
“就恨这只动不动就支棱起来的耳朵,好歹你也失常几回,让我错过几回累人的消息呀。”她腹诽一通,黑暗中大叹一口衰气。
既然事情临到头上,她便绝不会不管,她不是那种可以说袖手就旁观的人,好比若在路上偶然遇见逃掉一只鞋的毛贼,她是不好不拦下人家,脱下自己的鞋,递上前,再仔细教导这人该如何打结才能确保逃跑路上万无一失的。
那些天接连下雨不断,阴雨绵绵,大家很闲,便流传起了星碎的谣言。
大家说这玩意儿会吃人。
确实,自星碎落下后,四周树木花草便一圈一圈的失去光彩生气,就连泥里的虫与栖在树上的鸟兽都未能幸免,成片成片的急速衰老病死。
听说后,“那东西有点意思,反正有人要抢,有人要拦,我们就大大方方作一回渔翁吧。”大妖果然是大妖,一开口便透出不凡。
可她对此毫无兴趣。
眼下这东西性质尚且不明,万一真的吃人,抢到手后,她岂不是第一个遭殃的?
可是当夜,她仍然还是穿来了封锁之地,毕竟盗书贼也会露面,为了那半本书,她不能不来。
果如传言,这里四下已然生气寥寥,明明是盛夏节气,放眼望去,此地竟似寒冬过境,风一吹,死树枯叶哆嗦的声音活像哭丧一般。
姜糖心里又凉了一截。
当他俩穿到星碎附近时,四下只有四个毫光班的师兄。
其中三个在斗牌,另一个倚树打盹。
斗牌的斗得你争我夺,打盹的打得神智不清。
她掏了半天,总算从袖间摸出一枚形状别致的石头,悄然间攻向星碎,以此作为试探。
石子触动禁制,显露出明黄色的结界界壁,林间乍然响起尖锐的警鸣,一片白烟滚滚升起,石头竟被烧着了。
看这样子,至少是二分级的火形护罩。
打盹的人猛醒起来,身子一抖,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姜糖咂巴了一下嘴,心有余悸:“怪不得他们四人如此松懈,这结界可真不得了。”
大妖不免要关怀一句:“你扔了个什么玩意?”
“石头呀。”她轻声答复。
“既然随身携带,有何特别之处?”
她眨了眨眼睛,果敢地答复:“长得好看呗。”
大妖讷讷地扯动嘴角,笑得不无牵强。
“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打盹的人巡查一圈,只与其余三人报告:“有只苍蝇瞎了眼,挺到结界里了。”
“焦没焦?”
“香着呢。”
“是只麻雀就好喽,守在这里没汤没肉的,熬死人了。”
“十天一轮,全当苦修吧。”
“按说这东西如此邪门,书院还留着干嘛?”
“既然知道这东西邪门,不留着要干嘛?扔到附近良田里去祸祸平民百姓啊。”
“那样多无耻啊,书院如今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若再加上不顾周边百姓死活这一条,以后谁还敢把自家孩子送进来啊?书院是要创收的,师长们单是为了保全俸禄也绝不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啊。”
“你们这些傻子,不好意思祸祸百姓,隔着一条黑水,发送到那头不就得了?”
“哇,你可真是天真烂漫。”
“就是,这是什么馊主意?万一魔道中人将这石头炼化了,制成专门用来吸收灵力的万恶法器,那罪孽到底算谁的?再说,说发送就发送呀?还没触到这块石头你就先死透了。”
“你倒是说到点上了,这东西既挨不得碰不得,咬不得吞不得,谁碰谁被抽干灵力,该不会一辈子都要赖在这儿吧?”
“我们不会一辈子都要十天一轮吧?”
“一旬一次……哇,岂不是比那些女学子还惨?我倒宁愿来葵水!”
“瞧你这点出息,放心吧,院长总会想到办法的。”
“这天真冷啊,真不像盛夏里。”
确实冷,风一拂,吹她一激灵。
没过多久,风又把另外几人的脚步声送入姜糖的耳中。
时间已是夜半。
有四人暗中埋伏下来,刚好四散于她埋伏的不远处。
她已经完全进入了龟息状态,不敢发出哪怕一丝一缕的动静,就怕被他们发现。
没过一会儿,他们干了一件和她如出一辙的傻事。
从某个方向,飞射过去一团东西,也直直挺进了结界里。
警鸣大响,结界“刺啦”一声,荡开一片白烟,接着便是满林的肉香飘飞。
打盹的师兄再度从睡梦中醒来,又主动巡查了一圈,然后拎着一团焦黑的玩意儿,飞快跑到了另外三人身边,“快看,老天爷给我们送好吃的来了。”
四人愉快地分了那只野味。
“可惜少了点盐。”
“这结界真猛啊!不愧是院长亲设,公厨大师傅要是精通这项技术,还要什么烤炉费什么炭啊?”
“奇怪,近处山林连一只蚂蚁都活不成,这野鸡又是打哪儿飞来的?”
“迷路了吧。”
“不对呀,这分明是山竹鸡,只活在竹林里边,可我们这附近压根就没有竹林啊!”
“别一惊一乍的,你怎么就能确认这是山竹鸡?”
“我可是在酸笋缸里泡大的!”
“不会吧,我们四个堂堂毫光班的高级生,就这么……”
“……中计了!”
话音才落,他们便接连晕倒在地。
不远处,姜糖目瞪口呆。
而那四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则飞快跳到了结界旁。 这次外挂有点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