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考研，一场意外的结局]

　　第11节追悼会上的婚礼

　　追悼会那天，去了好多人，有总部的领导、陆大的师生，当然还有那个国营企业的干部、职工、家属。

　　殡仪馆庄严肃穆、哀乐低沉，两侧是各式各样的花圈，重重叠叠。老炳的相片高挂灵堂正中，依旧笑颜如花。底下，老炳的遗体被安放在透明的水晶棺里，鲜花翠柏环绕，身上覆盖着鲜艳的党旗，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上的灰已经渗入皮肤里，再也洗不去了。

　　脚前的托盘里，是烈士证书和一枚闪闪发光的军功章，绝对不是三等功，而是一等功的，只可惜老炳已经看不见了。

　　那天，我们第一次见到了老炳的家人，一堆的少将、中将，正如严实当年所说的那样，还有老炳的爷爷，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头，一身卸去肩章领花的军服穿在身上，笔挺！

　　这位倔强的老头，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一直就那么站着谢礼，威严肃穆却老泪纵横！

　　老校长也来了，向老炳的爷爷毕恭毕敬地行了军礼，同样是泪流满面地说：“老军长，没照顾好你的孙子，请你原谅！”

　　“小秦，不能怪你，这都是孩子的命！”说着，老炳爷爷轻轻地用手替老校长擦去了脸上的眼泪，那情形，仿佛就是一个长者在安慰一个小孩。

　　“老首长千万保重啊！”

　　“哎，都老啦，也保重不了多少年了。越战那年你才是营长，我们军最年轻的尖刀营长，现在头发也白唠！”

　　“是啊，那时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死人就跟秋天割麦子一样，现在想起来还跟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时间真快，一晃就是这些年。我呀，也是时候下去和那些牺牲了的战友见见面了。顺便，也陪我的孙子说说话，要不然，孩子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

　　听到这话，我真的无比心酸，眼泪也随之喷涌而出。一个老将军，穿过枪林弹雨、炮火硝烟，九死一生的，原本应该安享晚年，谁曾料，老了老了，却把这三代单传的孙子又献给了部队。

　　宣布追认烈士命令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一束太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阴气逼人的追悼会场，顿时光亮起来。

　　我一转身，看见丛萌穿着洁白的婚纱冲了进来，两个高大的警卫战士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冲上去拦住了她。

　　丛萌就那么用力挣扎着，却没有任何哭喊，甚至连句解释的话语都没有，只是用力挣扎着，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刷地沟壑纵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水晶棺的方向，那种悲痛与无助让人不忍再看。

　　我赶忙跑过去，反手指了指老炳灵堂正中的遗照，向警卫解释说：“王炳坤的女朋友，你们放手吧！”

　　两个警卫立马反应了过来，慌忙说：“对不起，嫂子，我们不是故意的。”

　　话还没说完，丛萌已经挣脱开了警卫，冲上去就那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脸贴在水晶棺上摩挲着，双手无力地拍打着水晶棺，喃喃自语，却听不到一点哭声。

　　她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是他们俩的私房话吧。水晶棺内外，已是阴阳两重天，而我的兄弟老炳，却再也没有机会亲口说出那句“以身相许”的承诺。

　　全场一片肃静，连哀乐都停了！

　　这对新人，一个跪着，一个躺着，但请接受我们最诚挚的祝福！

　　爱丽芬跑过去，想扶起丛萌，却怎么也拉不动她，或许悲痛中的人，力量会更大一些吧！

　　老炳爷爷也走过去，蹲下来，颤颤巍巍地抚摸着丛萌的脑袋，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好姑娘，咱们都不哭，让小炳安安心心地上路，好不好？”

　　良久，丛萌猛然抬起了头，撕心裂肺地吼出了那句让我铭记终身的话：“王炳坤，生不能做你的人，死了我也要埋进你们家祖坟！”然后，转身扑到老炳爷爷的怀里，嚎啕大哭。

　　丛萌最后的这句话，我听见了，而且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因为大家都落泪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坚强的女孩，更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世上还有这样的好姑娘，哪怕只有一个，好歹我们也算是看到了，所以我们，真的应该相信爱情！

　　那次山火扑救，陆大又给我记了一次三等功，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第一次立功，孙大伟丢了条腿，第二次立功，我的兄弟老炳丢了条命，所谓战功，只是鲜血和牺牲，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