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处客栈,称作“放云间”。
老板很是热心,为我们讲解此处的风土人情,还不忘招呼小二迅速准备房间饭食。彧琦仔细在门口留了最后一个记号,我们便回了房间,耐心细致地等了起来。
不到天黑,陆一函便回来了,却还带了两个人回来。
我站在窗口,见此场景,不由得觉得…他可能是好人做到底,就把那老伯的孙子一并接来了。
陆一函将我盯着他的目光反盯回来,开口解释说,这老伯只记得小偷是与他这般年纪的男子,迫于自己的好脾气,陆一函便跟着他去抓小偷。
结果…没走几步,便见老伯死死扯着一位公子,还非常肯定的说那位公子就是小偷。
那位公子警惕地碰了碰腰间佩剑,陆一函怕他伤了老伯,就拦下了,这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还打得不可开交。
突然,老伯又说真正的小偷刚刚从一侧溜掉了,他们便赶忙去追,没有追上,于是,陆一函就把两位都带回来了。
我时不时会激起的警惕心又犯了老毛病,看着有些人就觉得不是好人…尤其是像这位这般,长相出众且身带一柄剑身血红色、虽看不出出处但绝非寻常兵器的剑当武器的人,定非简单人物。
于是我搓着下巴,往墙角一立,趁着他们“闲话家常”的功夫,暗自打量一番。
这位公子的眉眼,倒是与陆一函有些相像,且如陆一函那般眉角带笑,但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能在初见与陆一函打起来,一定也不是位省油的灯;能跟陆一函打一架也不挂彩,若不是陆一函手下留情,便是他实力不可小觑。
可他的目光不曾分给陆一函那把神剑丝毫,想必,该是前者。
前者倒还好,可若真是后者,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何?出现在我们面前又是为何?
他说他名为严霍,是位旅行之人,至于目的,挑明了说,是寻妻。
我深瞟了他一眼,不由在想这寻究竟是寻特定的人还是寻个人成为这个角色,陆一函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唯独听到他名字时,着意看了彧琦一眼。
严霍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轻身示礼道一句,寻找失踪的未婚妻,并无恶意。
我讪讪地陪了笑,知会店小二送上来的甜点还未到,我便去催促一番。
拐过墙角,便听到陆一函用他那似沉重似轻巧的声音讲述道我们一行人的故事。
所谓姑且算旅行者,姑且为了寻找失踪的师妹,我想,应该还有句姑且为了些大义没有说出口吧。
灯火缀影,我看着他们的身形,下了楼。
我不觉得同他一个陌生人说得多有什么好处,还是赶快都休息一晚,明早醒来,还是各走各的为妙。
可谁知第二天起来,情况就完全疯狂起来了。
不知道陆一函跟严霍打架时是不是打昏了头,竟然一脸笑意地邀请严霍与我们一起上路,还说什么同样是找人,互相有个照应总比他孤身一人上路要好。
我沉默着,等严霍给出反应。
结果先有动作的不是严霍,是那位老伯。
后来,我们便跟着老伯在这个小城里转悠了一整天。
只因晨起老伯曾面对苍天沉痛地说,我们这些人明明说要帮他的,结果竟然都要走了,丢下他一把老骨头,无人问津,真是凄凄惨惨。
于是乎,颖儿同情得泪眼汪汪,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又是撒娇又是心疼的。
与此同时,那位神使也将这决定权交于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无可奈何之下,我思来想去决定给老伯一些珠宝,让他安顿生活,也权当是替他寻回了他的钱。
可没想到,老伯接过珠宝,并没多看几眼,反而一脸同情地对我说:
“姑娘,你要是想要我的钱袋,你可以直说,不至于用偷盗这种方式,现在纸包不住火了才来坦白,唉,真是世风日下。”
“什么?”
接下来,我便只听到刚进门的陆一函的哈哈大笑,我火气一升,拎起木杯便往声音方向砸了过去。
砸中之前,还伴随着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原是他躲开了,砸中了他身后的严霍。
且正中脑门…
我要冷静,冷静。
颖儿慌慌张张地小跑过去,手里还拿着浸了冷水的绢子为严霍轻敷伤口,我一边揉着衣角赔礼道歉,一边窝火地瞪着站在我身侧口口声声说要赔偿我的陆一函。
不论如何,这次我已下定决心,非抓到那个小偷不可,不然我堂堂袁珐族大公主的名声…真是岌岌可危。
可人山人海,要往哪儿找?
次日午时,日光火辣辣地在屋顶烧着,我关了窗,扭头坐下,听严霍絮絮叨叨地讲他找到的转机:
“本来在大街上陪着老伯认人,他累了要休息,我就去给他买吃的,卖煎饼的大娘说,这老伯有疯病,当年他儿子好像偷了他什么东西离家出走了,他出来寻儿子,结果最后只寻着了儿子的尸首。失去亲人的痛苦太过巨大,他便成了这个样子。”
偷东西…钱袋?
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也是知晓的,而且,双倍的痛苦我都受了…一时间没心思听严霍的计划了,我起了身准备回房间。
手臂一阵温暖,却是被陆一函拉住了,他朝着颖儿那边看了看,我才注意到,颖儿亦把头埋得很低…
严霍似乎察觉到了异常,话说了一半停下了,有些淡淡的尴尬。
颖儿抬头盯着严霍,一脸焦急:“严霍哥哥,老伯好可怜,我们有什么办法帮他?”
听她这么一问,严霍长叹一口气:“方法真有,而且不止一种,只是有点儿困难。”
他卖了关子又停下了,带着我们四个的目光,把门又关紧点儿,继续说:
“第一种办法,一劳永逸,把他死去的儿子复活,然后我们各自上路。问题的关键是,”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周围,眼中十分清澈,问,“你们几个都不像是普通人,只不过,有谁懂得死而复生的秘术?”
“你是不是早就对我们的身份怀疑了?”我警惕起来,金馗翎的灵气蜿蜒成一条细线缠绕在严霍脚边,他不曾注意,对我们的对话全神贯注。不像是心怀不轨。
陆一函说:“你周身的火都快把我烧熟了。”一盆冷水浇得我转头对他微笑。
严霍笑着回道:“你们对我的身份也有怀疑不是吗?我大可以一个人一走了之,把问题都抛给你们,你们也可以一走了之。不过我看出来了,那姑娘太善良。”
他指了指颖儿。
我妹妹自然是最善良的,嗯,这人或许真心想帮忙的。所以我又坐了下来。
“回归正题,我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死而复生这种违背天命的事也是做不来的吧。”陆一函说道。如果我们四个中有人会起死回生的话,那我父王母后…
“那就第二种方法,治好老伯的病,找回他丢失的东西,顺便将他儿子的气息转移到其他地方。”
我觉得有些难。疯病治好,意味着老伯将继续面临丧子之痛。而且既然是老伯儿子偷走了他的东西,他儿子又已逝去,又怎么找回东西?而且,又该怎么转移?
“当然是转移到他比较在意的东西上。附近认识他的人不少,总有人能知道他的喜好。只怕他是疯掉之后才来这里的。”
“我有个疑惑,”一向沉默寡言的彧琦这回主动开了口:“既然老伯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他儿子怎么可能同我师兄一般年纪?难道不是别有内幕?”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其实养子老来子什么的,都是可以解释得通的。这是人家的私密之事,难不成,还能当做线索不成?
严霍笑吟吟地说:“其实,他可能不是人。”
我愣了愣,恍然间想起那夜看到的那一片景致。
“往北不远,便是莘峰狐族,莘峰狐族在妖族众多分部中也算是比较大的了,因狐族不收外族妖物,许多仰仗狐族的小妖便在城边生活,我们现在待的城便是莘峰狐族的附属小城。像老伯这样因年老体迈而濒临大限的妖,灵力所剩无几,便看不出是什么妖。”
“照你这么说,昨日卖糖葫芦和苞米的大娘,卖樱桃的姑娘,以及卖汤包的小哥,都是妖?”可我竟然一个都没看出来。
“你看不出来吗?我以为你们都知道的。”严霍笑着说。他的笑,有点儿像嘲笑。
“我知道,可…”陆一函转头看向我,“你还真是个吃货。”
我有些哀愁…
“这里离人族地界已有一段距离,怎可能都是人。莘峰狐族有法力微弱的野狐狸,自然也有灵力高强的蓝狐和白狐,昨日有个大婶说老伯是从北方来的,估摸着可能是狐族中不知名的狐狸吧,我们替他寻回失物的同时将他送回狐族也好。”
“我与严兄一同前往就好,你们几个便留下好好休养。”陆一函说着,扭头看了看我,像是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我又不会冲过去给他们捣乱。
我心底多多少少觉得,这种小事太过耽误时间。难不成这种想法被陆一函发现了?
(・᷄ὢ・᷅)
玲:果然还是很像。
函:?
玲:你跟严霍那家伙。
函:他抄我的脸!
霍:…
…
阿不:今天真是和谐啊(。>∀<。)(捧着茶呲溜一口) 镜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