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目眩,不知睡了多久。
床前似乎有人,我勉强撑着眼皮,看见那一身黄绿色晃来晃去…
我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瞅着不止何时就开始在我床边踱步的基幸,心里嘀咕着冉弥也不通知我一声,若要见他,起码得梳妆打扮一番,配上一件粉色的长裙。
为什么是粉色的?不应该是紫色吗?
“玲姑娘身体如何?”
他右手中软软地捏着一把扇子,轻散散地敲在左手指尖,一颤一颤地,一双皎月一样明媚的眼睛看得我有些不舒服。
不是不自在的那种不舒服,而是身体里边有什么在撕扯的不舒服。
“是…还行,冉弥将我照顾的极好,幸哥哥的事情都忙完了?”
我试探性地看向他,他倾身坐在靠近我两寸的地方,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颊,道:
“新近要取的珠饰都交给冉弥去做了,我惦记着你的伤,就想着来看看你,看来情况甚好,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听说你妹妹也刚过喜事,我思量着接你回去,如何?”
我还未答话,瞟见未闭合的房门闪过一抹蓝绿色的身影。
我犹豫了,仿佛被一双眼睛凝视着,隐约晓得那眼睛来自何处,身体里开始了斗争,一个想回答说是,另一个却想要留下来。
难不成,我会被这两种感情一分为二?稀里糊涂的。
还是留下来了…似乎基幸有些急事要办,连冉弥都没了消息。
于是这天正午晒太阳之际,蓝沫躺我怀里休息之际,小琉儿为我梳长发之际,那个在我余光里晃了好些天却没有只言片语的蓝绿色,终于拿着我的玉笛,坐到了我身旁,就连小琉儿都很识趣地抱了蓝沫走开。
对视着,对视着…我有些慌张。
“我只是想亲手把它还给你。歧兰山上,谢谢你救了我。害你灵力全失,抱歉。”他亦难得如此慌乱,语气中满满的迟疑。
听小琉儿说花兰已放过他,我倒是有些窃喜。
我低着头接下玉笛,不敢看他。任由牙齿啃咬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很不一样…你对基幸,跟钺玺功允都不一样。之前,许是我误会了我们之间…时间还早,能及时纠正这个…错误真是…太好了。接下来,你应该不会跟我走了吧,这样也好,好好养身体,以后我们依然是朋友…”
他说着,把手放在我头顶,轻轻顺了顺小琉儿新给我打的花结,转身便走。
我迟疑地起身去抓了…却没有抓住他的衣角,他的背影,第一次这样不舍得。
我觉得很是心烦,揉着脸却发觉,满是泪水。
“我其实…不是…
一函…”
我喃喃道,他却听不到了。
在蓝沫和玉笛回到我身边之后,我的灵力便大幅度地恢复,外加彧琦的云芙和小琉儿的药果,身体越来越轻松了,我便开始帮蓝沫调理之前吞噬的法力。
多日未炼器,有些手生,我轻持玉笛坐在云芙上,默默复习着当初父王教的最初的咒语。
冉弥骑着棕马送来了基幸的信,带她来此的红珊瑚却对我皱眉又皱眉。
如今…我…我不会同她抢她师兄了,可她为何如此看我?
可我对她师兄真的那般无情?可一个人也不会同时喜欢两个人的啊。
信上说,基幸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可能要处理好久,这些时日,恐怕要麻烦蓁琉他们照顾我了,若我有什么需要,冉弥都会尽量满足的。
看完了,收起来。
我没有觉得特别高兴,其实基幸在我身边和不在我身边时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我却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可没想到才半个时辰,基幸就捧着油布包裹的好大一簇鲜红的糖苷花,漫步悠悠地向我走过来,笑吟吟地说:“今晨便忙完了,想给你个惊喜便写了那封做假的信。你不该怪我吧。”
我慢慢接下了,摘了一颗糖星放到嘴里,有些太甜了,腻得很。
随后基幸盛情邀请,便带我乘车去花街逛了逛。
许是我灵力恢复了些,感觉到如今的他的灵气同十年前的灵气相比…似乎完全相反。
我抬眼看向身旁的他,是我认错了?可是这种感情,并不虚假。
于是我心不在焉地逛完了街,基幸似乎也觉查到了,说我可能是身体未愈,故而比较容易疲累。我点头附和着,随即他便将我送了回去。
我打算再睡一觉。仔细想来,与基幸的那场逛街倒是有种不欢而散的感觉,甚至连跟朋友一起出游的欢愉感都没有。
奇怪的很,奇怪的很啊。
直至日光打在脸上,我才发觉已睡过了一个夜晚。
月凌风送的这处园子铺满了说不出名的花,自然也满是花香。
颖儿便带着一身的花香,说是要找我商量事情。
我猜想她一定是从长廊那边走来,才染了这么多馨香气息。
她要说的,是有关寻找灵石使者的事。毕竟魂玉殄鼎在我这里,我必须做出决断。
千时饕猴族在东南方向,若要就此前进又必定会经过基幸的店。
于是我便坐在凤引船上,究竟要不要继续跟他们走,到了基幸那处再做决定。
随后我便一边积极地啃着糖葫芦,一边思量着花兰的意图。
难不成是因为如今的妖族安定和平,她便本着妖族不出人帮忙不太好的心思,放她大侄儿同我们一起上路?
又或者,只是为了保护她侄媳妇也就是我妹妹?
其实我离颖儿远一些会更好,可把她孤身一人放在妖族实在不放心,就连她的夫婿我都觉得很不放心。
一不小心酸到了牙齿,又一不小心咬到了核,疼得我那叫一个难受,我郑重地盯着糖葫芦看了许久,却见一个小瓷碗被谁人放在了我面前,里边有洒着辣椒末的玉米粒,颗颗晶莹剔透,闪着油光,散着香味…我咽了口水,接下了。
“就知道吃甜的,小心吃坏了。”
这声音是…我把汤匙放在嘴里咬着,抬头去看他,那一脸狡猾,同袁珐城下他笑着说什么…我的杀气赶跑了跟踪我的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一阵无奈,感觉又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我嚼了嚼,咽下,又看了看那捧糖葫芦,然后继续啃玉米粒。
“怎么会吃坏,我可是很喜欢吃甜的。”我固执地说。
但是基幸给的甜食就是不合我胃口,明明我喜欢甜的是因他而起。
陆一函在我对面坐下,用手撑着脑袋轻飘飘地笑了。
其实他笑起来特别好看,他那一身蓝绿色的衣服搭配着他的身形也养眼极了…
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郑重地拍了拍脑袋。落在陆一函眼里,估计像是小丑一样。
“慢点儿吃,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琦儿那里还有很多。”陆一函笑开了花,趴在桌子上开心地看着我。
“我哪儿有着急。”我忿忿地反驳。
玉笛突然颤抖起来,蓝沫像是被什么人一脚踹出来似的,滚了许久才停下来,随后又团成一团委屈地滚到我脚边,大声嚷嚷道:“那个破鼎一直在摇晃,我感觉下边有情况,你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于是,凤引船在一片林子中停下。
灰蓝色补丁袍子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半躺在这片树林里唯一一棵翠绿的树上,暮秋十月,倒是会选。
但他手中把玩的那枚青绿色的宝石…我觉得很是眼熟。
蓝沫昂首挺胸地站着,像一只金黄的肥鹅,雄赳赳气昂昂地踱步过去,用自己的翅膀上最长的羽毛指着他,一脸认真地说:
“他手上的碧绿的宝石,应该是灵石。”
很不可思议。
这半年的时间,第一次,直接找到了灵石。
陆一函上去搭话,恭恭敬敬地在树下揖了揖,树上的大叔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倒是把我们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打扰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先生可否将手中的宝石借在下一观,观后立即归还,不会耽误先生太多时间。”
那人打着哈欠,从十尺的高度一跃而下,一边将被树杈割开的衣角胡乱打了个结,一边自言自语着:“我不过是想搭个顺风车,没想到是这样大的一艘船。”
“笃大哥?”背后传来小琉儿的声音,原来他们认识。这位笃的先生说他手中的玉佩本是宝物,他拿它出来不过是想引些人来,没想到便引来了这么多人。
我觉得他很可疑,非常可疑。
至于与小琉儿…据说是小琉儿带着红珊瑚刚出艋宣族时受了这位笃大哥的帮助,因着年纪,叫他一声大哥,而他的原名,笃慎甫…有些拗口。
“哟,这不是蓁琉珊瑚嘛,看来你们两个这一路很顺风啊。接下来我要这枚祖母绿去见它的主人,刚好和你们一行人同路,怎样,可以邀请我一同上路吗?”
陆一函的问话,被忽略得彻彻底底。
我深做怀疑,在小琉儿理所应当地邀请他之时,化出玉笛在手,向他指着问:“你怎么能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笃慎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绕过我上了船,不理会我僵在手边的玉笛,径直跟被忽略许久的陆一函开始大谈天地,波澜壮阔,还娓娓称赞这凤引船是如何妙极。
我气极了…
“姐姐…”颖儿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才发现这些家伙竟然都已经上了船。
随后一番查探,幸运之至,那果然是十二灵石之一,是一枚美得高贵幸福的灵石。
笃大哥却不愿立刻告知它主人的下落,深沉道“时机未到”,便奔去找小琉儿切磋厨艺。
一路上时时注意那位笃大哥,实在眼酸肉麻。若不是小琉儿提醒,我却还不知道已经到了地方。
幸哥哥的榭槠绱就在眼前,我抬眼望着门匾,正欲一脚踏入,却听背后笃大哥长叹一声,道:
“可算是到了…”
难不成…那宝石是…基幸的…
有些可怕。
我从来没敢猜想的结果,难道就这样轻易成真?我辜负陆一函才如此选择,可到最后却依旧是不可选择吗?
踏步入了绱门,基幸正拎着前些时日我在院落里看到的秋千架,对着冉弥的葡萄架,饶有兴致地比划,我猛地想起之前对冉弥说的话,心里蓦然升起丝丝暖意。
“怎样?可还算是及时?”
他晃了晃安置的秋千,笑盈盈地问我。我那日,不过是随口一句罢了,他竟这样上心…
我一边觉得不是滋味,一边又觉得很是开心。这种矛盾的感觉甚是折磨人。
我随意把玩了会儿,便借口身子困乏,早早去休息了。
一觉醒来,竟已过了八个时辰,明明现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竟还会这般疲累。
端起身旁小琉儿的药碗,捏了捏鼻子灌下去,口中一阵难以言说的滋味蔓延开来,让我不由得闻见了桌旁的一袋酥软不腻的甜食。
好像吃过,在哪儿吃过呢?唔,估摸着,陆一函给我送过。
多日未曾关注我那块出了问题的印记,这会儿撸起袖子再仔细瞧瞧,唉,理所应当地更加严重了,毕竟前些日子差点儿丢了性命。
我想,还是去找小琉儿商量一番吧。
起身走去,远远便听前厅声动杂乱,我裹了条被单就往那边逛,颖儿的彩裙旁不知何时添了一双翅膀。
正欲一探究竟,那只花彩的鸟儿就忽地一下出现视野中,我大惊,这不是小飞幺么?
只可惜它不会说话,对着同样是鸟却能变身成人向它挑衅的蓝沫,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
“小飞幺是来送信的,玺哥哥要来寻我们,便派了它一路找来,可怜小飞幺多日劳累,竟瘦成这般了。”颖儿又是哀叹又是可怜地说着,还顺带捋了捋飞幺的毛,飞幺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仔仔细细瞅瞅,比起当初在父王身边时,如今飞幺倒胖了两圈,可见炼蛊王宫的伙食还是相当不错的,应该是养尊处优了好些日子,才出门满天下寻我们。
仅两日的光阴,钺玺便骑着雪穰马赶到了,那挂在马背上的包裹有棱有角,一眼便识得出自匆玉手笔。
而他风尘仆仆。
“究竟是何等大事还要劳烦玺哥哥亲自跑一趟。多日不见,炼蛊袁珐一切可好?”我问。
钺玺将马背上包裹卸下来,说道:“甚好,清远前些时日自行回袁珐为你们姐妹整理了过冬的衣物,还托我带来,想来如今肃杀之秋,过些时日便能用的上了。”
我翻查着衣物,冬日最爱的那件紫衫绣锦袍果然在其中,凄寒暮秋将至,不用担心受冷了。
其实我一向怕冷的。
记得前些年某次寒秋冻肉存粮,我自告奋勇地拖了一大条毛猪腿去昶冰山上的啸云洞试温,还死撑道路途顺畅,清远不必跟来。
结果风暴降临,被困许久,等我终于扒开了雪口出现在父王的视野里,我整个人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小指也冻伤了,肿得像只小萝卜一般。
唯记得母后那句“若不吃点儿苦头,便不会长记性”,这些年来一直认为很有道理。
怕冷的弱点就此开头。
“那玺哥哥有没有带圣姑大人的棠香来呢?颖儿与姐姐虽不常用香,但冬日保暖却是半点离不开棠香的。”
颖儿急急地翻查,我也一起翻找,这可是头等大事,若不是颖儿提醒,我都要忘了。
月凌风在一旁对着钺玺用十分敬佩的心情发言:“传说中一举破三关的玺王,如今便在眼前,还算是我运气不错。”
“这位是…”钺玺问。
颖儿起了身红了脸,在指尖将手帕缠来缠去,轻飘飘地说:“是…是…颖儿的夫婿…”
“什么?颖儿你…嫁人了?”
钺玺上下打量许久,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便来向我投来询问且惊悚的目光,我深觉头疼,于是干脆别过脑袋,这实在是个我不想解释的问题。
因为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别问我,别问我啊。
不过钺玺来这里,定然不是只有送衣物这一件事情。
圣姑大人推演苍寒之术,料定今寒之际将有大事发生,因猜想同十二灵石有关,便为钺玺设了屏障,让他一身奔走于六族之地为人族求得天之庇佑。
遥想上次的苍暑之术未能及时预示,人族才被魔族偷袭,袁珐才…
(ο̬̬̬̬̬̬̬̏̃ɷ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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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阿不今天不敢出来了,原因?都懂的,都懂的。 镜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