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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红弗(07)

放开那个小和尚! 汪燃 2821 2021-04-17 09:04

  女之夭者为妖。

  红弗其实很奇怪人类是如何造出字来的,千百年了,她浸淫在人世间,品味过百种滋味,但是当她回首过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最初,居然是暮鼓声中浮生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画地学习人类的交流。

  在没有字出现之前,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呢?那时的人们应该很寂寞吧,那么多的情绪,那么多的想法,那么多的爱恨,都无法诉诸于口。

  也许,那时候的人们也活得更加纯粹吧,相爱就拥抱,仇恨就相杀。

  红弗始终不明白,妖这个字,为什么要创造成这样。

  女之夭者?因早亡而怨恨所以成妖吗?那是怨鬼啊,并不是妖精。

  很多年以后红弗在明白这一点。

  当你真正成为妖的那一天,你的心就已经死了。

  你看过了太多的爱恨情仇,看多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又如何?不过是历经又一次的轮回而已,她不知道这样的未来,算不算未来,兴许只能算作一切翻盘重来。

  心会死,但是她还活着。

  这是多么寂寞的事情啊。

  然而这一切的开始,都要从那个晚上说起……

  红弗已经不记得她在九黎山活了多少年了,也许是五百年,也许是六百年?如果从更早的算起,她应该有千年的时间蹉跎在这九黎山间了。

  按照玉兔姨娘的算法,自己不过才堪堪六百岁,就已经是这山里最老的妖精了。可见妖族已经凋零成什么样子了,过去那些动则上千年上万年的大妖,早就在故事里殒命了。虽然红弗觉得自己努力一把,还是可以成为千年来第一只活了千年的妖精。

  但是红弗知道,这山里有比她更古老,也更可怕的存在。

  不过现在,她其实很不喜欢一茬又一茬小崽子们喊自己姥姥。这让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脸上爬满皱纹的老妖精。她很疑惑,自己也会变老吗?她没有见过不会变老的妖精,但是她已经活了千年,还是一如少女般模样。不,她不要做一个会变老的妖精。

  她还没有等到她的浮生回来,她怎么可以变老?

  于是在一个隐秘地连月亮都躲起来的夜晚,她找到了那藏有答案的洞穴。但是,没有谁知道她在那里遇见了什么。

  噓——这是一个秘密。

  很多年以后的今天,她终于等到了浮生再次被命运推到她临近的轨道上。

  很多很多年前,红弗一如现在,喜欢站在九黎山巅最高的那颗菩提树上远眺,那时候地平线上还没有琴川那个城市,只有稀稀落落的人类聚居的村落,后来不过百余年,那片土地经过一场场恶战,战胜的人就筑起了一座城,把他们自己困在了里面。

  但是,这对红弗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在最初的几百年里,她唯一的乐趣只有在这个森林里与熊二一起逗弄猴子、松鼠、麋鹿和一群群傻鸟,自从那座叫做琴川的城市出现,她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新趣味,譬如“叫花鸡”。

  后来就是小和尚的到来,已经熊二的死。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久到她都已经记不清浮生已经走了多少年才回来,但她还没有去过这座城,她感到畏惧,也许是对未知的害怕,哈哈,可笑,红弗总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是这九黎山的王,但是其实她胆小地连迈出去一步都不敢。

  她觉得去那里就会有什么不详的事发生,熊二就是因为去了那里,才会踏上死路的。

  红弗是个善于学习的妖精,譬如从熊二这件事上,她就很清楚地明白,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悲剧发生。

  她已经思考了很多年“为何生为何死”这个问题,就像她之前问的那些问题一样——“什么是爱?”什么是恨?……”,这些问题她都还没有得到答案,也许她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她的一生太过漫长,长到她很容易就忘记,忘记曾经存在的一切,曾经发生的一切,曾经的爱恨,通通消逝在岁月的流淌中。她是一只记性不太好的妖精,她知道。

  而那些曾经陪着她花前月下,陪着她斗鸡走狗,拜倒在她威武雄壮的威严下的松鼠猴子和猫熊都一只只地死去了,新的“孩子们”已经不再赞美她,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之后,她在这山间已经是老祖母一般的存在,虽说她依旧顶着一张豆蔻少女的脸,依旧有着青春曼妙的身材。

  所以她成了一个可怕的存在。

  她活得太久了,身体倍儿好,想要生个病让猴柒阿咪他们怜惜一下自己也不能。有时候她觉得死一下大概也蛮好玩的。也只有活得够长的家伙才会想要死一下试试,要是人类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太可笑了,人类太脆弱了,寿命不过数十载,轻轻一碰就归了黄泉。想要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的那些人,肯定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

  要不然,就是寂寞得发了疯。

  不过幸好,她还记得,并没有全部忘记,还记得他们。虽然记忆已经渐渐模糊,但是她还记得,还记得“浮生”,还来得及。

  红弗叼着根松针胡思乱想。

  这就是作为妖怪的好处了,妖生漫长,怎么发呆都不是在浪费时间消耗生命,因为时间对他们而言,本来就是用来胡思乱想的啊,不然怎么参悟人性,怎么参透人生,怎么修得大道啊!

  等下,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哎呀,怎么办!刚才路上有一只很可爱的小小鸟,听它唱了段儿小曲儿,然后就把浮生的事情完全给忘了!现在好像已经完全跑没影儿了。

  红弗满脸黑线:嗯——果然自己爱走神的毛病还是没治好。

  关键是!自己好像还迷路了啊喂!

  嗯——这还是我的九黎吗?

  (你应该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九黎的山大王啊喂!——来自茅阿咪的日常吐槽)

  没办法!找人,不,找可爱的臣民们问问路吧。 放开那个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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