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忘忧(01)
孟婆番外篇
昆仑墟中有仙女一人,名唤孟酒,善酿杯中物,酒名为忘忧。
一杯,前尘往事似飞烟;
两杯,流年已去东逝水;
三杯,沧海桑田皆已非;
四杯,情仇不再有;
杯莫停,与尔通销万古愁!
那日夕阳甚好,她却独自一人坐于树下,饮了数坛,只怕心里的泪比喝掉的忘忧还要多吧。
——
“孟酒!”绮萝又提着裙摆大喊大叫着向她奔过来。
“你慢点!”孟酒伸手扶过绮萝,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气喘吁吁。
“我,我跟你说!”绮萝喘着粗气,吐不出一个囫囵句,“那,那九尾狐打,打上来了?”
“什么?”孟酒知道绮萝说的这位九尾狐,乃是天上地下头一只九尾狐,苦苦修炼上千载,位列仙班近在眼前。仙子们都说若是这九尾狐飞升了,也不知与昆仑虚最美的碧遥仙姬相比,是哪个更甚一筹。
只是,为何要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这只九尾狐要自毁前程?竟然打了上来?
绮萝的眼睛里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烈火,“啊啊啊!我定然没看错,她先前来过一回,碰巧撞着了我,我躲在云里跟在她后头一路,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绮萝顾盼神飞,偷偷与孟酒咬起了耳朵。
“啊!”孟酒听其所说脑中一个炸雷,“若无王母及天帝许可,怎么私自缔结仙侣,他们是不要命了么?”
“只是苦了那腹中的孩儿。”
“什么?连孩子都有了?”
“嘘——”绮萝瞪大双眼,一把捂住孟酒的嘴巴,示意她噤声,“我也是偷听来的,你可别嚷出去,若不然九九道天雷都是轻的。”
孟酒若有所思,“可她如今闹上天庭,只怕也一个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正说呢,那两人也是别扭,一个要救他,一个不肯,又怎么也骂不走。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要闹到如此地步,该如何收场。不过,那九尾狐还真有本事,我前头看见好些个天兵天将都被她打飞了,啧啧啧,叫这帮整体尸位素餐的家伙成天欺负我们这些小仙,活该!要我说,好好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让那些个知道什么叫尊重才好呢!”
孟酒“嗯”了一声,问道:“你本体不是月桂么,你在月宫里头跟着月老那么久,就没看出点什么?他们的姻缘本子上头是不是连着彼此的?”
“嗨!神仙的那档子事儿不归我们月老殿管,三生石上头写着呢。但是——”绮萝左右顾盼,压低了声音道:“前头月老跟嫦娥抢地皮的时候,我偷偷溜去翻过司命仙君的簿子,那九尾狐的姻缘只怕不好呢,哎,也是对苦命鸳鸯。”
“你这总是做这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也不怕你师父知道了打你,仔细你的皮——上回被修理得还不够惨啊,真是不长记性。”孟酒摸了摸绮萝被剪短的头发,忧心忡忡。
“哎呀哎呀,你就别担心啦。我师父宠着我呢,不打紧!”说着捻了捻额边新长出来的头发,道:“反正总要修剪枝桠才好长得更快呀!孟酒!等我成年了,你可要酿一坛好酒送我!”
“这是自然!你只需答应我,不再为那些不关紧的人忙活了,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把你自己搭进去了,才知道后悔呢!”绮萝这么个路见不平拔刀就上的性子,孟酒实在担忧。
“无事的!我不过就是看他们这些苦命鸳鸯太可怜了,想帮他们一把,却无能为力罢了。”绮萝撅着嘴,可怜兮兮。
“那你一个帮着管理姻缘的,也左右不了他们的命运呀。就连我们这些神仙妖魔的命运也在天道手上,自己做不得主,你脑袋这么小,装那么多事做什么?活该被修理!”孟酒一个丁壳敲在绮萝脑袋上。
绮萝很是不服气,道:“还说我呢,你一个酿酒的,不也是被罚到厨房打杂来了么?”
孟酒苦着一张脸,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一个好好地在月宫酿酒的仙子,怎么就被罚到此处打杂了?
“你究竟得罪谁了?与我说说呢,我也好找托人给你求求情。”绮萝一脸仗义。
孟酒听言,一张脸拉的更长了,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得罪哪路神仙了,也好过这样求告无门,也不知还要在此处打杂多久,先前觉着酿酒辛苦,如今到了此处,才晓得以前是痛并快累着,你说说看这些个神仙明明都已经修得不食五谷杂粮了,为何还要贪口舌之欲,学那些上神餐风饮露不就好了么,一个个口味刁钻,难伺候得很。
说来也怪,厨房这等腌臜之地,寻常仙人都懒得沾染,生怕污了他们的仙气。只是前几日,躲在御膳房后头喝大酒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那乞丐模样的家伙已经在孟酒掌管的一亩三分地界瘫了许久了,也不见有人来寻他,也没哪家府上说是丢了仙人。几日前,孟酒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般颓然的模样,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瘫在那里,也不多话,只是一个劲地唤孟酒给他倒酒,孟酒原以为是个同她一样从人间飞升的神仙,刚刚到这仙人地界,不懂规矩又不识路,这才醉倒在这里。
念着同是一处来路的情分上,孟酒便好心问他:“请问这位仙友,您是何处来的仙?仙府何处?仙龄几许,仙号多少啊?”
那浑人竟然也不知晓,只是晃着乱糟糟的脑袋,傻笑道:“我,我是——嗯,我不记得了!”
“那您可还记得怎么回去?”
“不记得?”
“您出门是要到哪去呢?小仙送您过去也成!”孟酒十分想送走这尊大神,本来自己的地界就小,他一个人摆着“大”字,不知占去了多少,每每找些东西还等小心别踩着他,孟酒才不耐烦照顾这么个巨婴呢!
“不记得了!”
孟酒气郁于胸,呵呵干笑两声:“那请问您到我这地方占了这处,有何贵干?”
那神志不清的乞丐仰起脏兮兮、如何睁大眼睛也叫人看不清五官面容的脸,傻兮兮地咧嘴一笑:“嘿嘿,饿——” 放开那个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