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老和尚假意咳嗽，等小和尚消失在视线里了，突然腰也不弯了，眼睛也不浊了，精神矍铄得很。眼里透着精光，像火把似的照亮小狐狸的藏身之处，让其无处遁形。

　　“听了那么久墙角了，也该现身了吧。”

　　“嘿嘿嘿——”小狐狸尴尬地笑笑，毕恭毕敬地拖着麻袋从暗处移步灯下。

　　“空舟大师好。”小狐狸煞有介事地弯腰行了一礼，起身三步并作一步蹦跳着将麻袋拖到老和尚面前，献宝似的道，“我兔儿姨娘喊我来给您送丹药。”

　　“嗯——”老和尚什么也不说，接过麻袋扫了几眼，就收起来了。

　　这就没了？没了？也不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空舟大师，我姨娘为什么——”

　　“打住！你打住！”老和尚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简直了，他现在听到“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头疼。立竿见影，都不带延迟的。

　　“这是大力丸，这是养身丹，这是益气补血的，这是乌鸡白凤丸，不——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老和尚又摆起了无风自动的谱来了。

　　“你们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交易吗？我姨娘给你熬的这些丹药干嘛的？”

　　“还能干嘛？卖钱的。”老和尚和颜悦色。

　　小狐狸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这老和尚居然面不改色地正大光明谈论铜臭交易，是不是有点太，太直言不讳了。

　　“你以为衣食住行都不要钱哒，不创收饭钱哪里来。你和小和尚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正是哪哪都需要钱，我们老人家不想着多挣钱填你们的窟窿，难不成要一起喝西北风吗吗？”老和尚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做作，就这么对小狐狸和盘托出了。

　　小狐狸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将“歪理邪说”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大师。

　　难怪能跟自家姨娘混作一路，小狐狸顿悟了。

　　“这药，没问题吧。”

　　“放心，吃不死人。”

　　“那就是没啥用了。”小狐狸了然。

　　“聪明，聪明。”老和尚很是欣慰。

　　“假药。”小狐狸这妖倒成了正面角色了。

　　“不不不，你姨娘注入日月草木大地灵气于其中了，虽不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叫人身子舒服硬朗写总是没问题的。”老和尚捋着胡子解释道。

　　“小狐狸，听说你偷鸡被人撞见了？大白天就去偷鸡，你可真有行。”很快转移话题。

　　“没事儿，我喊“喵——”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不过尔不是出家人。”

　　“喵——”

　　“你这孩子，真可爱！你变回狐狸模样给我当两天宠物呗！”老和尚得寸进尺。

　　“不许摸脑袋！你撸你猫去！”小狐狸伸手护住自个儿的脑门，逃离老和尚的“魔爪”。

　　老和尚悻悻然收回手，道：“这年头，年轻人都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了。”

　　小狐狸用一种意味深长，不可言说的眼神，在道德上深刻地指责了老和尚这种“猫奴”属性。不能因为我也毛茸茸的，就把我当猫啊！我狐狸是有尊严的好吧，哪里是那种玩物可以比拟的！

　　小狐狸生气了。

　　老和尚自知有些失仪，脑袋一转，换了话题：“你随我去看看小和尚吧。”

　　老和尚并小狐狸一进门，就瞧见小和尚坐在抹眼泪，满地都是写了字的废纸。

　　“怎么了。”

　　“怎么啦？”二人异口同声焦急问道。

　　“写得不好。”小和尚懊恼道。

　　老和尚捡起几张看：“写得不错嘛，为什么要扔掉？干嘛哭唧唧的？”

　　“我就是觉得不好。”小和尚继续哭：“师父安排我这么一点儿小事，我都做不好，觉得对不起师父。老写错笔画，抄经书应该一点都不能错的。”

　　“问题是，这纸这墨，不便宜啊！要钱的啊，你这么随地乱扔——”老和尚一脸心疼。

　　“咳咳——”小狐狸突然很大声咳起来。

　　“这世界上有谁能一点都不错呢？”老和尚立马换了一张脸，和颜悦色安慰道。

　　老和尚拍拍小和尚：“你什么都要完美，一点不满意，就生气，就哭，这反而是不完美了。”

　　“人生在世，那可能一点儿错都不犯呢？放下，方能自在。”此时的老和尚俨然一位得道高僧，尽心尽力地努力扮演好自个儿徒弟的人生导师的角色。

　　小狐狸冲这“慈老敬少”的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狐狸，你怎么来了？”小和尚止住了哭，哼哼唧唧抽噎道。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小狐狸看着还冒着鼻涕泡的小和尚，有些幻灭，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砰”地炸裂了，哦，那是不羁多年的少狐心。

　　“我代替我家姨娘给你们送关怀来了，空舟大师，您记得给给我添灯啊！”小狐狸冲老和尚使了一个眼色。

　　老和尚一脸“我懂”的样子，默默倒退了出去。

　　小狐狸扶额，她都看见门外随风飘啊飘的僧袍下摆了，这老和尚要偷听能不能走点心，藏藏好？

　　“小狐狸，我们寺素菜做的还不错啊，今晚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好不好？”

　　“不吃，就爱吃肉。”小狐狸十动然拒。

　　“小狐狸，临安镇来了个戏班子，听闻那青衣唱的还可以，你不是喜欢看戏本子么，我请你去听好么？”

　　“不听，还没我嗓子好。”

　　“小狐狸，你嫌弃我哭鼻子了？”

　　“没有的事.....”小狐狸哀叹一口气，“哎？！”毕竟是十来岁的少年郎不是，这嫩草太嫩了，要求不能太高，不尿床就好。

　　“真的？”小和尚半信半疑。

　　“真的。”小狐狸斩钉截铁。

　　“那我唱段曲子给你听。”小和尚张口就来。

　　“得了吧，你念经都跑调。”小狐狸一把捏住小和尚上下开合的两片嘴唇，“还是我唱给你听吧！”

　　..........

　　一曲唱罢，门内门外同时响起了掌声——老和尚还没走！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老和尚继续捋胡子竖耳朵。

　　“小狐狸，你唱的真好听。”小和尚一如既往地捧场，又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小狐狸的脑袋。

　　“打住！”小狐狸断然叫停，“爪子，拿走！不许摸脑袋，发型，会乱！”

　　顿住，又害羞地扬起红红的小脸蛋，补充道：“可以捏脸。”

　　小和尚从善如流没有摸头，顺手拧了一把小狐狸肉乎乎的小脸蛋儿，心里的小人儿美得打了一个滚儿。 放开那个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