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早,翠婶早,麻师傅早,卞先生早。”虞景明前头跟王叔和翠婶打招呼,小桃在后面关上门。
“大小姐早,小桃早,这么早就上工啦?”翠婶笑着回道,老王头也在一边点头。
“大小姐早。”麻三妹也顿住脚步,回头冲着虞景明点头。
卞维文微微揖了一礼。
“卞先生,今儿个上午,我不去虞记了,你跟许老掌柜和红梅说一声。”虞景明冲着麻三妹点点头,转头又跟卞维文打了个招呼。
李泽时给她下了帖,她先要去见李泽时。
“晓得了。”卞维文点点头,却不多言,他做事一向有分寸,东家大小姐既然没说有什么事,他就不会随意打听。
“卞先生,快点哪,黄豆和牛肉处理起来要花点时间的,一会儿迟了,上差就要迟到了。”麻三妹这时催促了起来,语气间颇有些呢喃娇娆之意,是能让人听得骨头酥软的那一种。
“卞先生忙吧。”虞景明笑笑点点头,晓得麻三妹这是做给她看的。
卞维文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最后也只是点点头,跟在麻三妹身后走。
“卞先生,那绒线衣怎么没穿?这冷天穿了暖和的。”走了几步,麻三妹又停在那里笑嘻嘻的问。
“维武天天在街上走,我叫他穿了。”卞维文解释了句。
“哦,这样啊,那要不,我再帮卞先生打一件吧,也不费事,到时卞先生付我钱就是了,我这还能多赚点钱。”麻三妹说着,也不等卞维文回答,挥挥手:“好了,就这样说定了。”麻三妹说着,快步朝着穿过门洞。
卞维文举了一下右手,想要说什么,只麻三妹走的飞快,已经不见人影了,卞维文只得抬步跟上。
麻三妹的这般做派自然落在虞景明的眼里。
虞景明边走边若有所思,许是之前她说的那些话,麻三妹如今倒是有些豁出去了,这样的说话和做事,让人很难拒绝。
虞景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飘在额前的一缕发丝,心想着,好男人都被挑光啦,虞景明有些自嘲的想着,然后笑笑。
虞景明脚步不停的出了永福门,朝南街那边去,李泽时约了她在南街戏楼那边见面谈出货事宜。
……
候着人渐散了,平五脸色阴沉着闷头出了永福门,麻三妹在他面前跟卞先生打情骂俏的,自是让他气闷的很。
平五在街角的酒档前坐下,要了几碗酒,一个人喝起闷酒来。
“平五哥怎么一个人吃酒?”说话的是原来商团的同事贾西。现在在荣兴商团,大小也是个队长。
平五看了看他,闷声不响。
“平五哥这心中是有不平事吧?得,我陪平五哥喝一杯。”贾西拿下头上的毡帽,搁在一边的桌边,要了碗酒坐在平五对面。
“还想着三妹呀,这女人哪,好是好,可也还得有命享哪。”贾西端起酒碗,隔空跟平五碰了一下,才话里有话的说。
“你这什么话?三妹还没嫁卞老大哪,我就是喜欢三妹怎么了?卞老大还能要我的命?”平五本来脑子就闷气,这会儿是一点就炸了,用劲的一拍桌子。
卞先生那里跟麻三妹八字还没一撇,平五这是来触他霉头呀。
“哟,我可没说卞先生哪,卞老大就一怂货,他能拿你怎么着?再说了你自个儿找死,也怨不得卞先生。”贾西咧着嘴,卖着关子道。
“这什么意思啊。”平五竖了眉,贾西今儿个是专门来刺他的吧。
贾西哼着鼻音,就自个儿乐着。
“你有事体就明说,这样阴阳怪气没意思。”平五斜了贾西一眼,哪个的命自己不拼命的保护,他找什么死。
贾西嘿嘿的笑了两声,又转移话题似的道:“最近发财的吧,瞧这衣服,洋货的很哪。”
平五咧咧嘴,没吱声。
“只不过呀,有些钱烫手呀,你跟卞老二和翁掌柜干的那些事儿犯了……”贾西斜了一眼平五,才平淡的说,只是这话落在平五耳里,却跟炸雷似的。
平五手一歪,一碗酒洒了大半碗在桌上……心里直咒着卞老二,当初卞老二带着翁冒过来,让他给介绍孙头认识想一弄一批枪支,他就晓得要出事,只到底当时善财难舍……
“你放心,我们晓得这事你不过就是一个牵线人,你只要把晓得的说出来就没事了,说不准还能得笔赏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哟,喝酒喝酒。”贾西又劝起酒来。
平五的心上上下下的,脸色阴晴不定,却死活不开口。
“怎么,还想帮卞老二那家伙顶着呀,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了个麻三妹,卞家兄弟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哟。”贾西一脸愤慨的说,好似为平五打抱不平似的。
平五将酒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两眼死死的盯着贾西,好一会儿才暗哑着声音说:“我晓得,翁冒最近跟孙头订了一批弹药……”
……
虞景明穿过南街牌楼的时候,就看到李泽时站在牌楼对面的茶楼下,背靠着茶楼门外的一根木柱子,两手拢着,看着茶楼前人来人往,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虞景明望过去的时候,李泽时也看到了虞景明,李大公子站直了身体,朝她挥手。
“我没迟到吧?”虞景明走上前,抬眼问道。
“没迟到,将将好,是我早到了。约女孩子早到一点是礼貌。”李泽时笑着说。
“这是西洋所说绅士风度?”虞景明抿嘴一问。
“错,此是君子之仪。”李泽时说。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茶座我安排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没有要雅间。”李泽时又说。
“公子想的周道。”虞景明说。孤男寡女的,叫雅间反而徒惹风言风语。 永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