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你这会儿有空吗?”虞景明声音再一次响起,平静还带着一丝如轻风似的柔和,丝毫不受冷凝的气氛的影响。
“什么事儿?”虞二奶奶表情冷淡着,但总算回应了,尽管她昨晚骂了虞景明大半个晚上,便是刚才也还在指桑骂槐,可真面对面了,却又不好做得太难堪的,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但没有证据便上不得台面,昨天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真要闹大摆在桌面上,错在他们自己,最后的结局也只能说是他们自取其辱。
另外,虽说婚事没成,他们同荣家的协议估计也泡汤,虽有万般不好,却也有一项好说,那就是永福门还是她代管着,每年的房租着实一大笔,如此倒也犯不着跟景明彻底翻脸。
“是有一点事儿,关于永福门的,这些年来永福门一直是二叔二婶代景明照应,景明感激万分,只是如今景明也大了,时间也闲,二叔手上还有虞记那一大摊子事情,也实在不好太过麻烦二叔二婶。所以,景明就想自己管理起永福门这一摊子事情。”虞景明解释着,又笑了笑道:“只是景明从未管过事,对永福门上下也一无所知,所以,若是二婶有时间,想请二婶教教景明。”
听着虞景明这话,虞二奶奶脸皮直愣愣的跳了几跳,整个背也僵了起来,两眼中也满是怒火,就象是动物被人入侵了地盘一般。
她刚还想着每年房租那一笔钱呢,如今景明这话什么意思?是想“逼宫”了?
虞二奶奶手一拍桌子,正要骂人,冷不丁了,一边虞世安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虞二奶奶才猛的醒起,这永福门本来就是虞景明,更何况现实,永福门的地契都在景明手上了,她要真发作,就显得有些没道理了。
想到这里,虞二奶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气息稍平顺了才道:“我一个妇人家,哪里管过这些事情,这可教不了你。”
“那不知一直以来永福门的事情是谁在管?”虞景明又好声好气的问,又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宁波,应尽的礼节自也疏忽了,如今总是要谢上一声探望一下的。”虞景明依然是温吞如水。
虞二奶奶脸色不好看也不吱一声,只那手一推面前的盘子,发出砰砰的声音。
“哦,永福门的事情一直是老账房许先生在管,嗯,许先生当年也是跟着你爹的,你也是该去看一看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他吧。”一边虞世安突然发声的道。
虞景明冲着自家二叔福了一福,微笑道:“谢谢二叔,那我去了。”虞景明说完又朝着虞二奶奶行了一礼,然后冲着虞淑华和虞淑丽笑了笑转身告退。
虞二奶奶那眼睛跟锥子似的盯着虞景明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外,才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尖着声叫道:“她这是要干什么?先是永福门地契拿到手了,如今要起永福门的账目来了,这是要明正言顺的接管永福门了?那接下来呢,是不是还要拿回虞记?那干脆再把我们从这宅子里也赶走就好了……”
“娘……好好说话,别气,气着身体花不来。”二姑娘虞淑华连忙劝着。
三姑娘虞淑丽却是斜着脸看向门外,鼻子里哼了哼声,嘟着一张嘴。
“行了,你们吃好了下去。”虞二爷黑着脸挥挥手。
二姑娘虞淑华连忙拉着虞淑丽退了下去,然后从侧门溜了出去,正好去给玛瑞买生日礼物,出门的时候,三姑娘还皱着鼻子冲着她姐说道:“看来咱们这位大姐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可得小心点。”
虞淑华只是皱了皱眉头,暗里叹了口气,她性子软,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觉得家里这些事情让人头疼的很。
这边,两个姑娘一离开,虞二奶奶就埋怨起了虞二爷来:“老爷,你干什么要让她去看许老账房?”
许老账房叫许储,在虞永福手上时是虞记的六房总账房,可以说在整个虞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当然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虞永福病故,虞记交到虞世安的手里时,这个六房总账就没他的份了。不过,许储倒底是虞记的功臣,虞世安也不好一上来就将大哥的人全换了,那样太落人口实,最后就把他调到了永福门这边,把永福门的账目交由他来掌管,如此一举两得。
而永福门这边真正的管事是虞二奶奶,如此一来,许储除了整理每年的账目之外,等于被架空了。
“不跟她说她难道就不知道了?”虞二爷嗤着声,心里却明镜儿似的,景明这只怕就是跟他们打个招呼,给他们点颜面罢了。
“行了,你别担心,想接管永福门,她以为就那么容易啊,永福门那边就算她接管了账目有什么用,也要住户愿意把租金交给她才行啊……”虞世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怎么说?”虞二奶奶突然振奋了起来。
“这些年,永福门的房租都是我们收的,没有我们发话,住户们哪里敢随便换人交?再说了,这永福门的住户大多都是虞记的员工,他们要还想在虞记上班那还不得看我们眼色行事啊,要是整个永福门人住户都不把租金交给她,她能耐何?”虞二爷道。
“对啊,可不正是嘛。”虞二奶奶脸色急转,多云转晴,真闹起来,虞景明还真能把两条街面的住户都赶出家门?
如此虞二奶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杨妈匆匆进门,还招呼着几个下人往屋里搬着东西,一篓一篓的,也不晓的是什么。虞二奶奶不由的皱了眉头:“杨妈,你在搬什么东西?”
“二奶奶,是今年上市的徽州枇杷,是翁姑奶奶老家人让人送来的,要孝敬二爷和二奶奶呢。”
“呵,老爷,你瞅瞅这位的手段,这是干什么,打几棒再给个枣。”虞二奶奶冷笑着,却叫杨妈洗了一盘,就坐在厅上,一颗一颗的吃起来,她就要看看接下来虞景明的戏还要怎么演。
虞二爷也剥了一颗放嘴里,今年的枇杷倒是比往年的甜,不过,虞二爷心里还有事儿,景明把她自个儿从整个局子里脱身了,还搂草打兔子,拿到了永福门的地契,可他这边跟荣家还有满脑子的官司呢,另外还有橡胶股票,虽然这两天价格稳定了一点,但不如为何,他却有一种暴风雨来临的感觉。
想着这些,嘴巴就寡淡了些,吐了籽儿,换好衣服,夹了一个西洋的皮包出门,临走跟虞二奶奶说:“我跟荣善山约了吃茶,晚上回来要晚点。”
“吃茶就吃茶,不该去的地儿别去,现在外面什么不要脸皮的女人都有。”虞二奶奶唠叨了句。
“行了,我晓得。”虞二爷应付一声,便匆匆出门了。 永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