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Lemon位于南平市第一高楼的八十层,四周是落地玻璃窗,俯瞰整个南平城,是绝佳的观景酒吧,另有顶层八十一层露台,布置成了小花园,可供人吸烟。
高低起伏的琉璃灯球缀在天花板顶棚,打出五光十色的幻影。
乐队目前没有唱歌,而是由键盘手安静的奏着轻音乐。
今夜月明星稀,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林故若和舒悦窈坐在景致最好位置上。
玻璃窗外是贯穿南平东西城的长安街,灯火葳蕤,车流如星轨,建筑物鳞次栉比,高空俯视诚然最壮观。
世事大概都得是离得远才会觉得好看,目之所及缓慢的从近处的CBD远眺到西北方的郊区,那是林故若家墓园的所在位。
桌上冰桶中醒着酒,手里晃着分层漂亮的鸡尾酒。
她们安静的饮着度数不低的调酒,谁也没开口说什么,开始是小口砸下去,烈酒入喉浇不灭愁火。
那就灌下去更多,两个为情所困的人对着南平的夜色倾杯换盏。
玻璃窗倒映着酒吧的灯火,林故若懒洋洋的抬眸,看见了窗上模糊,笑得并不是很漂亮的她自己,她坚持调整好姿态,仅漂亮了片刻,又立马因眼里的落寞太明显,而放弃表情管理。
根本不必问同伴为什么酗酒,情之一字而已。
少时读老舍的《骆驼祥子》,书里讲: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
那时粗略读过,如今倒是发觉,文学泰斗就是比普通人多吃好多饭呢。
林故若家里的钱几辈子花不完,殡葬行业是永远不可能会消失的行业。虽然母亲因病离世,可父母倾尽一切给了她所有的爱,一路顺风顺水下来,就只在容磊这里栽了跟头。
那天碰瓷的事了结以后,他们依然没联系过彼此。
或者说是林故若单方面在躲容磊,凡是容磊出现的场合,她一概推掉。
有时知道的越多,越痛苦,林故若闲暇时常纠结,是不是把那天在门外听到的事情全忘记,能和容磊快乐多久,就快乐多久,一响贪欢,不问后路比较好?
“我去他妈的闻落行,老娘真是不想伺候这个狗比了。”舒悦窈的叫骂声把林故若悲秋伤春的思绪打断。
她往旁边转了下头,看见舒悦窈眼睫半睁不睁,头顶那颗丸子头已经被她抓散,正嘟哝着骂人呢。
林故若往她那边凑了凑,才听明白骂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养你妈金丝雀,你这样长相的,我能包一百个都不止!你不喜欢,我有的是人喜欢……”
反复确认舒悦窈即便酒醉也只是骂闻落行,而不是交代自己真实家底儿以后,林故若非常“做人”的给闻落行打了通电话,喊他过来把人接走。
好人难当,林故若不知道的是,闻落行前脚道过谢,把舒悦窈抱走,后脚就给容磊发了条消息。
这家观景酒吧是vip制,消费极高,来来回回都是些熟客来。
今天是周六,随着深夜的到来,逐渐开始上客,圈子就那么大,大家平时玩的地方就这些。
有几个熟人过来打过招呼,见林故若没有聊天的意思,点过头示意自己来了就算。
就只有一位让林故若多问了几句,少女长发乌亮,白T热裤,颈上是条布艺choker,简单又炫酷的泡吧搭配。
五官凌厉、轮廓清晰锋利,神情又冷漠,是冷艳出尘的美。
唯那双桃花眼妩媚勾人……和容磊如出一辙的好看。
“谁带你来的?”林故若蹙眉问应长乐。
应长乐没讲话,随手朝着自己的身后一指,林故若顺着她的指向方向,看到了在吧台点酒的曲楚,曲楚的视线显然是跟着应长乐走的,也正朝着这边看。
隔着大几米的距离挥手,算作打招呼。
于是林故若放下心来,食指抵在唇上,“不许告诉你哥我在这里哦。”
“好。”应长乐点头,蹦出个单字。
“不行,你得保证,容磊是你哥,我不放心。”林故若眼神迷离,神志倒是清醒。
酒吧的服务极好,喝空的杯会被撤掉,应长乐看不出林故若喝了多少,单凭桌上基本上没动的菜碟看,应该是没吃几颗花生米的。
应长乐不欲和酒醉的争高下,她懒得多讲话,于是答,“保证、表的、我跟你熟。”
习惯了这孩子的讲话方式,林故若熟练的把她的回答补全。
“我保证不和容磊说;是我哥不假,但是表哥又不是亲哥;我和你比较熟,站你这边。”
林故若从包里抓了几颗巧克力塞给应长乐,才满意的放她走开。
这巧克力是那天容磊喂给自己的,林故若没看清楚包装纸,不知道牌子,于是凭着直觉把市面上自己没吃过的巧克力统统买了一次,以胖两斤、每天加了半小时健身的代价试验出同款。
成年人的倔强,体现在方方面面,起码不能为了巧克力折腰。
林故若自己和玻璃窗上的影子独酌的正高兴,余光里旁边空下的位置突然被人填满。
她颇为不悦的侧目,是个把宝格丽衬衫穿的松垮的少年,看着岁数就不大,顶着头扎眼的奶奶灰,长相出众,笑起来明媚里带着几丝说不出的邪性。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姐姐喝杯酒?”少年笑着问。
“没有哦。”林故若摇头,“未成年不许喝酒。”
少年怔了片刻,干脆的拍出身份证,解释道,“我已经十八了。”
“哦。”林故若喝得有几分醉意,思路一时没能转过弯,直白的反问,“所以呢?”
少年也不恼,耐心十足,拖着腮乖巧讲,“那我能在这里坐会儿吗?这边风景比较好。”
“你如果能不讲话,就坐吧。”林故若耸肩,表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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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磊其实人就在lemon楼下,松散地倚在车前盖上抽烟,给李念发了消息,让她等下来接林故若回家。
他感觉自己就挺离谱的,人来都来了,还不肯上去。
事情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容磊隔着手机屏幕怼过骂林故若的那位“同学”,又动手指查了一下他目前的创业项目,找到了几个致命的漏洞。
容磊忙完只去冲个澡冷静一下的功夫,出浴室微信就多了好几条消息。
他根本不需要逐条点开,再主界面一眼窥去,就能知道事情的大概。
Lemon-gun:[容先生,林小姐在我店一个人喝酒。]
闻落行:[你家那只还在Lemon,没醉,估计快了。]
薄幸:[我在lemon看到嫂子了。]
容磊选择性的点开了闻落行的微信,上一条是这样的。
闻落行:[我家宝贝儿我就带走了。]
容磊非常后悔点开,甚至想敲闻落行的脑袋,问问他多说这句到底有什么必要?你跟我秀什么恩爱呢?
容磊咬着烟打字:[我知道,若若跟我说去喝酒了,等会儿我去接她。]
做人,最重要的是牌面。
实际上这牌面容磊今天属实要不到,他自己也经常会来lemon喝一杯,但真没想到的今天在楼下能见到这样多的熟人。
夜黑风高,正是喝酒的好时节,谁会没事儿站在楼下抽烟呢?是八十一楼天台的风不够喧嚣吗?
容磊想低调点儿,但即便他不抽了,坐到车里、关了所有的灯装人不在,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喜欢玩车,不幸今天开出来这辆Lykan hypersport全球限定七台,整个南平仅有两台,颜色不同。
众所周知,银色是萧恕的,黑色是容磊的,车的存在太扎眼,避无可避。
容磊垂着眼看指尖缭绕的烟雾,思量着到底是上去找林故若还是不上。
他不是被人怀着期待而出生的孩子、只是母亲渴望父亲眼神的棋子,在出生后也并没有得到任何祝福。
母亲摒弃自己的本心、背离全世界、倾尽所有的去爱父亲,令自己从云端跌落,碾碎成花泥,低到尘埃里开不出任何花朵。
容磊从小眼见的所谓“深爱”就是如此,为爱痴狂,却得不到任何好下场。
他对爱这回事一度嗤之以鼻。
在桀骜不驯的少年时代里,容磊曾一度认为自己这种人不会喜欢上谁,直到林故若出现。
无法抑制的喜欢上,喜欢到愿意为林故若改掉一切,想要等自己的事情全了结后,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曾经在摇摆不定之间纠结过许久,进退两难。
初次也不是酒醉,男性喝醉怎么可能行?也就林故若这种小傻子会信了。
那夜容磊太清醒,情潮退却后他睁着眼看林故若的睡颜,想的是,我们明早算什么关系,都听她的就好。
然后不过是从知己变成了深入交流的知己,他喊媳妇儿时林故若不会驳他面子而已,日子一天的过下去,做尽情人间的乐事,名头与否似乎真没那么重要。
因而哪怕后面他们在异国,对未来的规划分出歧途,容磊也没想过要放开手。
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发生时,容磊才结束手头的案子,身心疲惫,千里迢迢的飞过去找她,埋头在她胸口去温存,难得想从他人身上得到一句慰藉。
容磊想听林故若软糯且肯定的讲:“我们是情侣呀。”
结果人家非常笃定的来了句:“算炮.友吧。”
啥也不是,不如没问。
容磊活到今天没跟谁低过头、更没有真情实感的和除了林故若之外的人认过半句怂。
平常的事容磊也就算了,可这他妈我拿你当媳妇儿,你拿我当炮友的事,谁能忍呢?
冷战时容磊在等林故若先低头,结果那天见到她就破了功,开口似是而非的邀约过两次,被林故若一一回绝掉。
现在容磊当然可以直接上去,他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他还能在楼下等,无非怕林故若看到自己不高兴。
前车之鉴如易轻尘离婚证都拿好了,容磊绝不能步他的后尘。
容磊正思考要不要约个朋友过来,两人一起上去,假装偶遇林故若,手机屏幕一亮。
曲楚:[图片]
曲楚:[我家大小姐不许我发,我这是冒死为兄弟。]
容磊百无聊赖地点开图片,眉头紧促。
照片上赫然是林故若和一个银毛杀马特的少年面对面交流,眉眼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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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跟你说,我之前去古埃及考察……”少年讲得眉飞色舞,时不时的翻手机相册,笑起来露出尖锐的犬齿,带了些许邪气。
故事或许是极精彩的,奈何林故若只觉聒噪,她是秉着良好教养没赶人,会转过身子托腮对上少年的脸,完全是因为她喝得有点儿上头,有东西支撑比较舒服。
驻唱女歌手在唱陈奕迅的《一|丝|不|挂》,这歌林故若很喜欢,因此肯多忍少年再喋喋不休的讲两分钟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
林故若决定听完这首,就去楼上露台吹风醒酒。
“你是喜欢他这样的?”身后冷不丁传来熟悉清冽的男声,紧接着嗅到沉香木的气味。
林故若整个人僵住,宛如被平地揪住后脖颈拎悬空的猫,她根本不需要仰头确认这人是谁。
女歌手放低了声音,轻声吟唱最后一句,“难道爱本身可爱在于被束缚,无奈你牵过我的手,没绳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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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丝|不|挂》陈奕迅
欢迎光临大型抓包现场,当事若:我太难了。
容磊拍曲楚肩膀:大恩不言谢,我允许你喊我大舅哥了。
应长乐:?我是你妹。
容磊无情:表的。
应长乐x曲楚,他们是这本副cp,年龄差8,在隔壁的校园文里是配角啦—qwq指路《与卿缠绵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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