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林煜和三九，带着元宵一起顺顺利利地离开了半涧村。

　　下了山，就是砖瓦房鳞次栉比的清溪镇。正逢农历三、六、九，热热闹闹的集市里人头攒动，十里八村来赶集的村民们的衣着几乎都是蓝绿灰三色，乍一看，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初夏含蓄的阳光，吵杂喧闹的场面，让林煜终于有了他穿越到了平行世界、身处在八十年代种花国的真实感。

　　依照三九的实时导航，林煜牵着元宵，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镇上的早餐铺。

　　狭小拥挤的早餐铺里，林煜和元宵面对面地坐着吃早餐，而三九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元宵身上。

　　他看着元宵冷静地观察着教养极佳的林煜，精心模仿着他的动作，慢慢的，她举手投足间的姿态就添了些和林煜别无二致的优雅。

　　尽管元宵的模仿有形而无神，但，三九还是心惊。

　　天赋异禀的观察能力和学习能力、宛如成年人般的精明、以自身利益为导向的目的性和识时知务……三九沉默地想，元宵大概很快就能游刃有余的完成新的蜕变了。

　　周遭不时有视线落在他们这一桌，元宵自顾自地吃着早餐，对身边的一切视若无物。

　　至于林煜，他还在后知后觉的心潮澎湃，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一桌已经被老乡们悄悄地围观了。

　　俊俏白净的大小伙儿，和伤痕累累、还不如镇上的小乞丐体面的小女孩儿，这对组合怎么看，老乡们都觉得稀奇。

　　只是不管是大小伙儿，还是小女孩儿，都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前者看着就是高攀不起的城里人，后者则是莫名地有些渗人，老乡们暗自指指点点，看热闹看得起劲儿。

　　偶尔也有来赶集的半涧村的村民路过，也跟着议论纷纷。

　　正好是在林煜跟李富贵掰扯的期间赶着出门的半涧村的村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都把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李富贵肯定卖孩子了。”

　　“对，不然，谁能在他家带走元宵？”

　　“要不要去问问怎么回事啊？”

　　“我是不敢管他家的事，我怕他一把火把我家点了。”

　　“我也怕他发疯病打人。”

　　“还是算了吧？别管元宵跟城里来的小年轻是什么关系，都比她跟着李富贵要好啊。”

　　“就是，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

　　路过早餐铺的半涧村的村民纷纷找了借口，匆匆离开了。

　　吃完早餐，依旧止不住激动的林煜也没在意老乡们不含恶意的视线，带着元宵搭上了途经清溪镇、去往省城的小客车。

　　不时停下来载客的小客车在清溪镇的马路上走走停停，林煜和元宵一起坐在倒数第二排，轻风穿过半开的车窗，拂过他们的发梢，清爽又温柔。

　　初次搭乘小客车的元宵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心底的新奇感就消失了。

　　“小舅舅，你累吗，我帮你拿包吧。”

　　元宵盯着林煜搁在腿上的军绿挎包，问得懂事又体贴。

　　“不用，我不累。”

　　林煜笑眯眯地拒绝了，『嘿，她想要我的挎包。』

　　三九：『要把挎包当奖励吗？』

　　林煜：『我觉得行，但不能太容易就让她得到奖励了。』

　　忽地，一阵激昂又熟悉的旋律闯进了车里。

　　林煜蹭得坐直了，扭头看向车窗外，就见小客车正慢悠悠地驶过镇小学。

　　『嗷嗷嗷——九哥！学校广播里播放的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纯音乐（①），我们以前高中军训的时候，教官教过歌词！』林煜兴奋地在脑海里嚎，『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三九：『……』

　　药丸。

　　带不动，真带不动。

　　开局喜提一只新手任务者和一只变态小萝莉也就算了，他的新手任务者似乎还有隐藏的傻白甜属性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正脸黑的是他，他才是非洲统？！

　　心情沉重的三九恨不能单方面屏蔽林煜这位能让人瞬间忘记原唱的灵魂歌手。

　　唉！

　　统生艰难，但该苟还是要苟的。

　　坐在靠车窗位置的元宵古怪地看了精神抖擞的林煜一眼，就百无聊赖地枕着搭在窗框上的手臂，漠然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九哥，九哥哎——』林煜激情地唱山歌，又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可以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剧透未来的信息，来帮种花国弯道超车吗？』

　　『比如说？』三九从容平和的反问。

　　『比如说，提前剧透北极熊国解体的时间是一九九……』林煜的眼神逐渐茫然，『九一、九二、九几来着？』

　　『我的运算法则不允许我直接或间接地干涉世界线，所以，如果你想报效平行世界的种花国，就只能自己努力了。』微顿，三九适时鼓励，『煜哥，加油，我看好你。如果你能推动种花国的历史进程，咱们需要购买基因药剂的正能量值就不用愁了。』

　　『……』

　　林煜脑袋一歪，瘫坐在位置上了。

　　他，林煜，19岁，身价百亿的富三代，高卢国花钱进出艺术大学在读生，当红漫画家King，特长是武术散打，擅长钢琴、小提琴、吉他、贝斯、架子鼓……和百分百临摹所有画作，素有‘复印机成精’之美誉……

　　然而这些都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他还是个可怜的，高中时期语数外三门学科加一起都考不到一百分的学渣。

　　仿佛看到林煜在吐魂的三九心如止水，并表示他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般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噗——咳，煜哥，振作。』

　　已经褪色成了苍白石雕的林煜在脑海里悲悲戚戚地继续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小客车在驶离了清溪镇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速度，车窗外成片相似的树木和农田接连掠过，元宵懒懒地闭上了眼睛，却冷不防被人扶住了脑袋和肩膀。

　　“元宵！小舅舅决定了！我要把我的梦想托付给你！”

　　备受打击的林煜终于缓过了神，他神色坚定地扶正了元宵侧身正面朝向他的坐姿，林煜捧着元宵青青紫紫的小脸，直望进她的眼底——

　　元宵漆黑的眼眸像蒙了层雾霭，毫无情绪的目光是无机质的冷酷。

　　林煜：『妈耶，我家的崽儿好吓人，我差点儿就甩手把她推开了。』

　　三九：『呃，下次我会及时提醒你的。』

　　“……小舅舅？”

　　元宵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妥，转瞬便露出了活泼的笑容。

　　大高个儿他又怎么了？梦想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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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嘿嘿，种花国第一军歌，就不用介绍了叭。 八零反派崽儿的恶役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