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反悔与反目(3
[第1章第一章命运突变引出唏嘘往事]
第6节反悔与反目(3
此时,何莹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下床坐到电脑前,给她远在国外的男友写起邮件来:“我接受了永安房地产公司法律顾问的职务。这是省内规模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儿子暂代董事长,他是一个……”
何莹停止了敲键盘,眼前不断地浮现着赵强盛的身影。她心里痴痴地想:这是个别有风味的男人啊……她的信写不下去了。
何莹扪心自问,明白自己这两天心思有点异样,也明白这异样的心思跟赵强盛有关。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是因为赵强盛的高大阳刚帅气吗?自己男友虽没他的那种硬汉气质,但也很帅;是因为赵强盛是一个大房产公司的实际当家人吗?自己向来是脱俗的,不爱慕金钱和权势;是因为赵强盛的工作魄力和领导魅力吗?自己仅是他的兼职下属,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而且她明知道,赵强盛有漂亮优秀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自己确实不该对他抱有女人对男人的暧昧想法……不!不!这不是暧昧,那么到底是什么?”
她就在这种理不清说不明的纷繁思绪中感到孤独,感到心理和生理双重的焦渴……
当她重新躺到床上后,竟然幻想自己被赵强盛搂在怀里热吻着,抚摸着,甚至被赵强盛野蛮地按倒,野蛮地进入,野蛮地挺进着……这时她的芳草地已经被浸得湿漉漉的了……这让她很羞愧。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成年女性,又多次偷尝过禁果,闲暇时回味一番那种让人销魂的男女之事,倒也不算什么不正常。不过,自己的性幻想对象为什么不是跟自己有过性关系的男友,而是这个刚认识不久又有家室的赵强盛呢……于是这个夜晚成了她一个无眠之夜……
唉,何莹同学啊,你怎知,当你强烈地幻想赵强盛如何野蛮地向你挺进时,他真的是在野蛮地挺进着,不过挺进的对象不是你,而是他的妻子李晶。
在何莹饥渴时,赵强盛和李晶的情欲小船已从激浪中驶出来靠岸了。经历过一场高强度的体力活动,两人都疲惫十分。半迷糊的赵强盛说:“晶晶,你对我有激情时,别提我多幸福了。”李晶也朦胧了,她说赵强盛尽说好听的哄人……赵强盛嘟哝着:“你呀,一点都不知道我多爱你。我自己满足当然幸福,看着你满足,我更幸福,只要晚上咱俩互相满足,我整个白天都有精神。”
女人是很容易哄的,包括李晶这种女强人在内。她刚接受了赵强盛的生理表白,现在又接受了他的爱情表白,便微微一笑满足地闭上眼入睡了。
三十左右的年轻人,性生活几乎是他们最重要的生活,所以头天晚上那痛快淋漓的互相满足,让赵强盛和李晶第二天还处在愉悦中。早饭后,两人都要上班去了,便用亲昵的眼神道别,这眼神只有他们互相能懂,那就是说:昨晚真美好,今晚咱接着创造美好啊。
李晶叮咛说:“记着,晚上咱去看岳老师啊。”
赵强盛连声答应着走了。
病房中的岳虹早醒了,怕惊动周岩,便悄悄翻身,试图自己去卫生间。但周岩还是被惊醒了,她赶紧扶着岳虹下床慢慢向卫生间走去,一边问:“岳虹,你跟孟厅长就这样掰了,出院后住哪里啊?”
岳虹说:“说到这了,我还正想麻烦你给我留心一下,先租个房子住下。”
傍晚周岩来到妹妹家,便对妹妹说了岳虹要租房子的事,并说实在租不到合适的房子就让她先住在自己家里,也方便照顾她,反正老郑也不在家。
周丽说:“我们小区门口有家图书出租屋,原主人是我们报社的退休记者。现在他跟女儿到南方定居去了,嘱托我帮他将那书屋卖掉或是转租给别人。我看就让岳虹先住几天再想别的办法吧。”周丽又带着好奇心问:“姐,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努力报答她,或者说是向她补救自己愧歉?”
周岩被妹妹说中了心事,只好不吭声。
冯正元很想听有关岳虹的事,但看周岩这状态,还以为自己在场不便于她两姐妹说私房话,就站起来做出欲走的架式。
周岩缓缓地说:“你俩都不是外人,我是有过对不起岳虹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对你俩说吧。”
下班后李晶等着赵强盛,他们今早约好的,晚上要去医院看望岳虹。
赵强盛此时还在与何莹面对一张图表商量着工作。何莹说:“尽管这几幢楼只迟交了一周,我还是建议你主动付给住户们违约金。这种做法传扬出去后,人们觉得你们说话很算数,那么整体信誉就大大提高了,由此而产生的经济效益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同时还可以借付违约金这一举动,按合同扣除施工方一部分款项,以证明你们在惩戒方面也是说话算数的。”
赵强盛欣赏地笑着说:“嗯,你提出的建议很好。花了小钱却买来了大信誉,同时也杀鸡给猴看,让其他施工队不敢怠慢我们的工程。”
何莹笑了:“赵总,你更聪明,我还怕你会不同意呢。”
夸赞年轻漂亮女人是男人的本能,所以赵强盛说:“说什么呢,男人的聪明程度总是比不上女人啊。”
何莹笑着说:“赵总,你现在没事吧?一起去吃饭?”
赵强盛突然想起跟李晶的约定,立即起身说:“对不起,今天不行,我跟老婆大人约好了,要一起去看位病人。”
赵强盛快步走向楼梯口了,何莹失望地望着他的背影。
然而当赵强盛和李晶进了住院部的电梯时,赵强盛的脸色却越来越别扭了。
走到病房门口,李晶推门先进,赵强盛却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李晶没有察觉,所以进门就说:“岳老师,我陪强盛来看你。”岳虹诧异的目光越过李晶的肩头,朝她身后望着。李晶随着岳虹的目光转过头去,身后却空无一人。
此时,赵强盛还呆站在门外,他的眼前浮现出父亲腹部插着刀子的情景……
李晶出来了,惊讶地问他怎么不进来?他说自己有心理障碍……李晶说:“走吧,进去吧。”
赵强盛坚决地摇头。李晶没见过这种临时掉链子的,一急便脱口说:“你只有狭隘的亲情,没有正义!”说着她狠狠地用目光杀了赵强盛一刀,转身又进去了。
岳虹反过来劝李晶:“别难为强盛了,他能陪你来到门口已经很好了。”
几分钟后,李晶出来了,赵强盛迎上去问:“现在回家吗?”
李晶像没有听见一样,径自快步走着,赵强盛别扭地跟在她身后。
李晶一言不发驱车而去,她没回家,而是住到了办公室,这对恩爱夫妻第一次反目了。
李晶走后,孟建峰又来了。他无趣地自己坐下,搭讪着问这问那。
岳虹冷冷地说:“你用不着关心这些。”
孟建峰说:“岳虹,我提出离婚是一时之气,气你事发后不告诉我。你是受害者,害人的是赵富那个恶棍。而你又没有让那恶棍得逞,有啥怕被我知道呢?”
岳虹冷冷地说:“这么说,那个恶棍得逞了,我就有了怕你知道的事了?”
孟建峰:“你又来了……你知道,为你的事,外边人是怎么说我吗?说什么我老婆可能本来就与那个腰缠万贯的房产商有着特殊关系,这次可能是为什么事情闹崩了……”
岳虹依然冷冷地说:“你已经提出离婚了,难道这还不能补救你的名声?我还没顾得上问你呢,副省级到手了没?我是否该祝贺你?”
孟建峰尴尬地说:“岳虹,跟你生活二十几年了,从没见你这样尖刻!”
“恩断义绝到今天的地步,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岳虹悲愤地说。
孟建峰把高山约出来喝茶,他说:“我真搞不懂岳虹了。我明明是向她表示歉意的,她却把我讽刺奚落了一番。”
高山说:“换位想想就不奇怪了。”
孟建峰:“老兄,你说能怪我吗?她作为我老婆,不论被人非礼还是她反抗伤人,回家应该告诉我吧?她倒好,对我一字没提。”
高山说:“我猜你平时没取得岳虹的信任,她遇事便无法向你敞开心扉……老弟啊,单说这提出离婚,你就让她心寒……”
孟建峰:“我那是无奈之举啊,你该知道,不论我怎么防范,对手还是利用岳虹的案子击败了我。错过了这次机会,我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高山诚恳地劝他:“,别过分在意职务的升降,还是与岳虹重归于好吧。”
孟建峰:“唉,不瞒你老兄,岳虹在时,我们时不时地冷战,但她不在,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我常想,哪怕冷战呢,还是她在家好,最起码我能看到她人啊。可她现在坚决得很,好像离婚倒正好使她解脱了。”
高山说自己改天去医院看岳虹,会借机劝她的。
赵家吃饭时只有爷儿三个。赵富看着闷焖不乐的儿子,问他:“你俩最近闹别扭还挺严重啊。我昨天给李晶打电话,她说忙,不能回来,我可不信她说的理由,过去从没这样啊。”
亮亮说:“爸爸惹妈妈生气了?那可死定了。”
赵强盛训斥他小孩子家懂什么!别掺乎大人的说话。亮亮不服气地说:“不!我偏要说,每次妈妈生气,你都要给妈妈认错的呀?”
赵强盛说:“爸爸是高姿态,不与你妈妈一般见识。男生都要这样的,你要是与小女生吵架了,也不能与人家较真的。”
亮亮说:“不!我会揍她的。”
赵强盛说:“照这么说,我该揍你妈妈?”
亮亮说:“你敢打我妈妈,我就让妈妈永远不理你!”
赵富感慨说:“多小的孩子,都知道护着自己的妈妈。”
亮亮又嚷嚷说吃完饭一定要找妈妈去!赵强盛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办公室里,李晶神情沮丧地坐着。一个保安从门口经过,随口问,李总咋不回家?李晶定定神问夜班安全措施检查了没?保安说都查过了,让她放心走。李晶支吾着说自己还有点事……这时电话响了,李晶一接,却是亮亮的声音:“妈,我和爸爸来接你啦。”李晶的脸色瞬间阴转晴了。
当李晶脸带着喜色从楼梯上疾步而下时,又碰见了那位保安。他弄不懂刚才还是满脸沉重的李总,为何转眼间又笑逐颜开?
李晶出现在超市门口,亮亮朝妈妈奔过去,赵强盛却不动声色地坐在车内。
李晶故意不看他,拉着亮亮就朝自己的车走去。亮亮被妈妈牵着手,边走边回头朝爸爸的车子看着。赵强盛只好从车里出来,紧走两步追上李晶,一把拉住亮亮的另一只手,朝李晶讪讪地笑着。
亮亮喊着爸爸又讲高姿态了。赵强盛朝亮亮瞪眼睛,并对李晶说:“老婆大人,我负荆请罪来了。”
李晶满心的阴霾一扫而尽,她撇了赵强盛一眼说:“看在亮亮的面子上,我回去,但你必须对我有个像样的解释。”
赵强盛看李晶这般咄咄逼人,知道她不打算轻易饶过自己。
果然,还没等进门坐稳,李晶就说:“你让我把人丢尽了,害得我都不敢再见岳老师了。”
赵强盛知道此时认错也是死,不认错也是死,干脆静听她数落吧,数落完了,也就过去了。李晶却误以为这是无声对抗,一赌气,也不吭声了,倒要看谁扛得过谁。
结果当然没有例外,每次都是赵强盛扛不过李晶。他看李晶粉面含着怒容,黑眸浸着泪水,心里早已有了几分疼惜。再想到自己也确实没有设身处地的替岳虹着想,只一味地把评判的天平朝自己爸爸这边倾斜……所以心里又有了几分愧疚。他蹭过去,揽住李晶的肩头说:“那天我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去看她,但却想起……那刀子只剩下刀把还留在外边……你说,当时我怎么能装得出笑脸呢?”
“但你替岳老师想过吗?一个女人那种情况下的无助和绝望……如果我碰到那种事,你想让我怎么做?难道手边明明有刀,我也绝不使用它吗?”李晶声音哽咽了,她又摇摇赵强盛的肩膀说:“你恨岳老师,可她却再三叮嘱我,要我站在你的立场上体谅你……”
李晶的话使赵强盛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也勾起了他心中的一个疑问,他凝视着李晶的脸说:“晶晶……我有个直觉,爸爸与岳老师之间不是那么简单……”
这次李晶没有发火,她默默听着。
赵强盛又说:“我敢说爸爸不是品质败坏的人。他娶了我妈这样的哑巴女人作老婆,这是任何男人都不会心甘情愿的。但我的记忆中,爸爸从未嫌弃过妈妈……”
赵强盛讲了这样一件事:他七岁那年……贫瘠的红崖村,赵家那破烂的窑洞前,赵富娘忙着作腌菜的准备。赵富问:“妈,哑巴呢?”
赵富娘嘟囔说去挑水老半天了,还不见回来。赵富有点担心,便要去沟里看看。强盛也跟去了,他欢快地沿着蜿蜒的山路跑着,从坡上跑下去,大声地喊:“妈——妈——”
赵富也大声喊:“傻怂,你妈又听不见,你喊个啥球子?”但他马上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跑了起来……见妻子在沟底下的山泉边坐着,儿子摇晃着问妈妈话,而哑巴却抱着脚,口里呜里哇啦地说着谁听不懂的语言。一只水桶倒在一边,另一只摔出去很远。
赵富跑过去要扶妻子,但她却指着自己的脚。赵富疼惜地抚摸着妻子的脚说:“看,脚脖子肿得像馒头一样了。”哑巴妻子什么也听不懂,但她却能看得懂丈夫眼睛里的柔情,便含泪笑了。
赵富对儿子说:“你把桶舀满等着,我先把你妈背回去再来挑水。”
爸爸背着妈妈走了,强盛将水桶舀满后就坐在沟里等爸爸。结果一等再等也不见爸爸回来,太阳都下山了,他怕得哭起来了,却见奶奶来了……
那天赵富娘拐着一双小脚,好不容易才担水到家,却见赵富正在家里用一条破毛巾蘸上冷水,轻轻地按压住妻子的脚脖子。可能是又疼痛又冰凉吧,哑巴不断地抽着冷气。
赵富娘问儿子到哪去了?赵富说:“她直叫唤,我怕她骨头断了,你这赤脚医生可看不了她的病,就背她去了卫生院。大夫捏了一下,说骨头没问题。让我先用冷水给她冰,明晚再用热水泡,才能快好。”
赵富娘不满地说:“把你媳妇照顾得比妈都要紧。山里人谁不扭个脖子崴个脚的,拐搭着走几天就啥事也没有了,还值得去卫生院花那冤枉钱?”
赵富忙说只是让大夫检查了一下,没买药就回来了。
回忆到这里,赵强盛对李晶说:“山里人都讲男尊女卑,像我爸爸这样疼老婆的男人是少有的。人们都说,大约是我爸当过几年解放军,受过外面的教育……你知道,爸成为身价上亿的大企业家之后,身边不乏趋之若骛的漂亮女人,但他对我的哑巴妈依旧很好。”
李晶静静地倾听着,心里涌流着感动。
赵强盛又说:“晶晶,我总觉得……爸爸可能是误读了岳老师的情感,或者是他们两人之间有过什么故事。”
李晶依然静静地听着,但眼中却露出了迷惑不解。
赵强盛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继续说:“晶晶,还有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按说爸爸被她捅了一刀,她又没采取救护措施,等于是让爸爸死。可是爸爸从没怨过岳虹一个字。当然你肯定会说那是由于我爸爸良心有愧……可是,这能解释一切吗?”
李晶陷入了沉思中。
赵强盛只怕她又跟自己反目,那么今晚就又没戏了,一旦今晚没戏,从明天开始,对方就要反报复了,那就更没戏了。所以赶紧讨好地搂住她,连抱带拖地往床边走,准备对她进行实质性深入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