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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镇库古城(5)

    我立刻明白了胖子的意图,转身问翘胡子老板:“这种骨头还有多少?我们都要了。”

    翘胡子的汉语水平有限,他结巴道:“没有了,没有了。只有这一块,你们走吧,快走,影响我生意。”

    军装小伙显然也听见了,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围观的人越来越多,Shirley杨拉着我俩要走。不想对方忽然跳了起来,跟疯子似的抱住了胖子的大腿。我吓了一跳,心说这地方民风也忒剽悍了。

    “你找死啊!”胖子抬脚就踹,那人居然不躲不闪,大脸盘结结实实地挨了胖子一脚,顿时溅了满地的血。

    “杀人啦!杀人啦!抢劫杀人啦!”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瞬间炸开了花,一传十十传百,眨眼间我们就被不明真相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胖子从衣兜里掏出龙骨,飞快地塞进了我的背包里。Shirley杨试图维护秩序解释情况,无奈四周鸡飞狗跳,我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更别说她的辩解声了。

    “你看,走不了了吧?呵呵!”那小子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早点交出来,大家都方便。”他满脸的血,看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这时,外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哨声,我估摸着是维护秩序的部队来了。果然,不到半分钟的工夫,人群便散得无影无踪。一队持枪的哨兵,唰唰地走到了小摊前。为首的中年人肩上带杠,他扫视了一下现场,冷冰冰地说:“你们几个为什么要破坏集市上的秩序,谁是带头的,动手的都跟我走。”

    翘胡子老板也被扣留了下来。我们五人被抗大枪的哨兵押着,灰头土脸地出了小商品街。

    走了十来分钟,眼前出现了一排大字:绿海建设兵团。我回忆起拉姆大妈的介绍,心说这地方果然新建不久,军警一家,连个像样的看守所都没有,居然直接把我们压进了军营里。

    原本以为要将我们几个分开收押问询,不想最后都关进了同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单门独院,屋子周围是一大片胡杨树,隔着操场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宿舍营房。

    哨兵刚离开,胖子就抡起胳膊准备找那个滋事的小伙子算账。翘胡子老板见状急忙拉劝:“不要冲动,不能冲动,这里到处都是当兵的,你们别闹事。”

    那小子老老实实地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去,脸上虽然挂了彩,但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似乎对眼前的情况司空见惯。

    Shirley杨问老板:“他也是兵营里的人?”

    “不不不,他是疯子。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文疯子!”

    “放屁!我叫龚朝阳,是来做考古研究的!”角落里的人跳上来准备动手,被我一拳打了回去。

    “脾气挺急!”我笑了笑,“有你这么做研究的吗?大街上抢人家东西。”

    他被我戳中了软肋,略带嗔怒道:“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回去取钱的工夫就被抢了!你们不讲道理。”

    正说着,矮屋的门“咯吱”一下开了,一个头发灰白的小老头儿瞪着眼睛走了进来,指着角落里那小子喝道:“龚朝阳!又是你,不想好了是不是!”

    “哎哟,惯犯啊!我说怎么那么横。”胖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小老头儿转过头来,厉声问:“你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闹事。”

    “大爷,在场可好几百号人呢,你问清楚再来,到底谁先动的手。”

    “你闭嘴!”龚朝阳站起身,挡在胖子面前,“不许这么跟首长说话。”

    我一听这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就给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再说。小老头儿哼了一声,然后对着龚朝阳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老头儿一口气骂了十几分钟,我耳朵都快生茧了。好不容易等他骂完了。我就上前做了简单的介绍,又让翘胡子老板把事情的始末复述了一遍。

    小老头听到一半就点头说:“这孩子的事我都知道,不怪你们。今天的事就算了,一会儿先做个笔录,再派人送各位出去。”

    莫名其妙地从军屯里走了一圈,愣是没逮着机会问古城的事,回程的路上我分外懊悔。胖子却十分得意,他翻开我的背包邀功道:“怎么样,哥们儿说什么来着,酒香不怕巷子深。杨参谋你快来看看,骨头上刻的是不是精绝文。”

    Shirley杨一早就注意到了那块龙骨,她摊开随身携带的文献拓本作对比,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是一块墓志铭,可惜不全。最后一行提到了‘镇库’两个字,墓主人是一名武将,其他信息还不清楚。”

    “回去找那个翘胡子,问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个消息让我眼前一亮,看来揣祖山所说的镇库古城果然存在,此行已经有了重大突破。我们正要出门,屋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我以为是老揣,想也没想就把门打开了,可定眼一看,居然是那个自称研究员的疯小子龚朝阳。

    “反了你了!”胖子一见他就来气,抄起茶壶甩了上去。龚朝阳似乎早就有备而来,不等我关门,他侧身一闪晃进屋来,直扑桌上的龙骨。我托起龙骨避开了他的狼扑。龚朝阳狠狠地撞在桌角,摔得震天响。这一摔似乎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整了整衣服,爬起身来对我们说:“抱歉,职业病。”

    Shirley杨抽出板凳,给他上了一杯茶:“有事可以慢慢说,你找我们想谈什么?”

    龚朝阳腼腆地说:“就是龙骨的事情,我希望各位能让给我,价钱好商量。或者我把我的房子给你们也行。”

    我没想到他对这块龙骨如此执着,就问他:“你做的是什么研究,这块骨头这么重要?”

    他眼中放着光,滔滔不绝道:“太重要了,你们不知道我找了多久,现在就差它了。说实话,你们这些来旅游的,不就图个好玩新鲜吗?新疆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想买工艺品,我可以介绍。这块骨头对你们来说毫无意义,可对我简直比生命还重要……”

    “打住,说了半天。你好像对龙骨的来历研究得很明白?”

    “那当然,当初在绿海发现第一块龙骨的就是我们考古队,我和我师傅一共挖出二十多块类似的骨头。这地方并非一片无人绿洲,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有过独立的高度文明。哎呀,我跟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懂。总之,它属于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是国家所有,必须上交。”

    龚朝阳的话听得我心头一惊一乍,看来这小子就是我们要找的突破口。我顺着他的话头追问:“那考古队为什么只剩你一个人了?我看周围的人对你很不信任。”

    “那是他们愚昧!”龚朝阳脸颊一红,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我们打了申请,希望政府能重视,把这里划入保护单位,然后进行大规模勘探。可那群兵蛋子忽然插了一脚,愣说我们浪费自然资源,应当响应国家号召,把绿洲建设成沙漠中的螺丝钉。我们的申请报告被再三驳回,组里的人陆续撤了,最后就剩我和我师傅两个……”

    “哦,那你师傅他老人家现在……”

    “走了,胃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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