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无谋篇② 二逼一个就够多了! 老子没道理陪你耗!
奥芬正在着急赶路。时间是多多坎达市上午,地点是行人较多的街道,奥芬正在飞奔。黑发黑目,穿着也是黑色,就是这样一位黑色调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胸前吊着一个银制的龙形吊坠。
(糟糕了……)
他一边暗暗地抱怨,一边抬头查看太阳的位置好确认时间。
(很可能赶不上了……)
道路并没有非常曲折——即便如此也是不能做半步的停留。
这里是多多坎达有名的『城区街道』——以学生宿舍以及居民为主要客源的商店鳞次栉比,既不高端也不混杂的地区,当然也有别于纯粹的商业街或居住区。
这时——
“请收我为徒吧!”
这突然的喊声,使街道上的人一时间都停下了脚步。
说话的人是一个半边头发染成蓝色的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神情很活泼,个头也不小。
在一栋大型建筑的入口,他正和一位大块头的男人不停地说着什么。
“…………”
奥芬有些在意,不由停下脚步。他比较在意的并不是那位少年,而是少年想进入的那栋建筑——
然而少年再怎么拼命想要进去,无奈对手是个大壮汉。年龄大约三十左右,剃着光头,光看外表就比较吓人。他的胸口戴着一枚徽章,上面写了『接待』两个字。
“老师目前不在家。”
壮汉带着笑容,但是在他的太阳穴上已经能看见突冒的青筋。
少年并不为所动:“请不要说谎骗人!”
少年右手猛烈地击打门柱说:“我看见了!之前我就一直在道路的阴影里看着这栋建筑!刚刚有个大叔拉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可疑女人偷偷从后门口进去了!那肯定是马格米登·米勒老师!”
“他们搞不好就要分手啦,所以在他们把话谈完之前就当他不在家吧,蠢货!”
少年迎头遭到气势汹汹地一顿痛骂,被赶了出去。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呃啊啊啊啊!”
少年被一脚踹到了大街上,他爬起来,看向这栋建筑。负责接待的魔术士威严地挡在门口,一块招牌挂在玄关墙上——『魔术士米勒教室』。这里是希望成为魔术士的人进行住宿学习的道场一类的地方。
“别让我再看到你,蠢货!”
剃发的壮汉凶狠地喊道——他似乎是这里魔术士的弟子——随后走进教室。倒在路上的少年冲着他的背影喊叫:
“我不会认输的!”
奥芬没有太在意,只管往前走。像这样想做魔术士弟子却被拒绝的情况并不稀奇(当然也不常见)——不过这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别管这些了——快点走吧)
奥芬一边嘟囔一边很快地从倒在地上的少年身边穿过。这时——
他当场跌了个狗吃屎。
奥芬把和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的脸慢慢抬起来。顾不上摸摸撞疼的鼻子,扭过头往后一看,只见刚才的少年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脚脖子。
“…………”
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后,蓝发少年像看到熟人了一样,用一脸真挚的表情看着自己。他腰都不抬,直接以坐在马路上的姿势说:
“听我说几句吧,过路的黑衣人!”
“…………”
奥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几个女学生模样的过路人看见这情况,止不住偷偷地笑。
少年咚咚地敲打着地面说:“你看到刚才的了吗?我只想好好地谈话,对方却使用暴力。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我说你这小子——”
奥芬强压怒火正准备说什么。
少年根本不听他的,自顾自地继续说:
“暴力!悲剧就如同是冲突中迸出的火花!有时即使是小小的一簇火花,亦会造成大火,酿成严重的伤痛!”
“你听我说——”
“啊啊,人类追求的是爱,为何得到的总是暴力!面对这矛盾,我——”
“你再不放开手小心我——”
就在奥芬说话的当口,街道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不会吧……!?”
奥芬慌忙朝对面望去。欢呼是从另一个相邻的街区传来的,在一家较大的商店前人头攒动,挤满了学生、主妇一类的人。
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商店店员振臂高呼道:
“大家好!又到了每月一次的大甩卖时间了!大家耳熟能详的肉肉鸡商店的超低价罐头大甩卖!”
“啊啊啊啊啊啊!”
奥芬双手颤抖着惨叫起来。这声惨叫当然对面是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了也于事无补。
店员的兴奋劲儿达到高潮:
“虽然数量有限,但今天这场低价的庆典,就让我们在‘名留青史的低价’的宗旨下,来一场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没说完就发出了惨叫,店员已经被汹涌而来的人潮挤进店铺里去了。
看着这一切,奥芬双手筛子一样抖个不停,痛苦地说:
“还是……没有……赶上……”
说着他的拳头无力地敲打在地面上。
他背后的少年依然处在忘我的状态中:
“但我是不会屈服的!直到将世上所有的不公正铲除殆尽的那一天为止!所以——”
“…………”
奥芬的目光回到少年身上。
“……先警告你,不想死的话,就千万别还手。”
金田一把手中剩下的牌全部扔在桌上。
“…………哈?”
少年疑惑了一声。奥芬握紧拳头叫喊:
“就是不要继续惹我生气的意思!”
伴随商店店员的惨叫,被奥芬一脚踹飞到大街那头儿的少年的惨叫也是不遑多让——
“……我叫斯烈。”
“哦”
奥芬回应了一句。大甩卖去迟了,他好不容易也才只抢到一个桃子罐头。
地点换成了奥芬常去的一间民宿的一楼食堂。柜台里,一位白胡须的男人正在擦着杯子。奥芬他们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里。
不知从哪飞进来的一只大蛾子在空中飞着。
“那你干嘛要妨碍我的『月度食材抢夺大作战』?”
“呃,那个……我刚才的话你有在听吗?”
斯烈的疑问没得到任何回应。奥芬将桃子罐头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为了执行这项周密的作战,我可是要花三天做准备。”
“你明明一开始就快赶不及了不是吗?”
不是斯烈在说,说话的另有其人——
桌子边还坐着另一个衣冠整齐的黑发女生。她身穿套服,看上去清洁干练。奥芬斜着眼对她说:
“柯姬,还不都是因为你在出发时捣乱……”
“不能这样说吧?”柯姬发出抗议声,她的本名叫君士坦斯。边说边伸长手想去够桌上的桃子罐头,“你不是答应了要来帮我干活的吗,结果就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蹩脚的理由!?”奥芬反问道,顺势将桃子罐头转移到她的手够不到的地方去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了这场甩卖下了多少赌注——”
“哼哼!平常说我无能说得那么凶,你自己还不是连出去买个东西都买不成。我就跟你说说上次的我有多么勇猛善战吧!在关店大甩卖前,欧巴桑堆得跟山一样高,我抓住一个扔一个,抓住一个扔一个——”
眼看两个人要开始掐架,这时桌子被磅得一声敲响,斯烈大叫道:“给我等一下啊啊啊啊!”
“…………?”
正被掐住脖子的奥芬茫然地转头看着少年。斯烈摇着蓝色的头发说:
“不管怎样暴力都是不对的!在这世上暴力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
“不,这个嘛……”
“这不能叫暴力吧……”奥芬对斯烈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用再狡辩了!”斯烈握紧拳头说,“世上的邪恶,归根究底都是暴力!我要——”
“……喂。”君士坦斯不悦地插嘴,“你小子,干嘛那么卖力啊?”
“我……有那么卖力吗?”
“超卖力。”
“感觉像要生小孩了一样。”
听完两人的话,斯烈情绪低落了下来。
“我知道了……”他重新坐进椅子里,松开拳头,咳嗽一声说:“呃……也就是说,坏事本身没有错,本质上人是不会干坏事的——”
“你稍微使点劲……没事的。”
“没有人是骨子里崇尚暴力的!听好了,诚实地面对
自己,坦率地接受自己的内心,就不会去做伤害他人的事了!”
“是这样没错……”
“结果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听了奥芬的话,斯烈像是等这句话等很久了一样,双目放光——
“也就是说!”少年左手一挥,毫无意义地摆了一个造型,干脆地说:“为了修正世上的错误,必须要得到力量,所以我才想要当魔术士!”
奥芬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说道:“道理是不错……不过你这完全就是恐怖分子才会讲的话啊。”
“你说什么!”斯烈的样子变得非常可怕,“我不会滥用暴力的——也就是说,我要成为一个范本。我要做一个拥有强大力量,但是丝毫不以利己目的而使用的人!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就能改变社会!”
“你耳朵不疼吗?”君士坦斯指着奥芬问。
“吵死人了。”奥芬说,他又对少年说道:“也就是说,你想做一个有深度的、内敛的、漂泊于世的正义使者,是吧?”
“这、这样一说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总之就是这么回事。那么老师,从今天开始有劳了。”
“…………”
“…………”
奥芬和君士坦斯同时沉默了下来……他们看着在天花板附近慢慢摇晃的飞蛾,思索了一会儿——接着突然说:
“刚才这个,简直是神展开不是吗?”
“我觉得是挺不自然的。”
“不要再说啦。快,快开始今天的课程吧老师——”
“够了没有啊啊啊!”奥芬一脚把椅子踹飞,双手支在桌上说,“为什么我非要收你做徒弟不可!”
“还说为什么!经过这场命运的相遇的师徒,彼此吸引又彼此相斥,最终萌生出热血的友情共同对抗邪恶,多么美好呀——”
“哪里的邪恶,哪里的!”
“邪恶哪里都找得到啊!况且!”斯烈表情突然认真起来,他手指着奥芬的胸口处说,“这个吊坠的纹章,是〈牙之塔〉的吧?如果你是〈塔〉里出身的魔术士的话,根本就不用找那种外面的三流魔术士。直接找你拜师更省事嘛。”
“更省事是什么意思,你这小屁孩……”
奥芬没说完,君士坦斯站起来,把手放在自己胸前,静静地对斯烈说:“你小看他了。”
“呜…………”
斯烈像是被她的样子吓到,收回了举起的手指。君士坦斯的神情产生了不错的效果。
酒场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飞蛾振翅的声音……
“正是如此,”奥芬说,“把我养大的〈牙之塔〉确实称得上是大陆黑魔术的最高峰,但是那里的训练都伴随着死亡风险——”
但是君士坦斯话锋一转,说的却是:
“无论你的理想多么伟大,和这种猪屎一搅马上就臭掉了哦。”
“你给我等一下!”
奥芬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打算制止,她却死命抵抗着说:
“不要有‘自己不会有事的’这种侥幸心理!越是这么想,下场越是悲惨哦!能活下去的人都是处事谨慎的人——千万不能和这盆猪屎瞎掺和哟!”
“……说不定你,有做教育型妈妈的潜质……”奥芬话里透着半分无奈。
“是这样吗……”斯烈像是搞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说,“也就是说,无法确定我是否有潜质,对吗?”
“没人这样说吧——不过也有这层原因。”奥芬挠挠头说,“魔术的潜质是无法通过后天进行养成的,是纯粹的血统遗传,所以不行的人一辈子都不行。”
“关于这一点,尽管放心。”少年敬了一个非常做作的礼,说,“我做过潜质检查。虽然我现在是孑然一身,不过父母都是魔术士。”
“那……我姑且相信你的话吧。”
“啊,当然我会付学费的。”
“……你刚才说你是孑然一身吧,那谁给你付学费啊?我先说好,魔术士的训练费可不便宜——”
“不用担心!”斯烈拍着胸脯说,“好在我长得俊俏,很多女人都会给我钱的!”
“…………”
“……………………”
奥芬歪歪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刚才好像……”
“我似乎也听到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君士坦斯也撇了撇头。
“怎么了吗?”斯烈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保持一脸笑容。
“…………”
奥芬抱起胳膊观察他。斯烈一脸活泼地笑着看着自己——加上天真无邪的眼神,不过总感觉得那里不对劲。
“总之,先做一点测试吧——我可是很忙的,没有闲功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魔术士也不是我的全部。”
“这些我都明白!那接下来做什么?”
奥芬被他的积极劲儿鼓弄着,不由地随口说:
“那……那么先来做体力测试,到外面去。”
“是!啊啊,看来我即将为了诚实的人生迈出第一步啦!”
斯烈忘我地大喊着,左手一挥将一只近处的蛾子拍落在地,接着又踩了一脚。蛾子啪得一下被踩得稀烂,死在地板上。
“那么,快点开始吧!”
斯烈飞快地奔了出去。
“…………”
奥芬呆呆地看着地板上的蛾子,慢慢地说:“好像,我又看见奇怪的东西了……?”
“我也有点感觉不自然……”
不过当时的他们并没有特别在意,紧跟在斯烈后面就出去了。
“好。看我从那里跑——回……”
一声大喊后,声音渐渐变小——斯烈已经跑远,紧接着瞬间就跑了回来。
斯烈跑过好几米后一个急刹车,回过身来。街道的石板路上留下了少年鞋子的摩擦痕迹。
“怎么样!?”
“呃……你快得简直不现实。”
听奥芬说完,斯烈摆了一个胜利造型说:
“当然了!我没有一次放跑过猎物!”
“……唉?”
君士坦斯愣了一下。她拿出一条毛巾样的东西递给正在喘气的少年。斯烈接过毛巾,自顾自地说:
“啊,跑步从以前就是我的强项。我对体力总是很有自信——优秀的人必须要有优秀的身体。这是去世的父亲的口头禅。”
“……令尊的死因是?”
“心脏不全。”
“优秀的身体是吗……”奥芬自言自语,“总之,对体力的自信看来是真的。”
“接下来做什么!?”
斯烈一边擦汗一边问。奥芬稍微想了一下说:
“先回旅店。”
“……现在要做什么料理?”
借了旅店老板的厨房,斯烈拿着菜刀问道。奥芬说:
“随便。”
“…………”
“因为如果按照普通的做法进行考试,很有可能你事先就准好了答案。所以要做的就是出其不意,做一些完全没有关联的事情,以此来看结果如何。”
“……但为什么是做饭?”
“没啥特别原因,只是觉得肚子饿了而已。并不是因为没赶上罐头大甩卖在怄气哦。”
“真别扭……”君士坦斯说。
“那好吧。”
斯烈将鱼从冷柜里拿出来,整个放在料理台上。
保存在地下室的冷冻鱼不至于硬如磐石,不过表面还是附着一层霜,相当的冰冷——斯烈竖起菜刀,在鱼鳃的位置用力一切。
卡擦一下,菜刀的刀刃一歪,从鱼的侧边滑落,只贴着表面切下一片鱼鳞。
“挺困难的啊。”斯烈说。
他不放弃地继续拿起菜刀,这次打算像锯子一样用刀刃斩断鱼头。
身后的奥芬建议说:“虽然我也太在行,不过你那样有点危险啊。”
“用刨刀比较好吧?”君士坦斯说。
“不、不用了,这样子应该没问题……我觉得很燃。”
“…………?”奥芬挑起眉稍,“不要一味凭感觉啊。你把手指切下来我是不会吃的。”
“那个很好吃的啊……”
“……哈?”
“不,没什么。不过,很难搞啊……真奇怪——怪了!可恶!”
斯烈的语气突然加重,“搞什么鬼!这样切个屁啊!我明明很会用菜刀的嘛!可恶,都是冷冻不好,生的才好——而且要刚死的那种!”
“咿呀呀呀呀!”
“我知道了!——总之你先把菜刀放好,不要乱挥!”
斯烈已经不管那条鱼了,只顾拿着
菜刀拼命挥舞乱叫。奥芬正面一个嘴巴子上去——少年顺势栽倒在地,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
斯烈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气,说:“奇怪?我刚才说了什么话么?”
“这是我想问的……”
“我还以为死定了。”
“不,不好意思!因为有点触及到了我的尊严问题……”
“你又不是厨师,哪里来的尊严问题……”奥芬问,他伸手把君士坦斯从地上拉起来。
独自站起来的斯烈捂着被打痛的鼻子,小声地说:
“因为……砍东西失败这种事,除了那个跑得很快的玛丽格尔,这还是第一次……”
“等一下,有点不对劲了!”奥芬打断斯烈的话,“从刚才开始你就净说一些不和谐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说什么?”斯烈不明所以。
奥芬把君士坦斯挡在身后,警惕地靠近他,说:“我改变主意了——也测验一下一般常识吧。”
“嗯,不管是什么测试尽管来。”
“回答我的问题!你之前有被人说过『你很危险』之类的吗!?”
“是……有时会有。不过那都属于语言暴力,这种对本人的片面理解造成的中伤行为简直——”
“够了别说了!下一个,说说你比较尊敬的人!”
“之前不幸被抓住的头骨收集者……我还把相关的新闻做成了剪报。”
“能……能说一下你的兴趣吗!?”
“把毛线球用刀切成一块一块的,感觉很不错。因为没有惨叫,不会影响到周围的居民……”
“天啊啊啊啊啊!”
奥芬抱住脑袋哀号起来:“在和猪屎扯上关系以前,就已经是猪屎了!”
“……应该说人上有人,还是人下有人呢。”君士坦斯把手堵在嘴上,感触良多地说。
斯烈慌忙说:“等一下!这搞得好像我是不健全社会人士一样——”
“不是你还有谁是啊!”
“说的真过分!确实,个人在阐述理想时,可能会得不到听者的认同!但是,只要学会倾听,那么就会实现真正的进步——”
“不要在自我宣传上装成大好青年!”
“就是为了实现它,才拜你为师的不是吗!”
“我现在严正拒绝,混蛋!”
奥芬一记飞腿踢在斯烈脸上。
这时——
“给-我-来-人!”
伴随怒吼的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奥芬不由得和君士坦斯对看了一眼。斯烈也站起来,说:
“刚才的那个是……”
“是从店里传来的!”
三人慌忙跑出了厨房。
“把那小子给我交出来!”
一个长发、瘦削的中年男子高叫着踢翻脚边的椅子。他身后一名剃发的壮汉也叫道:
“我知道那小子就在这里!”
“——你们是谁啊!?”
奥芬从厨房飞奔出来,一见那两个人,不由得愣了。长发的那个姑且不论,后面的那个壮汉之前见过——就是今天早上在那个马格米登魔术士教室前,把斯烈赶走的接待。
“……你们认识?”
柜台里的旅店主人悠闲地擦着杯子,随意地问了一句。奥芬摇摇头说:
“不认识。不过真抱歉,他们好像是来找我的——”
“不是来找你,我们是来找那个小鬼的!”
长发男歪着头狠狠地放话:
“那小鬼是跟着你跑走的,所以就推测可能会来这里!你可是很有名啊!高利贷魔术士!”
“岂、岂有此理——”斯烈双手握拳,直直地站着,“邪恶终于出现了!老师,幸好我们之间已经结成了炽热的友情!让我们齐心合力说服他们吧!”
“给我等一下!刚才那句吓到我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结成友情了,什么时候!?”
“我们刚才不是因为意见不合大动干戈了吗!按套路来看,我们应该已经缔结了真正的友谊,作为挚友互相理解了才对……”
“我们确实意见对立,也动了干戈,但我不记得和你结成了友情!”
“真无情啊,老师!”
“别叫我老师!”
“都吵个屁啊啊啊啊啊!”长发男大声喊叫,他停下来歇了一口气,继续说,“不准无视我们!”
“……那些家伙,别看他们长成那样,但一个个都是寂寞党也说不定呢,老师。”
“都说了不要叫我……”
就在这时——酒吧内突然响起一句清亮的嗓音:
“到此为止了!”
大家一看,说话的是君士坦斯。难得看见她举起派遣警察官的证明,面向正在逞凶的两个人发命:
“我是派遣警察官君士坦斯·玛姬。你们作为非法闯入的现行犯!依情况还会加上恐吓的罪名!如果愿意老实一点,那么酌情量刑的余地也不是没有!”
“……我说,柯姬……”奥芬说
她回了一句:“干什么?我现在很忙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藏在吧台后面说话……?”奥芬斜着眼问。
君士坦斯只把一只胳膊举过吧台,剩下的整个身子都缩在台子下面。
在一段窒息般的沉默之后,君士坦斯回答:
“因为那些人,看起来好恐怖嘛。”
“……总之先别管她了吧。”
奥芬冲着长发男和壮汉说。他们似乎也达成了共识,没有过多吐槽什么。但是斯烈开始叫了:
“就是这样!老师的背后就由我来保护!”
“如果你来保护的话,我反倒要回过头来警惕着你才行。”
“又说这种话……”
“说多少遍了不准无视我们!”长发男再次叫道。
奥芬烦躁起来,瞪着他们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吵死人了。说了半天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出现得太莫名其妙。”
“我是来找这个小鬼算账的!”长发男气得脸色通红,手指着斯烈说,“估计这小子是想发泄早上的怨气,往后院扔了一个麻袋!发出阵阵恶臭,打开一看,袋子里被这小子放进一只死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奥芬半闭着眼盯着斯烈:“你做了这种事?手脚挺快的嘛。”
“确实是我做的……但这是误会!”斯烈挥了一下右手,“装在袋子里的并不是死狗!只是绒毛玩具!”
“搞……搞什么,只是玩具啊。”
长发男长叹道——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
斯烈接着说:
“另外,说到那个绒毛玩具里都塞了什么东西嘛……”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不要再说了!”
奥芬捂住耳朵尖叫起来。长发男和壮汉也感觉气氛有些异常,腰都捋不直了。
“总——总而言之!就因为这个害得我们被老师狠狠熊了一顿!这顿账必须要有个说法!找魔术士干架算你小子倒霉!”
“哼!只会用暴力来解决事情的愚蠢之徒!看我用语言来说服你们,让你们回心转意!”斯烈说了这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往前一步,挥手说,“比如说曾经少年时的回忆!”
“哦……嗯。”长发男迫于他的气势,不由得应了一声。
斯烈用清亮的嗓音说道:“回想起来吧!那个曾经拥有清澈直率的目光的自己!只要用发自内心的目光看待世界,会发现无数的美!一旦内心存在胆怯,才会使用带刺的、伤人的语言来保护自己,不是吗?——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曾几何时,我们不需要这些多余的东西……”
“比如什么时候呢?”壮汉插了一句。
斯烈语气不变地说:“比如往青蛙的屁眼里插吸管——”
“给我住嘴啊啊啊!”
奥芬一脚从后面踹翻他。斯烈跳起来说:
“这——这是干嘛!?”
“你讲的内容简直是一塌糊涂!”
“没有的事!我想说的是少年拥有一颗直率的心灵,他们会自然地流露出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没有任何矛盾心理!玩青蛙属于基本中的基本!”
“啊啊啊啊!这家伙,已经彻底没治了!太可怕了!”
“喂,你们!”长发男似乎已经忍受不住了,“从刚才就说了,不准无视我们——”
说到一半,长发男突然不动了。
接着啪嗒一声,他伏倒在地上,脖子的位置插着一根黑色的飞镖。
扔飞镖的是站在酒吧入口的君士坦斯——
“怎么
搞的!?”
壮汉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急忙朝柜台的方向看去。柜台上方依然可以看见举着身份证明的胳膊,只不过不知何时那胳膊变得很粗,关节也很粗大。
出现的是拿着身份证明的旅店店主。
“看来我的手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店主笑了笑,拿起杯子,接着擦起来。
“谢谢大叔帮我转移了他们的视线。”君士坦斯说着,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新飞镖,“抱歉晚了一点。从后门绕出去之后差点迷路。”
“不迷路的话那就不是你了。”奥芬抬起手说。
壮汉急了,头皮上鼓起一道粗粗的青筋。
“混蛋!是障眼法!”说着他举起右手——“一个警察少在那得意了。”
他把这句话用做了发动咒文,举起的手前方光线膨胀开来——
“看我退却,应鞭马舞!”奥芬大叫。
壮汉发动的魔术在一瞬间烟消雾散。君士坦斯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轻轻摆好姿势投出飞镖,正中壮汉的腋下。
“那我就把这些人押走了。”
背靠背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在松弛剂的作用下处于麻痹状态。君士坦斯拖着这两人走到外面街道上,准备喊最近的警备所的警察来帮忙一起押送。
奥芬看着他们走出酒吧门口后,对斯烈说:
“看,就算是那种无能警察官,只要达成一定的信赖,也可以达成这样的配合。”
“……但是只凭你一个人解决那两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为什么非要她来协助……”
奥芬耸耸肩说:
“按道理,必须是她来逮捕这些人——我来制服这些人,只能算是普通的干架。不经过她的拘押,不能算是逮捕。”
“原来要这样……”
“依具体情况而定,有时也根本没有考虑这些事情的余地……”
奥芬回过头,看着在柜台里擦杯子的旅店老板,“总之,这次真是累死我了。”
“奥芬先生……”斯烈跑到奥芬跟前说,“我太感动了!”
“……啥?”
“我因为厌恶暴力,导致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去杜绝它……”
“你都完全,没有自觉的吗……”
对奥芬这句别有意味的话,斯烈没有在意。
“我觉得你从根本上懂得如何去控制力量!竟然在没伤到任何人的情况下,制服了那群人!”
“是……是啊,你这么说确实没错。”
“请再次收我为徒吧!”
“这你就别想了。”
虽然奥芬矢口否决,但是少年视而不见,他握住双手置于胸前,闪着大大的星星眼:“谢谢老师!那么,作为友情的证明——”
斯烈快活地摆动双手——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来一场剁鸡头大会如何!?”
“谁会去做这种事啊啊啊!”
奥芬充满怒火——或者说充满恐怕的一记肘击正中斯烈的脑壳——
多多坎达市的午后——又回到了往日的和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