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衿愣住了。
他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看着那“鱼尾之龙”，半晌方才带着不敢确定的语气，有些结巴的问道：“小、小允？真、真的是你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环顾着四周，小允和小五的尸体还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四周满目疮痍的墙壁和地板，到处溅满了鲜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都还有血迹没有干，那浓郁的血腥味，眼前的一切，以及这如此真实的触感和嗅觉，这一切，都是假的？
林子衿不敢相信，他以前也接触过有道行的狐狸、黄皮子之类的动物，它们修炼的久了，就会通人性，会使用一些小障眼法，再往后修炼，就会慢慢变成妖，障眼法也会慢慢变成妖法，最终修炼到一定时间，道行达到一定程度，它们就能像小允一般化作人形。
无论是这些动物的障眼法还是妖法，林子衿都亲眼见过，甚至自己还着过道。
以前他就遇到一对到山上露营的夫妻，也是丈夫中了狐狸的障眼法，眼前明明是以前人们捕猎的陷坑，里面全埋得是削尖了的木头，密密麻麻的，那么高的地方，无论是动物还是人，掉下去都只有一死，那个男人就这么神情恍惚的一直走一直走，本来是出去上个厕所，却连命都没了。
之后要不是林子衿正好就在附近，及时出现，那妻子也会步了自己丈夫的后尘，掉下陷坑，当时林子衿拉住她的时候，仅仅只差几步，她就要掉下去了。
那只狐狸，利用这个方法，迷惑来山中露营的人，或者其他的动物自己跳下去摔死，然后自己再从旁边自己刨出来的路安全的下去，享用现成的美餐。
但这些障眼法只是蒙蔽住视觉，让人或动物的眼前出现幻觉，林子衿拥有阴阳眼，而且是先天就有的，不是后天被鬼怪缠身或者得了一场大病才有的，所以他的眼睛很纯净，这些障眼法根本对他不起作用。
实际上每个人刚出生都能看到阴阳眼能看到的东西，但是随着成长的过程中，心灵被不同程度的污染，被外界的污秽遮蔽然后堵塞，就慢慢看不到了。
像林子衿这样，从出生到长大一直都能看见的，就是没有被污染和遮蔽，自然能够看个清楚。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眼前的一切，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触觉，都那么真实，可那鱼尾之龙用小允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意思却又是他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封闭并且改变人的五感，这样的幻术，林子衿知道，是存在的，但是迄今为止，他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即使是自己的师父叶云修也从未见过这一类的幻术，他是知道，狐族的妖法修炼到极其高深的程度之后，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但是现如今，自然环境遭到大规模的破坏，富含灵气的地方越来越少，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狐妖到哪儿去找？
总之，林子衿还是不敢相信，那“鱼尾之龙”说的是真的，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仍旧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以及龙吟声的穹龙尺，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他举起穹龙尺向前进了一步，而那鱼尾之龙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盘起身体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林子衿看了看穹龙尺，再做了一次相同的动作，对方亦是相同的反应。
“你倒是很聪明，知道用这样的方法来迷惑我，但是你的反应却让你露馅了，你害怕这穹龙尺，对吧？”
“子衿哥，你别再这样了，真的是我！相信我，你快醒过来！我真的是小允！我当时和你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我太没用了，我没有做到，我没有让你更好，我什么都帮不上忙，现在还眼睁睁的看着你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子衿哥，对不起……”
说到这里，小允哽咽了。
仅仅是那几个字，林子衿便彻底动摇了，他不再那么笃定这一切是真实的，只是鱼尾之龙在耍把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言犹在耳，当时自己心情低落，对前路产生迷茫，感觉未来一片灰暗，自己做不了救世主，拯救不了苍生，甚至连替自己改命都做不到，可小允还陪在自己的身边，她轻声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有小允才会知道这些，那条丑陋的鱼尾之龙，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
“小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什么吗？”
林子衿颤抖着，他很希望真的是小允在跟自己对话，他真的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梦，是时候该醒了……
小允哽咽着，说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以及他们两人之前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任何东西都模仿不了，任何人都偷不去。
终于，周围的一切宛如一面镜子一般，开始出现裂痕，裂痕越来越细密，最后一下子破裂开来，化作一块块碎片，骤然消失。
林子衿瘫坐在地上，环顾四周，墙壁和地板都完好无损，上面也没有任何血迹，刚才小允和小五站的地方也没有他们的尸体和血迹，反倒是刚才鱼尾之龙盘缩起来的地方小五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在那里喘粗气，而小允则蹲在那里哭泣。
“小允……”
林子衿明白了，刚才的一切真的都是幻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迷惑住了，看到小允和小五被杀死的幻象，还把真正的他们当成杀死他们的凶手来攻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那“鱼尾之龙”只是一直躲避和抵挡他的攻击，而不还手了。
因为那是小允和小五，他们怕伤到他，而自己却……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林子衿捂住了脸，除了愧疚之外，还心有余悸，自己差一点亲手杀死了小五和小允。
“兄弟，你现在没事了吧？”
林子衿平复了一下情绪，微微点头：“我没事了，刚才，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