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也似乎很紧张,他这么大年纪,身体又不好,受不了太多刺激,我不希望王瞎子说出什么过分的请求。
“你说是什么请求?我希望不要打搅到我老伴的安宁……”
“老嫂子阴间的安宁我不敢保证,我只希望整个村子不受邪秽侵扰!”
“什么邪秽侵扰?难道还闹鬼了不成?难道伤了人命不成?”我爷爷眉头紧皱起来。
然而王瞎子并没有正面回答。
爷爷一声长叹,紧闭双眼。
良久。
“我答应你……”爷爷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做出了决定,一声叹息接着另一声。
“好!”王瞎子一顿,“开棺也可以么?打开嫂子的棺材!”
开……开棺?
他们想打开我奶奶的棺材?
白老倌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我一脸惊愕的看着王瞎子。
爷在床上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每一下呼吸都特别沉重,整个人像是被冻住,好半天才从天人交战的抉择中恢复过来。
咬紧牙关,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来一个字:“好……”
爷爷一边叹息一边流泪。
王瞎子失焦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严肃紧绷的脸微微放松。
白老倌也点点头,事情总算有了进展。
爷爷同意他们的要求,让他们似乎找到了解决眼前问题的希望。
白老倌的脸上满怀歉意,却也无可奈何,崔老二因为这事生死不明,他们需要尽快解决眼前的一切。
二人一开始本来还准备了许多问题,但是随着我爷爷把昨晚托梦情况一说,二人便明白了大概,谈话便也简单了许多。
等到我爷爷答应了王瞎子的请求,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白老倌匆忙的拉着王瞎子和我爷爷告别。
我看了一眼在病床上暗自神伤的爷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默默离开后,他们直接带着我去了没人的后山。
“这两天,你有没有碰到异常的事?”白老倌看着我。
“我……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两个人一起凑近来。
“我梦见……一个红衣女人……在上……上吊……”
“上吊?”两人的表情都很难看。
我原原本本的将梦境里所有的东西讲给了他们,两个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却又一句话都不说,晌午时分才刚刚过,空气却显得分外森冷。
整个梦讲完,我自己打了个寒颤,白老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王瞎子。
“你们在家里面不要走动……”白老倌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包干药草和几张黄纸符,“这个是鸡屎藤,让你娘去泡水拿来洗澡,每个人也可以喝一点,这些符纸你去贴到家里有缝隙的地方。”
“然后拿点粗盐混着白米,装在碗里放在家里四个角,你和你爷爷的床头也要放。”白老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先回去吧……跟你娘说清楚。”
眼前谜团深重,王瞎子这种自幼学习铁板神数和紫微斗数的老神棍也算不出什么名堂。
我不知道的是,之前白老倌守棺材的时候也怪事咄咄。
送我回家之前就从我口中得知了红衣女人在棺材周围游荡的事,其他人认为这是我受了惊吓的幻觉,白老倌可不这么觉得。
他看出来了有阴物作祟,却也不知缘由。
当时太阳还未落山,四周只是阴冷些许并无其他异常,白老倌口念法咒,几张辟邪驱鬼的灵符一贴。黑木棺材上居然让符纸贴出了烧焦的痕迹。
感觉耳畔一阵尖锐嚎叫,由远及近,然后慢慢消散,白老倌觉得应该是镇压下去了。
没想到怪事这才开始。
日头渐渐西沉,凉意渐生。
白老倌是个稳妥角色,知道这棺材不简单,他怕尸变的祸事,一屁股坐在了棺材头。
他和王瞎子都不是什么正经阴阳先生,只是学过一些旁门手段,再加上两个人年纪也大,见过不少风浪,算是村子里半个过阴人,基本不收费,平时两人一个开棺材铺,一个算命,都有自己的营生,不是真正的神婆巫汉。
白老倌坐在棺材头,眼看着日落月升,隔着朦胧云团投下淡淡的月光,知道酉时过了一半,该是六点了。
王瞎子带着一帮子青壮去坟山看那边的情况,现在估计下山了,但是他还得帮那些个抬棺材上坟山的人去晦气,自己至少要一个人守到亥时,也就是快九点的时候。
口念金刚经,端坐棺材头,心无旁骛。
其他地方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就棺材旁边突然刮起一点点阴风。
微微凉凉,吹起白老倌的衣角和满头花白头发。贴在棺材上的符纸也被吹起来,白老倌感觉有些不对,一下子睁开双眼,绽出精芒。
一手拍住棺材盖,大喝一声,另一只手按住即将被阴风吹起的黄符。
环视左右,没有其他异常。
白老倌凝神定气,不敢有半丝懈怠。
手上急忙应变,嘴里的咒文可是半点没停。
经文不能超度厉鬼,至少能震慑亡魂,现在酉时还没过呢,就开始不安生了。
过了一阵,骤起的阴风慢慢停下来,白老倌正准备闭上眼睛。
又听到远方传来惨叫声。
循着声音一瞧,就看见远远一个模糊的灰白人影,在暗淡的月光下,得了失心疯一样狂奔。(后面才知道这个狂奔的人就是晚上中了邪的崔二叔)
白老倌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但是他没办法放下眼前邪门的棺材去一看究竟。
按兵不动,冷汗顺着额头冒下来。
底下的棺材传来微弱的响动。
奇怪,有人在里面挣扎?白老倌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棺材里面拍着棺材板。
咚!咚!咚!声音很轻。
再次睁眼,轻轻挪动屁股,侧耳倾听,什么都没有。
是作祟的幻觉。白老倌也变得紧张起来,嘴里的咒文不敢停。
虽然见过风浪,但是棺材邪乎,他也只能提心吊胆起来。
闭着眼睛,岿然不动,压抑着心底的不安。
白老倌呀白老倌……这棺材你可得守住!白老倌在心底默念,屁股底下类似响动的幻觉好像没了。
鼻尖好像又嗅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槐花香。
这鬼怪作祟当真是一波接着一波,槐树开花的时节早就过了,哪里又能有什么槐花香味?
白老倌闭目摇头,不为所动。
微弱的槐花香味渐渐浓烈,白老倌就感觉像是有人手捧槐花,放到了他鼻子跟前一样。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安心念经……百邪不侵……
带着槐花香气的香风轻轻柔柔的吹到了白老倌眼睛上,好像有人在吹他的睫毛……
这东西作祟怎么这么厉害?自守心神的白老倌也开始动摇起来。
额头开始簌簌的流出冷汗。
突然间。
他感觉到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